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真實與虛幻

陳功不由得回頭多看了劍靈一眼,心中覺得她一定有着特別的來歷,否則是不會知道這麼多的。可是他並沒有問,因爲他不是一個喜歡打聽別人隱私的人。

不過他不問,朱投山卻毫無顧忌地問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那你又是什麼來歷。聽說人死後靈魂都會消散,既然沒有消散,成了亡魂,記憶與靈智都會受損,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多?”

劍靈突然展顏一笑,說道:“我也不知道,一來這裡,我的腦海之中便多了這些東西,似乎我本來就應該知道的一般。”

說這話的時候,她並沒有像以前那樣低着頭,可是朱投山卻分不清她說的是真是偉,嘀咕了一聲之後,便又說道:“山神爺,我們也進去吧,他們都這麼急地進去了,說不定城裡面真的有寶貝呢。”

“呵呵,你現在倒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先不管城裡有沒有寶貝,你難道就不怕進得去,出不來嗎?”陳功看着秦廣王城中那猶如深淵一般的漆黑說着。

朱投山被陳功這麼一提醒,看着那不斷涌出的亡魂,心裡也是莫名的發寒,嘀咕道:“那我們就不進去了,等他們出來了,我們再搶他們的也行。”

陳功並沒有理會朱投山,只是看着那能夠把人吞噬而進的黑城。城中陰氣四起,帶來一陣陣的腐爛氣息,雖然入眼都是行走的人,卻給人死氣沉沉的感覺。

這時劍靈突然說道:“一到這裡,我就想起了許多的事,我要進城裡去看看。”

說到底,她與陳功的交流其實並不多,關係也談不上有多深,陳功自然不會說什麼,看着她身如清風一樣融入到了陰暗的天地中,然後自己的靈識就算是放出去,探入城內一丈左右便感應不到任何的氣息了,心中不由驚訝。

自從御劍術有了突破之後,陳功爲了能夠使用那種如空間跳躍般的強大劍術,所以這段時間加強了靈識的強化,有空就會修煉煉神法,靈識已經有了極大的強化,可是沒想到在這神秘的秦廣王城之中,居然探不出一丈的距離。

轉眼之間,這秦廣王城外的這座小山之上就只剩下一人一豬了,二者都受了不輕的傷,人看上去有些狼狽,豬看上去更是悽慘。

“山神爺,我們真的不進去嗎?”朱投山疑惑地問道,在他的心裡,一直覺得陳功說不進去只是託辭,不過是想讓劍靈離開而已。

“進去幹什麼?”陳功回頭看着朱投山,似乎不解地問道。

“他們都進去了,一定是有寶貝,這夥人哪個不是見寶眼紅的傢伙。”朱投山悶聲悶氣地說道,他倒是忘了,他可是見寶眼紅的典型。

“寶貝嗎?你認爲得了寶貝又能怎麼樣?”陳功彷彿隨意地問着。他以前身爲崑崙掌門,又是煉器宗師,什麼樣的寶貝沒有見過,光是仙器就不止一件。到現在爲止,在這虛仙大陸之上,靈器都算少見,對於這秦廣王城之中能夠有什麼太好的寶貝,陳功其實並不抱多大的希望。

可是朱投山卻是聽得獨眼一突,他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自己的山神爺,心中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山神爺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莫不是被那一刀傷到了神魂,把人都變傻了不成。當下,他便準備說出一堆得了寶貝的好處來,可是話到嘴邊,他才發現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那城中有什麼寶貝他根本就不知道。

陳功笑了笑道:“你一定是想說,好處多得不得了,而且不會有半點壞處罷。”

朱投山連忙點頭表示同意。

“呵呵,你錯了。我問你,如果得了一件上好的寶貝,是不是就可以長生不死?”陳功問道。

朱投山搖了搖頭。

“那是不是可以護得一生平安?”陳功又問道。

朱投山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陳功笑意更濃了:“那就是了,不能長生,甚至無法保得一生平安,爲什麼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搶奪對性命無用的東西?”

“可是得了法寶就能夠保護自己,不至於在長生的路上隕落掉。”朱投山突然覺得思路一寬,開口爭辯道。

陳功搖了搖頭,道:“一件法寶如果想要發揮出強大的威力,就得花心力去祭煉,或許之後能夠憑藉着法寶超越許多人,可終究只能夠逞強一時,因爲一切的能力都來自於法寶,而不是自身。我等修道之人,只有自身強大了,天地萬物便可以信手拈來當法寶,何必去死求某一件法寶。”

陳功這麼說着,朱投山心中卻覺得沒有這樣的人,可是山神爺都這般說了,他自然也不敢再反駁什麼。

陳功卻不一樣,他在說服朱投山的時候,也是要說服自己,一直以爲他對於法寶並不太過看重,就算是他身爲煉器宗師,也沒有一味地煉製過攻防的法寶,反倒是對於可以增強自身修爲實力的輔助性法寶情有獨鍾。就如他當年那般,強悍的肉身和雄厚的仙元力,配合一把貼身的赤焰劍,便可以讓他同階之內無敵手了。

