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故意放在茶几的體檢報告起作用了。
也好，他可以清靜幾個月。
“邵安，昨天你把體檢報告丟在桌上，我自作主張看了，今天我又找了要好的醫生朋友詢問，乙肝不是什麼大病，只要控制得當是能根治的。”
趙輕舞果然提起這件事。
嚴邵安不動聲色，眼中卻似含着愧疚，“既然你知道了也好，乙肝雖然不是重病，可會傳染，所以……”
“我能理解的。”手主動挽住嚴邵安，趙輕舞表情懇切，“既然我們已經是夫妻，不管有什麼問題都要一起面對和解決，我不着急這一時半會的時間，只要能治好，我們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一起走。”
“你這麼懂事，讓我覺得……”嚴邵安皺眉。
心中劃過一絲淡淡的愧疚。
他畢竟娶了她，卻又不善待於她，他於心不忍！
他目光深邃的望着趙輕舞，趙輕舞眨了眨眼睛，頭往他身上靠，“沒關係，我都理解的。”
只要嚴邵安的心在她這裡，她就什麼都不擔心。
趙輕舞晚上還有通告，又呆了十幾分鍾之後就離開了，嚴邵安則還在公司逗留，而宋秦敲門進來。“剛剛收到的消息，蔣俊同意和關總見面，地點在他下榻的酒店，估計是談合約的事。”
“嗯。”
兩手抱臂站在窗前，嚴邵安望着和東乾只幾百米距離的天虹大廈，此時關瑾言應該已經見到蔣俊，他相信自己既然給她提供了機會，以她的拼勁，肯定能牢牢掌握。
“嚴先生，你是不是要向蔣俊壓一壓。”相反，宋秦顯得比較擔心。
嚴邵安直接搖頭，“沒這個必要了，如果她連這個都搞不定，ms難有她的立足之地。”
在商場打拼靠的不只是一腔拼勁，必要的時候還有睿智、果斷，當然，還要狠！
“轉告左傑，趙權那裡處理的乾淨點，別讓人揪到把柄，更別讓人懷疑到她頭上去。”
他能做的，則是替她掃平擋路的障礙。ms和宏盛是競爭對手，此次趙權突然失蹤，宏盛方面或許會懷疑ms下黑手，而他，不會給任何人這個機會。
“我知道。”
多年心腹，宋秦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轉身出去之後就把話轉達給了左傑，左傑那裡自然是一口答應，他辦事還從來沒出過差錯，等過了今夜，他就把趙權原封不動的送到酒店，趙權醒過來只會以爲自己做了場夢，並沒機會查到他的身上。
天色越來越暗，嚴邵安已經靜站在窗前，劍眉輕皺，不知她和蔣俊談的如何了？
……
酒店。
蔣俊雖說同意和關瑾言見面，可足足還是讓關瑾言和艾米在外間的會客廳等了足足有半個小時，艾米倒是沒問題，可惜關瑾言是從病牀上過來，又因爲走的急，沒吃東西，胃又開始隱隱作痛，關瑾言趕緊喝了杯熱水，又不停用手摁着太陽穴緩解，好在是緩解了不少。
“關總。”看左右無人，等待的時間又實在太長，艾米忍不住湊過來，“他們是不是故意刁難我們啊，人明明就在裡面，怎麼還讓我們等這麼久？”
刁難是擺明了的，關瑾言沒吱聲，伸手在肩膀握了握，“別說了，等吧……”
沒有哪一份合同是容易簽到的，吃點苦也應該。
“可是……”艾米倒不是擔心自己，是心疼關瑾言，“關總你的身體。”
“蔣先生。”卻看關瑾言徑直站了起身，臉上帶着輕笑，不卑不亢的朝蔣俊伸出手，“感謝您百忙之中抽空見我。”
蔣俊慣是泰山崩於頂而不動聲色的面孔依然是冰冰冷冷的，朝她點了下頭算是招呼，人已經在椅子裡坐下，兩隻手交疊放在膝蓋，姿態極好。
關瑾言也坐下。
兩人之間隔着不遠不近一米左右的距離，如果關瑾言伸腿，似乎就能碰到蔣俊的腿，她沒動，當然蔣俊也不可能這麼做，可這麼僵持着總不是辦法。
“蔣先生。”
“趙權不見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什麼？
關瑾言一愣，好在面上並不露分毫，只搖頭，“蔣先生說笑了，我昨天到今天都在醫院，對外面發生的事實在不知情，原本倒是也以爲這次沒有福分和ch合作，想不到……”
她聳了聳肩，“說實在的，能得到這次會面的機會，我深表榮幸，至於貴公司的趙總，許是工作繁忙。”
她說着，誠懇的和蔣少對視，表情真摯。
蔣少睨着她，面前這個女人雖然穿了正經的套裝，臉上也化了妝，依然難掩眉宇間的倦怠，可望着自己的目光卻是純澈，這樣的眼神，他很少在混跡商場的人身上見到，似乎由這雙眸子能看到自己的黑暗。
