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宮長安下完了棋,也到了他每天要上牀休息的時候。
“這會兒天氣涼了,夜裡睡覺要把被子蓋嚴。”皇上伸手抱了抱宮長安,這是他第一次抱這個兒子。
“陛下也早些休息。”宮長安說。
他知道皇上每日都要早朝,十分勤政。
皇上留宿明鏡宮,祁玉便留下在這裡上夜的人,其餘都就先散了。
屋子裡只剩下皇上和溫鳴謙,皇上站起身,向溫鳴謙深施一禮,溫鳴謙連忙避開。
“溫娘子,朕其實早就應該來謝你。只是情勢所迫,不得已拖到今天。
尉福已然跟朕講了當年的經過,知道是你大義,捨棄自己親生子才保得貴妃誕下的皇兒。
更知道你這些年將他視如親生,悉心照料,好生教導,實在是功莫大焉。
不但真要謝你,便是應家的列祖列宗也要謝你的。”皇上對溫鳴謙是真心實意的感激。
想她一個弱女子,自己深受不白之冤,尚且難以洗清。卻還是在萬般艱難的情形之下,保住了皇嗣。
這不是誰都能夠做的出來的。
而且在霜溪時,生活也甚是艱難,可她並沒有頹喪,一面學謀生之道,一面又謀劃着將宮長安認祖歸宗。
她的心性智謀實在令人感佩。
“陛下莫要如此誇我,實則是沈姐姐多年前種下的善因。當初我和她同在廟裡,若不是她在我患上瘟疫的時候,不顧安危盡心盡力地照顧我,我的命早就沒了。
這一路走來,我固然不是一帆風順,卻好在有處處肯幫我的貴人。這些人也多半都是因沈姐姐纔不遺餘力地幫我。”溫鳴謙說,“再加上董家驕奢跋扈,觸犯衆怒。”
“朕自然是不信當初皇后所污衊貴妃的話,只是那時爲了大局着想,況且已經無可挽回。”皇上搖了搖頭,能看得出他心裡十分難過,“記得當年朕離京前,曾與貴妃約定,等從秋獮的地方回來,孩子應該也快降生。無論男女都由朕來賜名,讓她自己養在身邊。
朕那時也不是不知道皇后嫉妒心重,可想着她再怎樣也不至於狠毒到對孩子下手,是朕沒能護好貴妃。害得她含恨酒泉,芳年早逝。這麼多年,每每思及此事,朕都心痛入骨,夜不成寐。”
“姐姐從不曾怪過陛下,她到最後都心疼您身爲帝王不得隨性。只是遺憾不能陪在陛下的身邊,爲您稍稍分些憂愁。”溫鳴謙低聲道。
“她總是這樣體貼,從來都先想到別人。”皇上沉沉地嘆了口氣,“眼下還不能將真相公之於衆,但總有一天,朕將爲她洗去冤屈,恢復清名。也會把你的功績昭告天下,使千秋之後,不滅於史冊。”
皇上要住在這裡,但也不過是爲了是爲了製造假象,不會和溫鳴謙真的睡在一張牀上。
他對溫鳴謙尊重欽佩,不願褻瀆了她。
“朕以後來你宮裡留宿,就睡在這個榻上。”皇上自己抱了被子到窗邊的羅漢榻上。
“還是我睡在這上頭吧!”溫鳴謙忙說,“陛下夜裡需要好生休息,不像我白日裡又沒什麼事,想什麼時候補覺都行。”“這榻上也很寬綽,沒什麼不好的,你只管到牀上去休息。”皇上的態度很堅決,“這個你就不必和朕爭了。”
皇后因爲頭痛,所以這兩天睡得都很早。
第二天早上醒來,底下的人像往常一樣近前來伺候。
皇后隨口問道:“陛下昨夜歇在哪裡?去請示一下早膳在哪裡用。”
於祿乾咳了一聲說道:“回皇后娘娘的話,陛下昨夜是歇在了明鏡宮,早起奴才你就去那邊兒問了,陛下的早膳也是叫傳到明鏡宮去。”
皇后聽了他的話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帶着猶疑的口氣道:“你是說陛下歇在了明鏡宮溫貴人那裡?”
於祿緊盯着皇后的臉,小心說道:“正是,陛下昨夜就在明鏡宮用的晚膳,隨後就歇在了那裡,早膳也說了在那邊用,由溫貴人服侍着。”
皇后聽了好半天沒言語,說實話,她心裡是有些不舒服的。
因爲之前之所以讓溫鳴謙做貴人,單純就是爲了給自己擋災,並不是讓她服侍皇上的。
可她終究不能說什麼,畢竟溫鳴謙是貴人的身份,那她就是後宮中妃嬪的一員。她侍寢可以說是名正言順,至少在規矩上是如此。
旁邊伺候的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皇后遷怒於他們。
不過等到皇后一開口,卻是自己勸自己:“這很好,鳴謙是個體貼細緻的,皇上去她那裡必然色色周全,也算是爲本宮分憂了。於祿,回頭你去挑選一些東西,拿過去賞賜溫貴人,這是她頭一回侍寢,按規矩也該給賞的。”
“是,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伺候過您用了早膳就去辦。”於祿連忙答應。
看着皇后沒有表現出不高興,他心裡頭也是石頭落了地。
皇后之所以如此,一來,溫鳴謙本就是他手底下的人,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如今皇上願意親近他,自己若表現出不高興,豈非顯得不夠大度。
又何況溫鳴謙已經失了生育能力,本也構不成什麼威脅。
等皇后這邊用過了早膳,於祿就到後邊的庫房去,按照規矩選了幾樣首飾。帶着兩個宮女過來,以皇后的名義賞賜溫鳴謙。
“溫貴人,恭喜了。皇后娘娘早起,聽說昨夜皇上留宿在你宮裡,所以特意吩咐奴才拿了賞賜給您。”於祿滿臉堆着笑。們,“這回貴人您的榮寵可是更盛了。”
“辛苦於總管了,實在叫我慚愧。”溫鳴謙紅了臉,“陛下也是剛剛離開不久,我正準備着去到皇后娘娘宮裡請安呢。”
“不急,不急。”於祿笑着說,“皇后娘娘聽說是您侍奉的陛下,自然是放心的。說貴人您本來就是個細心周到的,這也算是爲皇后娘娘分憂了。”
於祿平日裡和溫鳴謙相處得很是不錯,他也不希望皇后怪罪溫鳴謙,那樣自己作爲傳話的夾在中間也很不好受。
好在皇后並沒有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