秦廣王城的城頭之上,巫山神女靜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着城內,陳功仍然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身上的那種空靈之感,如今卻只流淌着哀愁與仇恨。

就在這時,陰暗的城頭上空被城裡閃耀走了的一道雷光照亮,瞬間又陷入黑暗。

陳功眉頭輕皺,他原本是打定主意不入城的,可是這城裡能夠施展出這般雷法的,便只有白月了。緊接着雷光又出現了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絡繹不絕,似乎施展雷法之人正陷入困境之中。

陳功眉頭越皺越緊,突然說道:“你在這裡等着,自己小心。”

話音還未落下,他便已經騰空而起,轉眼來到了秦廣王城的上空,向城內看去,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就如一道深淵。黑暗中閃出一道道雷光,雷光落處,卻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似乎雷電閃起的地方,便是無底深淵的底部。

陳功心中一緊,直飛而下。

在巫山神女的眼中,陳功就像是一道白光閃入了黑暗之中,只是一瞬間就被吞噬掉了。

陳功眼前一黑,心神一恍惚,然後便像是已經昏迷了許久,正要緩緩醒來。他的眼睛竟然不知道何時已經閉上了,待他趕緊睜開之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震驚了。

入眼的是木屋頂,向着四周一掃,立即可以確定這是一個房間,而他則躺在一張舊牀上,蓋着的是一牀頗爲陳舊的被褥,不過卻洗得很乾淨。

舊木屋頂,陳舊的傢俱一塵不染,門後邊掛着的是乾肉,右邊角上豎着一根扁擔和兩個斗笠,窗戶是關着的。

陳功在看清這一切之後,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感受着身體是否有變化,同時又認定以一切都不過是幻覺。

這時門開了,一個少女端着一箇舊木盆走了進來,粗布衣裙,衣袖挽起,露出一截晶瑩的手腕。

她來到陳功身邊將木盆放在牀邊的凳子上,從裡面的溫水中抓起一張白色布巾,擰乾之後再展開,在陳功的臉上擦拭着,動作嫺熟而自然。

陳功靜靜地看着她忙活,可是心中卻已經如沸水一樣翻騰起來。這一切讓他感到無比陌生,除了自己的身體不變之外,一切都陌生得緊,這種陌生感甚至超越了他剛到虛仙大陸之時,坐在古霄門的藏經閣之中的那種感覺。

然而當這少女留意到陳功睜開的眼睛的時候,眼中先是難以置信,接着便涌上了驚喜:“哥,你醒了。哥,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嗚嗚,你可算是醒了。”

少女幾乎是泣不成聲,陳功望神法隨心而動,卻看不到她身上的任何異常,甚至動用靈識感應,都找不出她的絲毫破綻,表情和動作都和一個看到重病或重傷醒來的哥哥時一般無二。

可是陳功心中清楚得很,他曾經陷入了妖蓮魂盅的幻境,所以他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也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被贏城隍裹挾進了陰曹地府,然後自己看到了白月的雷光後衝進了秦廣王城之中。

少女似乎發現了陳功的眼神不對,那銳利的眼神,有着陌生與審視,彷彿能夠看到她的心裡去,她被嚇到了,驚喜交加的表情剎那間僵硬了,有些顫聲地說道:“哥,你怎麼了,你,你不要嚇我。”

陳功再次閉上了眼睛,耳中聽着少女由驚喜轉爲淡淡的驚恐怕,心中竟然有一剎那的難受,這讓他心中一驚,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坐了起來。

他身上的法力依然還在,紫府之中的蓮心火猶然未熄,赤焰劍也在手中,額頭上還是開着一道口子。

“姑娘,你應該是認錯人了吧。”陳功看着少女,認真地說道。

少女從陳功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陌生,她的眼裡帶着驚慌,搖頭說不出話來,眼淚無聲地流着。

陳功看着她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哥哥,你忘記了天天了嗎?你不要天天了嗎?”少女流着眼淚說着。

陳功不知道她是真傷心還是在演戲,當下便說道:“不是,我不是你的哥哥。”

這個自稱是天天的少女低頭抹了抹眼淚,哭泣着說道:“一定是唐家三少爺傷了哥哥的頭,他一定還對哥哥施了什麼法術,讓哥哥不記得天天了。”

陳功摸摸了額頭,傷口依舊,沒有絲毫的改變,心中卻想着,這個少女難道是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哥哥,而且連受的傷都完全一樣?

可是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詭異了,他心中還是認定這不過是秦廣王城的一個幻境,一定是自己看不破罷了。

他起身提劍便要走,向着那名叫天天的少女笑了笑,說道:“我真的不是你的哥哥,我來自人間。”

說完,他便推開門向外走去,擡頭入眼的卻是明媚的陽光,藍天白雲,清風徐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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