1
高桐在醫院住了幾日, 可以出院了,茹玉要回去照顧她,就要搬離袁滌的房子。
走的那天, 袁滌雙手插在褲兜裡, 靠在房間的牆上, 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疊衣服, 收化妝品。
茹玉將衣服放進行李箱, 就聽袁滌嘆口氣,頭垂着望着自己的腳尖,看它時不時點點地。
茹玉放衣服的動作一頓, 擡起頭來衝他笑說:“你羨慕我吧,有個這麼帥氣又善解人意的男朋友。”
茹玉見袁滌擡起頭來看着自己, 他雖仍舊微微繃着臉, 可眉梢和眼角卻是彎了下來。
“茹玉, 跟我住吧。”袁滌說。
茹玉怔怔看着他,不知要如何作答。
同居麼?還是在自己姐眼皮底下?
興許是茹玉太久沒作答, 袁滌轉身就出了房間。
生氣了?
茹玉整理好行李箱,立起來,起身回頭看向門口。
她拎着行李箱來到外面,見到袁滌正靠坐在沙發上。
她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討好地拉他胳膊。
袁滌轉頭來看着她問:“茹玉, 你知道什麼叫騎虎容易下虎難嗎?”
“我, 沒騎啊!”茹玉偏頭一想, 回道。
哎, 腦子是個好東西。茹玉嘆氣, 想縮回手。
袁滌一臉促狹,拽着她的手不放, 問她:“那你要騎嗎?”
茹玉臉“唰”的紅了,她低下頭,怎麼總感覺這問題色色的?
“我小時候,爲了學騎自行車,摔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後來學會了,第一次上路就撞了路邊停的一輛一動沒動的貨車,我那時候......誒?”
茹玉正說着,身子陡然一輕,就被袁滌一把抱起來,以騎坐的姿勢坐在他腿上。
這讓人臉紅心跳的坐姿喲。茹玉雙手搭在他胸膛,摳着他身上的灰色套頭毛衣。
茹玉感受到袁滌勒在自己腰間的手臂,不斷收緊,一副想要勒死她的架勢。
“吻我。”袁滌忽然說。
“哦。”茹玉應一聲,果然乖乖湊上前。
誰知袁滌竟一口咬在她下脣上,她一個吃痛就想回撤。偏生她身子原本就已被他死死箍住,他這下又伸手摁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退無可退。
一陣有些粗暴的吻後,茹玉發現袁滌一路吻過她的臉頰,耳朵,一路向下來到她脖間。
他的脣舌過處,無不滾燙至極,她體內的火苗瞬間被點燃......
2
袁滌開車送茹玉回家的時候,嘴角噙着笑,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他在停車等信號燈的時候,手撐在窗上支着腦袋,帶着幾分滿意打量身邊茹玉脖間的圍巾。
茹玉轉頭看他,在他的注視下又再一次理了理脖子上的圍巾,着重往自己左邊的頸間遮了遮,遮住那個紅紅的印記。見罪魁禍首還衝自己笑,她還不忘瞪他一眼。
袁滌輕笑出聲,見前面的車動了,他也跟着又往前開。
到了樓下,茹玉刷了卡,袁滌在她身後替她拉開門。
茹玉走到那處她被砸過頭的地方,還會不自然地繞過去,繞到一半,她又怕袁滌擔心,於是腳步亂了一亂,又直直走向電梯。
袁滌盯着她不自然的走姿,皺起眉,快步上前牽起她的手。
“要給我發信息,雖然我可能畫畫的時候不一定能看到,但空閒的時候會立即回過來。”
“好。”
茹玉盯着電梯的樓層數,看它從6變到5再繼續下來。
“雖然那人已經抓住了,但晚上太晚還是別出門,早上也不要出去跑步了,我已經給你下單了跑步機,最晚明天應該能送到。”
“好。”
茹玉低下頭,看着兩人的鞋尖,都是白色板鞋,款式還都差不多。
“叮。”電梯門開了,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手一直未鬆開。
電梯門合上後,袁滌又開口問她:“你什麼時候纔會答應跟我住?”
茹玉低着頭,她猶豫着最後也沒開口。
總不能說結婚的時候吧?茹玉心道。他們纔剛在一起,而且她要是提結婚這兩個字,會不會有種恨嫁的感覺,顯得很是不矜持?
