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慘叫哀嚎聲不絕,有人闖了進來。
關關驟然站起,與狼煙相視一眼。
來人也驚愣在當場,忽然失控的聲音傳出。
“殺人了。巫神,巫神被殺了。”
狼煙劍鞘擊中他的後背,那人還跑出兩步,便暈了過去。
這時,那個跪在地上的黃毛,趁機抽出腰間匕首爬起來,要往關關身上捅去。關關大禍臨頭,還未覺異樣,只狼煙手疾眼快,手中劍一記重刺,黃毛手腕一痛,矮身要向關關撞去,似要來個魚死網破。狼煙心神一緊,見關關正緊抓那塊瑪瑙席鎮,抓起關關的手連同那塊大瑪瑙往那人頭頂砸去。還未見鮮血流出,他已經癱軟了下去。
關關嚇得鬆手丟了瑪瑙大石,剛纔那千鈞之力似也穿透了她的掌心,手腕如碎裂了一般疼,偏偏狼煙還拽着她的手將她扯到一邊。她一身痛呼,狼煙捏捏她的手骨,她痛得眩暈。
狼煙若無其事:“或許是掌骨裂了。”又她臉色慘白,安慰道:“還好,沒斷。”
先是惡徒的逼迫,後是殺的殘暴,她淚眼婆娑,心底又怕又憤,渾身戰慄着,對狼煙吼了起來。
“你幹嘛用我的手!”
“我討厭血。”
“你討厭,就讓我來?”關關哭叫,“我掌骨裂了,怎麼辦啊?”
她終於找到理由放聲大哭。
狼煙低頭一看,腰帶落在地上,關關這衣襟大敞,裡頭的雪白深衣一覽無遺,原來平日裡對他呼來喝去的小姐,不過是個玲瓏少女,不知道是哪裡容得下她那般任性驕蠻的脾氣,沒有半點溫柔。
關關被他琢磨的目光看得又羞又惱,手上傷痛,正要發作,卻只驚叫出聲。原來地上黃毛又不甘地爬過來,一把抓上關關的腳,就不動了,關關腳被他掐得生疼,嚇得又哭。
狼煙蹲下一探那人鼻息,掰開他緊扣的手指,說道:“沒事,死了。”
死了,還沒事?
關關神智有些潰散,噙着淚縮到榻上喃喃着:“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你不想報仇嗎?”狼煙反問。
“你,你這個殺人魔王,他都求饒了。”關關狠狠,揪住狼煙的衣襟。她沒想過要殺人,更沒想到有人會死在她手中。
“共犯,同罪。”狼煙冷聲,取人性命彷彿平常。
關關淚眼怔然,他說的到底是他們兩人,還是地上那三個死人。
“你自己殺人,還要別人也殺。表哥,表哥,娘。。。”關關嚎啕着,窩在狼煙身前,哭得驚天動地。有個懷抱靠着總是好的,即使他的主人疑似殺人如麻,冷血無情。
這會子倒是很識相地溫柔了些,狼煙從地上撿起腰帶來,收攏了衣襟給她圍上腰帶又繫上帶子,知道上了賊船便如小女孩一樣乖巧,心嘆孺子可教,可惜從前沒展示過自己這一手絕活,縱了這小姐的脾氣,還不就是個半大丫頭。
狼煙心軟了,見關關臉頰微紅,一嘴怪味的酒氣,噴在狼煙臉上,便問道:“你喝什麼了?”
關關還沉浸對自己殺了人的恐懼中,對狼煙的兇殘仍是心有餘悸,只敢小聲抱怨道:“他們不知給我喝了什麼酒,一股子騷味。。。”
這時,外面一抹熟悉的身影飄入,原來是白露跑了進來。
只見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兩眼恐懼地看着一地屍體,踉蹌地退步,臉色煞白,險是要背過氣去了。關關正想叫狼煙幫忙,沒想到狼煙已躍上前,托住暈厥下滑的白露。
關關忽覺這畫面悽美絕豔,又發現這屋裡四具屍首正靜默着陪她,還想叫聲“也帶我走”,狼煙早已帶着白露消失於那半張錦簾之外。
關關害怕起來,想要追出去,手掌撐地,一陣鑽心疼,胸悶噁心,本該四肢冰冷,卻有一股燥熱升騰起來。
忽聞外頭有人道:“是他殺了巫神大人。”
“拿下。”
“可龐統領還未到。”
“羅嗦什麼,你是總管還是我是總管?”
未聞狼煙言語,外頭就已短兵相接,關關神志一下清明過來,手肘支着牆上,爬了起來,想了想,手指忍痛扯好衣領,亂髮一攏,一鼓作氣,走到堂中,向院中大喝一聲:“住手。”
院子裡侍衛正攻向狼煙,忽聞嬌聲呵斥,嚇了一跳。
關關深吸一口氣,高聲吩咐:“來人,把屋裡那三個惡徒的屍首給我拖出去喂狗。”
院中人不由呆愣,不是說死的是巫神嗎?
