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與妓院在古代是有本質的區別的,妓院很直接,很乾脆,花了錢,釋放完,拍拍屁股就走了,沒有任何的感情交流。
青樓,則是專門談情說愛,交流感情的地方了。
青樓裡的花魁更像是後世的明星,有人捧,有人擡,一羣人想聽她的曲,想看她的舞,想一睹起芳容,想與其結交,然後一直追着她,經久不衰,甚至散盡家財。
所以去青樓和去妓院完全可以說是兩碼事,在青樓可以談情說愛,談風花雪月,談詩詞歌賦。
名流公子哥們、書生翰林們都以有一兩個秦淮河畔的清官人知己爲榮,拉着朋友相聚,都不去家裡,而是要來清官人的青樓裡。
清官人以夫人一般的姿態,招呼恩客的朋友,給足他面子,這也是雙方維繫感情的一種方式,勝似假夫妻一般。
但這只是普通清官人的生存方式,花魁自然更是不同。
花魁要自己建樓,召集一衆姑娘,自成一派,又以自己名聲將客人招來,分攤給姑娘們,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趨之若鶩者亦要長年不休,這自然是需要極強的手腕和心機了。
秦淮河畔的清官人,各個都是成了精的狐狸,這些花魁,那就是千年的狐狸精了,人精裡的人精啊。
此刻!
李唐這個黑炭頭的崑崙奴隨着泉州富商公孫羊便來到了秦淮河畔青樓中的翹楚,千金一笑樓。
這千金一笑樓共三層,飛檐斗拱,富麗堂皇的極爲豪氣。
夜晚下,房檐、窗外、門口掛着各色燈籠,惹人迷離,寒冬臘月間,來來往往招待的姑娘們依然是裙襬飄揚,露着一抹白嫩酥胸、雪白光滑玉腿,在招呼客人。
鶯鶯燕燕,一派活色生香。
公孫羊這老色批一直在鄉下教書,哪見過這個,早已看傻了眼,直愣愣的站在了當場。
在李唐眼裡,則是小巫見大巫了,後世的高樓大廈,明星包裝,要比這些不要牛逼太多。
他自然是足夠冷靜,暗中踢了一腳公孫羊,提醒呢:“別傻愣着了,你是老爺,你走在前面,也別丟人,趕緊按照計劃進行。”
“嗯,好。”
公孫羊這才擦了擦口水,拿着摺扇,露着手上的各種金器,大步而入。
千金一笑樓裡,客人早已座無虛席,熱熱鬧鬧的各種聲音都有,公孫羊這樣的富商到也稀鬆平常,反之,李唐這黑漆漆的樣子,又頂這個寸頭,倒是惹無數人爲之觀瞧。
他們倆此刻剛剛進去,就惹得幾個再此吟詩作對,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們,議論起來,“都說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你說這人怎麼可以這麼黑啊,莫不是抹了鍋底黑吧。”
“我家廚房裡燒火做飯的吳老二,我爹常說黑如墨碳,黑炭頭似的,我一看這位,好嘛,我家那吳老二,是個白胖子勒。”
衆人看着,均是哈哈大笑,沒見過此景。
崑崙奴李唐似乎成了這千金一笑樓的一景,比那些露腿,露胸的姑娘們還惹眼嘞。
姑娘們捂嘴嗤笑的也紛紛觀瞧,二樓的,三樓的都探着脖子往下看呢,“哪呢,我看看啊。”“哎呀,這人怎麼這麼黑啊。”
“鬚髮也都剃了,莫不是個小和尚吧?”
“是呢,太怪了,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呢。”
吟詩唱曲的不唱了,談情說愛的不談了,招攬客人的不招攬了,幾乎一瞬間,就全都圍着李唐看個不停。
千金一笑樓裡百十來人,此時此刻,只做這一件事了,都在好奇的端詳李唐。
李唐努着胸脯,大眼睛瞪着,不發一言,直挺挺的站在公孫羊身後,宛若保鏢,不動聲色。
他也早有準備,剛纔在客棧時,基本就是這個情況。
崑崙奴少見。
金陵城裡更是幾乎沒有,自然是個新鮮事物,惹人觀瞧也是正常。
公孫羊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拿着摺扇,像模像樣的扇了扇,嘚瑟的說道:“都說秦淮河畔,天下一絕,這千金一笑樓,更是其中翹楚。萬沒想到,這崑崙奴都沒見過,真是讓我大失所望啊?”
“啊?這就是崑崙奴啊?!”
