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瓊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的凝視慶荷,希望是她口齒不清亦或思維短路。
但慶荷已然沒有了之前的激動,她平靜了許久,終於恢復了往日形象。
她推開姜瓊燕,吐字準確:“召忽。”
姜瓊燕張口欲言,卻沒有說出話。她訥訥的搖着頭,聽到慶荷繼續述說。
“你和小何有些地方真的很像,但是爲什麼你也喜歡那個人。”慶荷皮笑肉不笑,“他有什麼資格。”
“我不喜歡他。”姜瓊燕辯解。
“不用解釋。我看的出來。”慶荷麻木道,“他的心有多狠,小何那麼喜歡他......”
慶荷笑的粲然,也苦的深邃:“召忽人稱清源君,才名絕然,小何喜歡四處瘋玩,早就傾慕許久。在外也遠遠見過。回府之後得知是府中召夫子,才下定決心……”
“召忽,他做了什麼?”姜瓊燕遙望了一下遠方,那裡乾乾淨淨,仿若沒有人來過。
慶荷撿起地上的荷葉,無限感慨:“小何寫給他的信帕,都被他給了糾,所以糾錯以爲小何喜歡的是他。”
小何的笑意那麼清澈,她歡喜的一筆一筆寫下羞澀的字眼,幸福的抱在懷裡說要那個人自己看,連親姐姐,都不可以逾越。她細緻的用最精美的薰香布袋裹住竹簡,撫摸一次又一次,希望情郎可以懂得其中深切心意。在一個無人的夜裡,走到多次瞻望的木臺處,抿着嘴珍惜的放下一片芳心。
這不可能。姜瓊燕聽完內心便百分之百的肯定,召忽不會這麼做。
“那三哥就沒有來問一問嗎?”姜瓊燕皺眉。
慶荷譏笑:“他也喜歡小何啊。”
居然果真喜歡妻子的妹妹,那他見了信件,只怕心花怒放,沒了思考的能力。
慶荷又開始掐荷葉,姜瓊燕輕聲說了一句我走了,躡手躡腳的離開,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獨簡,錚錚作響,回頭再看,慶荷的肩膀一頓一頓的在聳動。
召忽立在緣齋外的桐樹下,遠遠看到公子一張小花臉,原想拂袖提醒一下,終是放棄。
然而姜瓊燕已然對他有了戒備,走路時目光躲閃,總是偷偷瞄他。
召忽負手在後,靜靜的看着姜瓊燕,文質彬彬,彷彿正在等待質問。
姜瓊燕用審視的目光盯了召忽良久,錯開交匯的視線:“她妹妹喜歡的是你。”
召忽愣怔了一下,茫然的閃了閃目光,斷然道:“我不知道。”
姜瓊燕愕然,這句回答太過簡利,彷彿不屑糾纏,不禁聲音拔高一度:“她妹妹給你寫過信帕。”
“我沒見過。”召忽溫文爾雅的搖頭,字字平順,毫無波動。
姜瓊燕不知怎的鬆口氣,卻還是氣憤道:“慶荷很篤定,她沒說謊,或者,她沒必要說謊。”
召忽直視姜瓊燕,黑瞳熠熠,目不轉睛:“我也沒有說謊。我對她妹妹有印象只一次,便是那次比字。”
相處一年,只有一次記憶?姜瓊燕躲開他的目光,她對男人不瞭解,也對扯謊不能辨別。
召忽目光放柔:“去洗洗吧。”
仿若不歡而散。蘭香聽罷消息也是茫然:“這個,從來沒聽說過啊。召夫子爲人正直,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但是,少夫人何必說謊呢。”
相同的故事,不同人揣的不同情節。
“對了,那個女孩,是怎麼死的?”
停頓半晌。
“聽說服毒身亡。”
正值青春的少女,最是嬌嫩無雙的時候。
傷疤一天天凸出皮膚,姜瓊燕真害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摳下來。
最讓她難忍的,是很想找公子糾問一問真相,但是那人面皮冷怒,一臉兇相,弄的她膽怯不已,沒敢開口。
春天說過去就過去,葉子繁茂到了一定境界。
“走,蘭香,我們去鬥草。”姜瓊燕拉住蘭香四處搜尋,“哪棵樹好爬啊?”
“鬥草是什麼?爬樹嗎?”蘭香點着腦袋想了一想,指着南方,“這後面,有一顆老樹,枝杈特別多,爬起來好輕鬆的。”
“走。”
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子,雙雙拉手奔到地方。姜瓊燕指着滿地的草莖和樹葉:“隨便選,挑出來好多好多,我們來比一比誰選的韌性好。”
“這個我知道,你叫鬥草啊,”蘭香恍然大悟,“我們叫拉荊條。”
“拉荊條?”姜瓊燕側頭嬌俏的一笑,“我們有個遊戲和這個名字有點像,叫抽皮條。”
“嗯?”蘭香疑惑的眨着眼睛。
“就是這樣,”姜瓊燕賊兮兮的一笑,拉住蘭香的胳膊,右手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揚到空中,輕輕吹了一口,迅捷的就往蘭香胳膊上抽。
蘭香“啊——”的一聲大叫,想掙回手,卻沒有成功,然而姜瓊燕的皮條也沒有真的抽下去。
“啪啪啪!”姜瓊燕嘴裡做着擬聲詞,笑的前仰後合,蘭香嗔怪的推了她一下,彎下身子開始採集草莖。
“那個抽皮條多疼啊。”蘭香皺着好看的眉毛,撅着小嘴。
姜瓊燕笑道:“不懂了吧,我們那都是高中玩的,爲了緩解壓力,我和我姐們兒課間的時候,玩的特別狠,一個個的都是腫着回去的。”
“哎呀。”蘭香聽不懂某些字詞,直接忽略,“那個什麼,姐們,你們兩個有仇啊?”
“哈?纔不是呢。”姜瓊燕站起身把目標放到樹葉上,“她呀,又漂亮又大度,很關心我,還老給我買吃的……”
她對自己那般好,然而,自己沉迷在悲痛中的時候,又何曾迴應過她。
“怎麼了?”蘭香看着突然面色有些蒼白的公子,忙問候。
“沒什麼,”姜瓊燕指着遠處的大樹,意氣風發道,“走,爬樹,鬥草的時候,一定要越高越好。”
果如蘭香所說,這棵樹枝杈非常繁複,怎麼踩都有接應的,比着□□的壞處只是需要時不時轉個方向。
“別爬了,公子,有點高了。”蘭香在後面着急道。
姜瓊燕搖頭:“不高不高,你看這的分支還這麼粗,再爬點還是能撐住咱倆的。”
待兩人坐好,往下一看,樹葉的顏色一旋一旋,讓人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