猶豫間,纏鬥方歇。
無人敢應,只見錢茂出來說:“表小姐,狼煙膽大妄爲,殺了巫神,理當領罪。”
“什麼巫神,分明是惡徒,裝神弄鬼,還敢意圖加害我。還不來人給我拖下去。”關關一口咬定不見巫神,只有惡徒。
錢茂喝叱那些手下道:“還不去把巫神的屍身給我擡出來!”
一夥來呼啦啦進來把三個巫神給擡了出去,後面跟出來的那小子順手將那隻黑毛八哥丟在了一旁的草叢裡。
錢茂說道:“表小姐,請看這便是巫神。”
懶得玩這明知故問的把戲,關關只當沒聽見,說道:“這惡徒就給我丟出去。我的侍衛不能走。日後,凡擅闖我燕燕居者,給我殺。”說着,關關看了狼煙一眼,狼煙忽覺剛纔那哭哭啼啼的半大丫頭突然成了精,明明什麼都沒有,卻是好霸道的氣。
關關見有人還想往前邁步,她手指不好動,袖子重重一拂,旁邊案几上的茶碗,“乒乓”落地,摔了個粉碎,說道:“膽敢上前者,便是此物。”
狼煙飛身入堂,手中長劍當胸一橫。
兩方相持,一方氣盛,一方人多。
忽然一人走入院中,說道:“表小姐受驚過度,請好生歇息。”正是府中大統領龐邕。
堂中幽暗,看不清堂上的人臉,這一襲白衣在身,倒有幾分像那個忽喜忽噌的女人。
她曾一記鞭子打在他身上,怒道:“擋我者,死!”眼裡的哀婉倔強,是讓人忘不了的風情。她怕是連刀都不會握,龐邕卻不敢逆她的意,不是怕“殺”這個字,只怕她生氣,見她傷心,覺得心都空了。
龐邕怔了怔,看向狼煙道:“此事待我稟過侯爺後,侯爺自會裁度。”
說罷,他又讓錢茂帶人把巫神給擡了出去。
龐邕一向威武逼人,錢茂雖有微辭,卻不敢違抗。
關關只道“哼”了一聲,吩咐道:“關門。”
大門吱吱呀呀地關上了,關關腿一軟,坐在地上,似乎剛纔一下子將氣全都用光了。狼煙走過去正猶豫要不要扶她起來,卻見她擡起頭來,雙眸烏黑空洞,指着那叢亂草,顫聲道:“把八哥給我。”
狼煙將八哥撿起,見羽毛上沾滿了鮮血,找個塊布頭擦了擦,才遞給關關,關關一句話也不說,手掌受傷只能捧着,眼淚啪啪落在那鳥兒的頭上,順手拎了個兔毛圍脖包上,往自己懷裡一塞,就往燕燕居後面的小門去了。
出了小門,有兩條路,一條可通往園子裡碧遊湖畔,另一條是順着碧遊溪而上,是條上山的路。
狼煙怕出事,就在後頭跟着。關關走在前頭,山風吹着,薄陽斜照,卻覺得熱。她擡手指拉了拉領口,倒覺得舒適了些,幸好這腰帶系得鬆。
後山神龕旁的這棵大樹,不知牽動了多少狼煙被奴役的回憶。
冬日,銀杏葉都已落光。滿樹晃動着小木牌、小竹片,都是罪證。
自從府裡的兩位公子出征,關關時不時就要刻些字往這樹梢上掛,她不會爬樹,但要求諸多,連掛的位置都要吹毛求疵。狼煙嫌麻煩,恨不得一次掛完,偏偏這丫頭還要細水長流。
關關見狼煙跟來,便叫他把那樹下的鞦韆給卸了,將那塊坐板抽下來。
狼煙這才發現原來這小小秋千何其精緻,木板不僅坐起來舒適,而且還雕了暗花,貼了彩貝。不知是何人如此用心打造。
關關難道是缺木板生火?
狼煙看着她手中的八哥,疑道:“你要烤了它?”
關關點點頭,喃喃道:“吃了也好,它便同我一起活着。”
陡然間,狼煙思緒凌亂,想來,上古時人吃人大概也都這麼醞釀出來的。
卻聽關關又說:“不了。還是讓它睡在這兒,有土地公公會保佑它,以後能成仙成神也說不定。”
一隻死鳥,還有以後?狼煙沒法像小女孩一樣思考,只能在心裡冷哼。
關關自己找來木棍要在地上鑿坑,狼煙見她小肩膀一抽一抽,自己弄傷了她的手有點內疚,上前三下兩下給挖好了,放進關關最喜愛的鞦韆陪着小鳥,關關手掌輕顫,輕輕推上了土,掩埋了一切,立上小小的墓碑,讓狼煙給刻上十個字:“擊水三千里,展翅遨雲霄。”
狼煙抽出匕首的手一頓。
這要埋的是隻八哥,又不是大鵬?