“哎呀,原來這模樣就是崑崙奴啊,我在書中看到過。”
“你真知道,那你說說看啊。”
“你容我在想想,我在書中真看到過。”
一衆公子哥裝腔作勢,沒幾個人說得出來的,只是湊了過來,圍看李唐,比比劃劃的議論紛紛,“崑崙奴,我們怎麼沒聽說過啊。”
這時,一個拿着美人扇,細腰長腿頂着唐美人的髮鬢,杏眼桃腮,眉目如畫、卻又帶有幾分放浪性子的女子抿嘴笑着走了過來,嬌滴滴的說道:“這位恩客一定是泉州來的了,奴家在泉州住過幾年,偶然見過那些替海外客商搬運貨物的崑崙奴,他們就是如此黑炭,魁梧,而且頭髮都剃光的。”
公孫羊立刻一拍桌子說道:“還是這位小姐有眼界了,沒錯,這些崑崙奴,皮膚黑如墨碳,魁梧有力,最擅長搬運貨物,在我泉州,最好的享受便是暹羅婢,崑崙奴了。”
他見這女人長的千嬌百媚,一瞥一笑動人心魄,是個萬里挑一的大美人了,不由得拱了拱手,感覺她就是那妙手琵琶阮阿蠻了。
結果,周圍公子哥們瞬間嘲諷的哈哈大笑:“什麼小姐啊,這是阮大家的貼身婢女,妙妙姑娘。”
“嘿嘿,你也算是少見多怪了。”
“看妙妙姑娘長的漂亮,是不是以爲她是阮大家啊,那你可真是土老帽了,阮大家,哪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啊。”
“阮大家之容貌,勝過妙妙姑娘好幾倍呢。”
不忘給金陵城找回一番面子,嘲諷了公孫羊幾句。
這千金一笑樓等級森嚴,不僅有阮阿蠻,還有其他過來攀附的清官人,她們借妙手琵琶阮阿蠻的名聲,在此幽會那些慕名而來的公子哥,要比自己開樓,去其他地方好的多。
她們也要爲千金一笑樓賺取名氣,也要以阮阿蠻爲主,甚至很多都是阮阿蠻購買的清官人,留在自己身邊,培養栽培的。
這妙妙姑娘便是其中之一。
妙妙姑娘,剛剛十六七歲,女娃一般,卻是生的婀娜誘人,玲瓏剔透,一張狐媚子的尖下巴,眸波閃動的勾人雙眼,笑嘻嘻的一點櫻桃小口。
公孫羊已經看傻了,沒見過這麼狐媚子的美人,結果居然不是阮阿蠻,他不禁老臉一紅,感覺自己真是沒見過世面了。
掩飾尷尬的坐下,喝了口茶。
妙妙姑娘捂嘴嗤笑,雙眸閃動,臉頰生暈的湊到公孫羊耳邊,輕聲細語的說呢,“恩客,你不要理會那些窮酸書生,他們懂什麼啊,你如此看奴家,奴家高興還來不及呢。”
“咕咚。”
公孫羊這個老色批,瞬間淪陷,恨不得這一刻,就掏心掏肺把自己全獻給這小女娃纔好了。
“咳!”“咳!”
李唐看他這就要上當,立刻輕咳提醒。
公孫羊這纔回過神來,正色的拱手,道:“妙妙姑娘是吧,那還請您幫個忙,我想見見那阮大家可否。”
還跟着說,“多少銀子都行,老朽特意從泉州過來,就是想一睹阮大家的芳容,還請您通稟一聲。”又拍馬屁的說道:“您是阮大家的貼身婢女,長的就勝過我在泉州看到過的所有花魁,這阮大家,必然傾國傾城,如天女下凡了。”
“哈哈。”
“果然還是土老帽啊。”
“你第一次來,就想見阮大家,你以爲你是誰啊,你可真逗。”
“你就算是皇親國戚,想見阮大家一面,也得提前三天預約呢,就你這樣的,提前半年吧。”
“小地方來的,就是小地方來的啊,粗俗,不知禮啊。”
公子哥們再次嘲諷,拿着圍棋指指點點,哈哈大笑,要把剛纔丟的面子,全找回來。
公孫羊倒吸了一口涼氣,咋舌了,看着周遭嘲笑的人,氣的咬牙切齒,一氣之下,仰頭喝了一口悶酒。
妙妙姑娘遮扇一笑,妖嬈如狐的身姿往前依靠,一雙古靈精怪的雙眸眨巴眨巴的說道:“你若想見我家主人,也不是不可以,我今晚就可以安排。”
“聽到了吧,聽到了嗎,我今晚就能見,哼哼,哪像你們,在此排隊也見不着。”
公孫羊一聽如此,激動的立刻耀武揚威起來。
這些公子哥們不高興了,瞬間圍了過來,其中以三個青色袍子的公子哥最爲激動,哼道:“妙妙姑娘,這不符合規矩吧,你不能見了這些泉州的土財主,就變規矩啊。”
“這可不是千金一笑樓的規矩,我們可都是遵守的。”
“沒錯。”
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恨不得吃了這妙妙姑娘了。
妙妙姑娘捂嘴一笑,狐媚子似的嬌滴滴的說道:“林公子,你激動什麼啊,規矩是不會變的,只是,我有一個要求,就怕這位泉州來的恩客,不答應呢。”
公孫羊哈哈一笑,自信泰然,揮手說道:“你儘管提,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一定答應。”
“好說。”
妙妙姑娘繞着李唐笑呵呵的看着,說:“你需把這崑崙奴,送給我們千金一笑樓纔可。這崑崙奴在泉州不算西洋景,在金陵城卻不多見,若放在我千金一笑樓也算一個景色了,來往恩客也能看個稀奇,所以你只要把他送給我們一笑樓,我想我們主人一定是會同意的。”
“這······”
李唐和公孫羊都是一愣。
因爲這和提前商量的那些情況,可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