還好電梯門開了,茹玉率先出了電梯,她抽回手去包裡找鑰匙。
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鑰匙,擡起頭來有些茫然。
袁滌嘆口氣,上前一步,伸手進茹玉的上衣兜裡一摸,掏出一串鑰匙來走到門邊開門。
茹玉放下包,摸摸口袋,跟在他身後直誇:“嘿嘿,你什麼時候見到我放進去的,你怎麼記性這麼好,你怎麼這麼聰明。”
袁滌拉開門,頭也不回地回她:“我真是越來越羨慕你了。”
茹玉笑着翻個白眼,自戀狂。
3
茹玉在做打掃,在屋子裡忙前忙後。袁滌則喝着茹玉給他泡的茶,坐在陽臺的高腳凳上,拿着茹玉給她的白紙和鉛筆,胡亂塗着。
茹玉從臥室出來看他一眼,從高桐房間出來也看他一眼,從廚房出來又看他一眼,見他一直低着頭動着手中的筆。
她總是在他身上看到那種毛絨絨的光,是怎麼回事?茹玉抿嘴笑起來。
茹玉拖完地開始吸塵。吸塵器的聲音像榨汁機運作似的有些吵,她擡頭朝袁滌看一眼,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下紙筆,轉身回來看着她。
“是不是太吵了?”茹玉問。
“還好,我就是在想,你走了誰給我做打掃?”袁滌說得很是理所當然。
茹玉笑着瞪他一眼,拎着吸塵器轉身進了高桐的房間。
在茹玉拎着吸塵器從高桐房間出來時,她習慣性朝陽臺看一眼,陽臺空空的,袁滌已經不在那裡了。
茹玉拎着吸塵器去自己房間,她還是沒看到袁滌。
去洗手間了?
茹玉開了吸塵器繼續吸,她隱約聽見關門聲,她關掉吸塵器探出個頭看向門口。
“咦,你出去過了?”茹玉問。
袁滌在茶几上放下鑰匙,回道:“嗯。”
“這麼快回來?”
“去樓梯口而已。”袁滌說着又轉去洗手間。
樓梯口?茹玉聽着水聲正納悶,她轉眼一看,她原本放在門邊的那袋垃圾不見了。
這傢伙,茹玉笑。
她又打開吸塵器,吸牀前地毯上的塵。在“嗚喂嗚喂”的聲音裡,她想起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她在袁滌家做衛生,去丟垃圾時她一路小跑着回來,一進門正好見到袁滌端着水杯盯着她。
“怎麼了?跑這麼快?”袁滌問。
“嗯,就......”茹玉吞吞吐吐。
袁滌眼珠一轉說:“我知道了,以後你放着就是了,我去扔。”
跟他住,嘿嘿,好像她還真的有些心動了呢。笑。
4
兩人收拾完屋子,又去接了高桐回來。
在樓下,茹玉聽見袁滌接電話,好像有什麼急事,於是她轉頭對他說:“都已經到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袁滌看她一眼,點頭。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養。”袁滌轉頭對高桐說。
“好,多有麻煩,改天一起吃飯。”高桐說。
兩人站在門邊目送袁滌駕車離開。
第二天,袁滌買的跑步機果然送到了。
“人真不錯,嫁得。”高桐面帶着老母親般的微笑看着那跑步機,吞下嘴裡的那口蘋果後笑說。
茹玉不答只笑。
接下來的日子,高桐在家養傷的一個多月裡,茹玉又恢復之前碼字的日子。
只是,現在寫東西總也不順暢,一天下來,有時連一章幾千字都寫不滿。
文底下的評論,一水兒的“總感覺換了個作者”,茹玉苦惱不已,但仍舊每日逼着自己硬寫。
但數據打臉,訂閱真是大跳水啊,還趕不上她斷更的那時候。
她開始掉髮,每次洗完澡,浴室裡就落了一把。她刨着自己的髮根,時不時就逮着高桐問。
“快幫我看看,我是不是要頭禿了?”
高桐被問的次數多了,就趕她:“你要不還是去袁滌那兒吧?”
茹玉捶她。
有一日,茹玉寫東西寫得煩躁極了,她一怒之下將手邊的一沓紙朝地上用力一抹,紙張亂七八糟散了一地。
她仍舊嫌不解氣,於是又對着鍵盤一陣猛捶,捶得震天響,引得高桐都來到她房間。
高桐看着散落一地的紙張,滿臉擔憂地問她:“第四次了吧,你最近好像變得比從前更暴躁了,要不要繼續去做諮詢?”
茹玉一聽諮詢兩個字,就生出牴觸。
她衝高桐搖頭,搖完頭她趴地上去撿紙。
“想說話了就出來。”高桐說完轉身出去,替她帶上了門。
茹玉趴在地上一張紙一張紙地撿起來,撿到後來,她在一堆手寫的大綱底下,見到一張鉛筆畫的一角,她將之抽出。
原來那天他在陽臺畫的是她。
畫裡的她頭扎防灰的灰色頭巾,身圍棕色的純色圍裙,手上帶着手套,垂着眼正在笑。
那眉眼彎彎,脣角上揚,牙齒可見的模樣,看起來輕鬆極了。
茹玉將視線移至畫紙最下端的那行字。
“以後,就這樣笑着,跟我走下去吧。很好看,我喜歡。”
茹玉頓時淚目。
她拿着畫來到梳妝檯前,對照着那幅畫,咧着嘴笑。笑着笑着嘴就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兩行熱淚滑至下巴,跟着滴落。
可是她現在這一面,若他見了,還會喜歡嗎?
茹玉低下頭,按着胸口隱忍地哭着。
這一面,就連她自己都喜歡不了。
高桐站在茹玉門外,她手搭上門把,又收了回來,垂在身側,她轉身朝自己房間緩緩走去。
她能爲她做的,始終有限。
高桐拿起手機,翻出一個號碼撥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