彎腰，修長的手指端起水杯。
關瑾言注意他好看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卻又分明，一舉一動都透着貴公子優雅的氣質，這樣乾淨氣質的男人，其實很吸引人。
“談談合約的事。”將玻璃杯放下的同時，蔣俊突然轉了話題。
他轉的突然，關瑾言一時不敢確定他是否還懷疑趙權的事，可他既然不提，她不好追着問，探身遞了份合同過去，“這是我們粗擬的合同，您請過目。”
修長的指尖捏住合同，將文件拿了過去，關瑾言看着那雙手，竟然有片刻的失神，回神過來的時候，自己也笑了笑，低頭，拿了杯水喝。
胃其實疼的有些厲害，好在還能喝熱水緩解。
可蔣俊低頭看着合同，不知不覺竟然就看了二十幾分鍾，儘管他的姿態優雅極了，也賞心悅目，可隨着時間的推移，關瑾言的胃又開始一陣一陣的抽痛，起初還好，慢慢的，那疼越來越激烈，她忍不住緊緊皺了眉，右手輕輕往胃部移動。
“關總。”艾米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異樣，緊張的捱過來。
關瑾言擡眸看了眼專注看合同的英俊男人，咬着牙朝艾米輕輕搖頭。
艾米一時欲言又止，很是擔心的望着她。
時間還在慢慢流逝，眨眼又是五六分鐘，而蔣俊終於有了稍許動作，眼皮輕擡，似不經意一掃，已經將關瑾言的痛苦收在眼底，他不着痕跡的眯了眯眸子，突然彎腰，順便將合同輕合。
關瑾言以爲他終於看完了，正想暗暗的鬆口氣。
卻不想蔣俊只是彎腰去拿旁邊的水杯，姿態優美的喝了水之後，便又翻開合同，低頭繼續看。
關瑾言輕輕吁了口氣，繼續咬牙忍着，額頭早已被冷汗浸溼，她實在動不了，只能硬生生咬牙忍着，艾米看清她的樣子，擔心的不得了，暗暗埋怨着蔣俊，一面湊過來，“關總，要不我們先回醫院。”
“不。”關瑾言還是搖頭，實在疼的受不了，手用力摁在胃部，整個身體都弓了起來。
這時候，蔣俊終於將合同放下。
“一個問題……”
他問的簡潔明瞭。
關瑾言用力做了個深呼吸，同時又灌了口熱水，用力挺直背脊，“你說……”
“第一年的返點比之前的合同低了百分之0.5，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貴公司對我們的優惠，只是，這0.5的返點，最後都算在我們公司的賬上，你看，第一年是我們降低0.5，第二年我們要提高0.5，第三年再高0.5，似乎怎麼算最後吃虧的還是我們？”
果然是厲害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這也是這份合同最具吸引力的地方，關瑾言詳細解釋，“是這樣，你仔細看這裡，第一年我們主動降0.5的返點，是給你們的優惠價格，至於第二年返點上浮0.5，則是建立在貴公司內地營業額超億萬的基礎，其實，你們並不虧不是嗎，將代理權籤給我們，我們會替你努力宣傳，而爲了將返點提高，公司勢必會追加更多的宣傳費，促成你們的品牌在內地建立影響，你們賺的錢越多，產品賣的越好，我們也受益，反之，如果我們不盡力促成你們打開內地市場，你們銷量不好，我們賺的也少。”
深吸口氣緩解疼痛，關瑾言繼續說，“可以說，這是一個雙贏的合同，如果我沒有把握幫你們達成億萬的銷售額，我也不好向我的公司交代，所以，對於貴公司而言，這是一個只賺不賠的合同。”
其中的道理，蔣俊又豈會不明白，處變不驚的反問，“那你們公司的利益又如何保證？”
關瑾言笑，帶着幾分無奈的自嘲，“還能怎麼辦，上頭下了鐵令讓我務必拿下這合同，現在我降了返點上頭還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啊，還得一通臭罵，沒準這位置也保不住，所以啊，我還得靠蔣先生你賞臉，你家的衣服賣的好，給我多返幾個點，我也好交差不是。”
她笑着，明明是討好的話，臉上更多的卻是自嘲，而並無任何讓人看着討厭的諂媚。
蔣俊盯着她，不覺失了神。
直到關瑾言許久沒聽見他說話，手在他面前輕輕揮了揮，“蔣少，你覺得如何？”
蔣俊方纔回神，彎腰拿了水杯喝水，長長的睫毛低垂，掩去眸底深藏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