忽然想到從前關關時常挖了小蟲逗引這隻八哥,笑着問它:“你是不是也想‘擊水三千里,展翅遨雲霄’,說是啊,說是啊。”
八哥仍然傻兮兮地,只會諂媚地叫着“關關雎鳩”。
那時,狼煙卻很想說“是”,或許只是想替它說,這鳥也太傻了,明明被她折騰得慘,卻死心塌地地跟着。
關關在溪邊一塊大石上坐下,脫了鞋,手腳泡着溪水裡,雖然還是覺得冬日午後莫名燥熱,但陽光像羽毛撫摸着臉,想起了孃的手,柔且暖,夢裡牽念。
狼煙手上刻着字,見關關坐到溪邊,似乎在呢喃什麼,又似在輕哼歌謠,也鬧不懂這小姑娘都在想些什麼。
才先白露那麼一嚇就暈了過去,狼煙才發覺關關是真健碩,能折騰。
這半大丫頭,似乎天生就有趨利避害的本事。她懂得唯唯諾諾,懂得狐假虎威,懂得拿着雞毛當令箭。他本以爲二公子和關關之間是冷漠,早聽說祁雷最厭人欺負弱小,就算關關挑釁,他自恃豪氣男兒,根本不屑與女人糾纏發怒,演武場關關一番鬧騰,他才知關關怕是仗祁雷的心裡有她。
可她的本性如刀霸道,可惜的是上蒼冥冥中給了她這把刀時,竟忘了開刃。她的處境如一個身軀嬌弱的人,根本舞不動這刀,反被這性子累垮了。幸而她自己知道爲刀找個刀鞘,於是她唯唯諾諾,她狐假虎威,她拿着雞毛當令箭,圖個安身。
難不成有朝一日,她還想立命?
狼煙啞然失笑,走了過去,聽關關念叨道:“爹說,就算只剩一人,也要走。所以我們各自上路。”
這是在跟那隻八哥的在天之靈說話?
笑意在狼煙心中一滯,即刻煙消雲散,關關從未在人前提起她爹,那個傳說多得讓人無所適從的老頭子,他到底在女兒身上加諸了什麼?她的口氣聽起來不像鼓勵,更像一個使命。
關關見身邊多了一雙靴子,她擡頭,兩頰上病態的紅暈,像喝了幾斤老酒。
陽光投下來,她正坐在狼煙的陰影裡,原來狼煙有曲岸修竹的韻,得豹隱蜷伏的勢,輕靈矯健,眉目分明,這一霎那,她覺得狼煙順眼無比,便和氣地說了一句應景的話:“這天真熱。”
冷風颼颼地吹着,陽光輕薄如紗,這叫熱?
看她光着腳泡在溪水裡,狼煙覺得不是熱,是病。
狼煙忽然想上次是他半夜把劍架在大夫脖子上將人家綁了回來,忙催促道:“山上熱,都已埋好了,小姐早些回去吧。”
見關關慢悠悠地點頭起身,只她手掌不便,狼煙伸手扶她,卻是一把將她從水裡拎了起來。
關關正熱得口乾舌燥,又離了冰冷的溪水,如喝醉了酒一般腦中混沌,又如突然鑽進了一池熱湯,熱得透不過氣來,站不穩,踉蹌着。
“能走?”狼煙生疑,卻見關關嬌嬌“嗯”了一聲,踉蹌了一步,正好他靠在胸前。
她身上溫熱之氣混着發上綿綿清香,還有他身上血腥味,一股腦兒襲來,柔軟腰身靠在他臂間,狼煙身子一僵,亢奮了心神。
原來她眼角下竟也有一顆痣,只是太小不易察覺,陽光下如一滴極小的墨點落在羊脂白玉上。從前沒發覺,這眉,這鼻,這脣,竟有幾分肖似,可惜她不過是個半大的丫頭,到底不是那個耳懸孔雀羽,腳纏紫金鈴的嫵媚女子,但她如此溫順卻是頭一遭。
這麼淡的陽光剛好,安靜得剛好,嬌媚得剛好。
關關伸手摸了摸,扭頭換一個舒服姿勢扒緊他,原來狼煙胸口的衣物涼涼地,好舒服。
狼煙有些尷尬道:“小姐,我們該。。。”
關關仰起頭來,哭過眼睛似乎疲累得快要睜不開,她這麼微眯着眼仰望他,長睫遮住了眼中迷離流光。他忽然忘記自己想說什麼了。清透陽光下,那張臉孔上的血脈依稀可見,臉頰微紅,嘴脣豔如火燒彤雲,見她粉舌輕舔了一下脣瓣,竟覺得前所未有的可愛。看着她的脣一點點湊上來,他想躲,卻覺得被一股力道擒住。
