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阿角怎麼也不會想到,此刻下面的激烈。南宮鴻看着那男子竟是抄起桌上的瓷壺砸向了白衣女子的臉,不知是他過於氣憤還是本意,瓷壺只是砸在她側面的花雕門上,碎片四濺。接着牀內傳來女子的驚叫聲。而,商樺卻平靜地擡手摸了下臉,似乎全然不在意,望到指尖擦到的血,她只是一霎的失神。
然,南宮鴻的眼力是何等的厲害,一眼便瞧出了桌前立着的男子面上瞬間的別樣神情與情緒,正當男子走向商樺時,阿角已經掰開他的手,剛想小聲問一句“發生了何事”。
南宮鴻已轉頭看向她,做出了一字口型。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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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身影跳出寒府圍牆後,困惑的女聲早已迫不及待地問出:“幹嘛要撤?”
南宮鴻修長的指尖拉下面罩,另隻手牽着女子往回去的路上走,梔子湖上的畫舫燈火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低沉的聲音似乎沒了剛纔的興致,只是嘆氣道:“因商樺在此處。”
“可是••••••”
“青兒,我們回去好不好?”
這幾日下來,阿角似乎瞭解,只要是南宮鴻喚她本名的字,一定是認真並嚴肅的。所以,當瞅見朦朧燈光閃過他側臉上緊繃的線條時,她已乖乖低眉抿上了自己的嘴脣,隨着他的牽引,往前走。
可,阿角這一瞬的心裡卻是對那住着隱莊同僚的屋內所發生的事情好奇無比。何況,眼前的男子,像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她,無故使她產生了奇特的求知慾。
然,當一夜過去。南宮鴻敲開她的房門時,人已經不知所蹤。
看着房間裡那牀上匆忙併未整理的錦被,南宮鴻只得懊惱與氣急:“這丫頭可真不讓人省心!捉着了,定得敲她屁股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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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夜探離州首富寒府,本因早晨阿角悠閒逛了西北偏角的巷民街,瞧了寒家家僕當街市討債稅款、毆打欠債百姓、強搶良家婦女而憤憤不已,心血澎拜,竟想着要做回俠士。
那時正巧就她一人,見着寒家家僕數十人個個彪悍強大如牛。便憶起了哥哥當年教誨:不能吃悶虧,人家在明,我們就在暗,不知不覺報復回去,這就叫暗度成倉,先發制人。於是乎,忍了一時氣焰,沒衝出去打抱不平,而是悄聲隨着他們入了寒家大宅,偷偷繪了地圖,想着晚上大幹一筆。何況,屋裡還有養了只白吃白喝的高手胡狼,不用那可有點傻了!
於是,兩人潛入,卻是讓她有了另一意外收穫。
自從兩年前,鮮卑國與隱莊暗中達成某種協議以來,隱莊先後派出殺手去刺殺北朝的當朝官員。兵部司馬厲行之被殺身亡便成爲了此事的引子,相續而來的竟是陸陸續續的暗殺行動。而,商樺就是被派出其中的殺手之一。那次任務似乎是要屠殺北朝極有權威的一名大臣,因周身的護衛高手如雲。竟是派出了風、雅、頌中的雅,與五音四名。
記得,那時是雅月第一次親自提出要去殺人,阿角還爲此驚嚇了許久。記得,當時哥哥的雙眸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雅月身上過。眼底深深顯露的擔憂與無奈,就連她這般不知事的丫頭都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
後來,聽說那北朝官員死了,連同着他的家人。不過,那次之後雅月失去了蹤影,連同着五音裡的商樺與白微。
之所以,阿角會想起這個與自己並未說過任何一字的商樺,只是因爲她是隱莊裡唯一不會功夫的女子。商樺善於的是易容,每每見到她都是以不同的面貌出現,到是讓她開始注意這位別樣冷漠的女子。
還有一點,便是隱莊內,人人以白瓷面具示人,除了風、雅、頌面具下有不同的花卉圖騰,還有一人例外,便是商樺。她從不戴白瓷面具。阿角進入隱莊的時間不長,看着白晃晃的面具人也會發暈。但唯一能讓她看得神秘與清新的就是商樺那換衣裳似的臉。之後,南宮鴻的真面目也讓她驚慌了不少。
有時,阿角也會好奇想摘下商樺的麪皮去一睹她芳容究竟,但想想這樣也挺不好的,畢竟是人家的隱私。也只好放下了那心思。但,現下似乎又勾起了阿角心裡那強大的好奇心。
不止是因爲商樺的突然出現,在寒府成了小姐。另外,便是因爲南宮鴻,因爲那次刺殺任務他也是其中之一。也便因爲那次,他才成爲隱莊宣佈的叛徒。難道,那次哥哥就知曉了他是北朝的六皇子?但,爲何還要派他任務?而且,南宮鴻似乎有事情瞞着自己。重要的是,他明明答應過不騙自己,可似乎又刻意隱瞞了什麼?
“還有便是那良家姑娘與財寶,要不是昨夜那隻胡狼阻止,早到手了!真不甘心!”
這時,扎着雙髻的嬌美少女望着寒府雙獅大門,一手撐着下顎,眉頭緊鎖,想着心裡那些糾結,很不高興地鼓着腮幫子直嘀咕。
“本姑娘得想想怎麼混進去?或者直接找商樺,攤開身份?讓她幫忙?”粉衣阿角撇嘴自語地搖頭,屈指撓了撓光亮的額角,又嘟囔。“那胡狼還是算了,他更不可信!要不直接闖進去?似乎又不對,哥哥說要暗渡陳倉。可是該怎麼暗渡陳倉呢?哥哥那個自私鬼!”
想到這裡,阿角鼻尖一酸,揉了揉鼻子。忽而,就在她澀着眼角晃神時,一直細白骨節分明的手搭在了她的肩頭。
霍然一聲驚叫。
“哇!”
回頭,就見着一灰衣白麪的俊秀男子站在身後,被她刺耳的叫聲震呆了一瞬。
好在,那男子立刻恢復了神情,已是儒雅與她拱手笑道:“姑娘可是有事?”
“啊?”阿角還沒反應。
那男子向她走近了一步。
“無事?怎可在這裡咕咕囔囔了許久,而不去上門?看妳這模樣,莫不是侷促着入府賣身做丫鬟?”男子剛說完,擡手便要去觸碰她的臉。
就在阿角覺得這聲音格外耳熟時,男子的手忽然停在了她眼前。此刻,夕陽下,藍衣傾長,聲音無奈卻是溫潤。
“祁言,幾年未見,你那文雅的性子,怎變得風流了?她可是本王的人。”
後面一句話,不知是阿角聽得清楚,還是因爲南宮鴻刻意咬字清晰,反正她是被他突然的出現給嚇着了。
阿角回神過來。望着那與她同等訝異的灰衣男子,沒料到他竟是昨夜那個在癲狂的男子。如此留意瞧去,這男子在陽光下,鼻樑高挺,五官格外的俊朗秀氣,雖說不似南宮鴻有雙翹目勾魂,但也是走在人羣裡的佼佼者。如不摻着剛纔他與她說的那些輕佻話,以這張表面容顏,倒有些醫聖哥哥的貴氣,卻更爲儒雅。
恍然間,阿角擡頭看着二男子,才愕然察覺道:“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