關關渾身涌上一股燥熱,迷茫間,脣正貼在一片冰冷的柔軟上,涼絲絲地,沁人心脾,像夏日裡吃到的荸薺凍糕,她伸舌頭舔了舔,軟乎乎地又有點韌勁,還想多要點涼意,又捨不得咬,於是伸舌頭上上下下貪婪地舔了一遍,還想再深嘗,卻是臂上一陣吃痛,她嗚咽了一聲,眼前一晃,一雙眼深邃,瞪得她發怵,原來雙臂被狼煙緊抓着,送離他一臂之外,捏得她麻了手肘。
關關忽然覺得白露真是好眼光,狼煙今兒個怎麼看都俊得天上有地上無,連氣得齜牙咧嘴都有幾分英氣,嗯,氣得?他爲何又氣,這麼俊的臉日日用來生氣可惜了。
狼煙突然放了手,摸了她的額頭,又探她的氣息,剎時一臉鐵青。
熱浪涌上來,關關心裡癢癢的,他的眉目清朗,脣比桃花水潤,如桂花糕般香甜誘人,心上一動,不禁又想湊上去。狼煙見她妍媚,臉上忽然多了些侷促,喉嚨裡聲音低低的,含混地斥了一聲“你又想來”,擡手照着她的臉就要推開去,卻見關關不知哪來的力道,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蹭蹭。
狼煙驚詫無言,怕再弄傷了她的手,不敢掙,看着那粉頸在他手上蹭得愜意,她像只懶洋洋的貓,似乎還打算就這麼一路蹭下去了,衣領微鬆着,修長頸上那片雪白瑩潤向下延伸到,可能到胸口。這個念頭讓狼煙心神一蕩,他忙深吸了口氣,扣緊她的下巴,逼得她張開嘴來。
關關驚恐萬分睜大了眼,慌得鬆了手,眼睜睜看着狼煙修長的手指肆無忌憚伸進她嘴裡,直往她的喉頭摳去。她難受着想嘔,卻又叫不出聲,神志頓時清明,捶打着他的手。好歹狼煙放過了她,關關跌跌撞撞爬到一旁乾嘔了起來,她半喘着氣,扭頭狠狠剜了狼煙一眼:“你想幹嘛?放肆。”
剛纔那一片綺旎,隨着這“放肆”二字,彷彿都成了別人的夢境,登時兩人都回復了往日那副冷血牢頭對上錚錚女囚的臉孔。
“主子中了媚藥,還是消停些好,莫要害人害己!”狼煙也沒好氣道。
關關彷彿中記起適才的迷糊,周身不尋常的熱,壓根沒打算回想剛纔自己做過些什麼,指着狼煙控訴道:“你這個殺人魔王,傷了我的手,還敢這麼掐我,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狼煙早料到她聽了要惱羞成怒,他一攤手,無奈道:“屬下不敢,只是。。。”關關見他一副要長吁短嘆的樣子,蹙着柳眉,亮眼睛怒瞪他,只聽狼煙慢悠悠道:“我剛纔挖坑,一不小心摸到牛糞了,也忘了洗沒洗手。”
關關驚愕,一臉灰敗,忍不住肚子一陣痙攣,一下子把早間的清粥小菜,半個蔥花烙餅,一個雞腿全都嘔了出來,臉色白過了衣裳,狼煙原來只是想騙她吐出來,此時卻束手無策,再看她已經滿頭冷汗。
“何必如此,摳都摳了,我摸到的只是像牛糞而已。”狼煙想說些安慰的話。
可他一出口,關關氣得差點連血也嘔了出來,她有些虛脫,身上灼熱未減,回頭怒目逼視狼煙,有氣無力道:“你再騙我吐,我就讓你全吃下去。”
她眼前一陣迷濛了起來,腿一軟身體落了下去,迷離中有人抱住了她,踢她穿了鞋,餵了些水,一隻手在她額心,冰涼後又有溫暖,舒適了許多,一切就又都天昏地暗起來。
殺人的事總要有個了斷,狼煙目前的身份是下人,行兇脫逃被通緝個一年半載是化解此事的上策。他當機立斷,將關關放在大樹下,等她自己醒來,離去前忽記起白露說過她風中坐久了會犯咳症,便回頭幫她拉了拉衣襟,找來那條兔毛圍脖給她兜在脖子上。剛行了一段,又回頭撈起她,一起下了山。心說,待送了她回燕燕居,再走也不遲。
這丫頭是最嬌弱的妖王,他定是被厲鬼纏身,前世欠了這妖王的債。走之前還是將這妖王送還的好。
這時,狼煙從沒想過,這一遭送了回去,會不會自己一世都走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