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街市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叫賣聲不斷,一家多口出行遊玩的喜悅比比皆是。暮年的老人,慈愛的笑容,意氣風發的年輕父母和年幼天真的孩子純真的笑聲,氣氛融洽和睦。
大殿之內,一幼童歡快的跑着,笑着。不多大的孩子便是滿頭白髮,稚嫩的臉龐上早已初顯精緻,雙目靈動,聲音也是軟軟糯糯,好不討人喜歡。
“聆兒,怎能放肆。”楓之仙利聲喝道,只把這孩子嚇得一抖,愣在了原地。楓之仙微蹙起眉頭,單膝下跪,“女王陛下,幼子冒犯了。”一改原先的溫潤,眉宇之間銘刻了歲月的滄桑與悲慼。
“無妨,孤也想要這麼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呢。”菱悅隨手抱起眼前的楓勿聆,見那白裡透紅的粉嫩小臉蛋,不由自主的捏了捏,惹得楓勿聆嘟起了櫻色小嘴。
隨父親楓之仙的漂亮雙眸中不爭氣的泛起了水霧,紅了眼眶,朦朦朧朧間滿是委屈。
楓之仙此次前來是代表神界和靈界交好。自仙靈邊境崩潰,雲霧的屏幕消失後,上三界便開始冰釋前嫌,友好交往進行貿易。如今戰爭的跡象在慢慢隱退,靈界開始向外開放。
“那諸事便如此決定,在下還要回神界向女王覆命,先行告退。”隨手同如拎小雞一般拎走了不肯離開又哭又鬧的楓勿聆,走出了大殿。
菱悅看着這對父子活寶鬧着離開,眼中滿是不捨。她也是個女人,也希望有個孩子抱着自己,軟糯的聲音喚着“孃親”;滿大殿的亂跑,對所有事情都充滿了好奇。
不會勾心鬥角,不懂得世態炎涼,那一份純潔天真纔是她菱悅最爲珍惜的。
“你的母親生下了你必非巧合。遠城,你可有辦法讓孤不用男人也可以生下孩子。”她轉頭望向屹立於一旁的南遠城,輕聲問道。
“陛下若想要個孩子,何不收養一個,爲何要親自生子。”他的雙眸中波光流轉,將思緒沉沉的藏在心底。
“我已經收養了兩個孩子,可是我想要一個真正的我的孩子。”她是個女人,哪個女人不想要一個自己的親身孩子。可是如今的她,根本就做不到。她不能背叛自己的心。
南遠城輕抿下脣,低頭沉吟。他沒辦法回答她,因爲他現今在外界眼裡是最接近菱悅的人,可以算是靈界女王面前的大紅人。他作爲臣子應當爲她分擔解憂,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陛下果真如此執着?”他不禁試探她的真心,“臣部落的確有這一秘術,能以一人之力便誕下嬰兒,可是陛下想想臣母親分娩時的情景便知道代價。”他竭力阻止,希望她知難而退。
“即便是逆天又如何。孤一是想要自己的孩子,二是靈界不能再是禪讓制,過於民主便是當初那個結果。”似是下了百分百的決心,“愛卿定會鼎力相助的吧。”
緊咬下脣,微蹙起了秀眉。他本知若讓他回來的話,也許菱悅會回心轉意。可惜的是自從楚翎焐得知神界仙溪帝瞿溪駕崩之後便自動請命,作爲守將前往了那曾經固守過的邊疆,遠離都城。
“是。”他無奈。
靈界計時三年之後。
靈界女王寢宮,所有的人都亂做一團糟。
“快!快!快去拿熱水!”嘈雜聲不斷,寢殿內菱悅的腹部隆起,雙腿大張,滿頭冷汗痛苦至。含滿淚水的雙眼愣盯着天花板卻也滿是喜悅。
門外的人忙裡忙外,屋內卻只有南遠城一人爲女王接生。因爲以南黛部落秘術誕生的孩子,出生時分娩之人必受普通孕婦上萬倍的痛苦,若熬不過去,那便是一屍兩命。
“陛下,孩子……”他眸光一沉,扯下掛在一旁早就準備好用來包裹的嬰兒的布絡,輕裹在那渾身血污的小小軀體周圍,“是個男孩,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雙目空洞無神,聽聞自己的孩子平安誕生,眸中溢出了欣喜的淚花。疲倦的合上了雙目,她幾乎耗盡了一切的精血。她微微張了張蒼白的嘴脣卻發不出一個字。
“臣遣奴下來照顧陛下,臣先行爲皇子殿下淨身。”捻起蠶絲薄被蓋於菱悅身上轉身便走。
“等等。”她的幾度掙扎終於開口發聲,用盡全力用雙臂撐起自己的軀體,轉頭開向南遠城,“我希望你能爲他取名,愛他,教導他。我封他爲太子,而你便是太子老師。”
“臣定不負陛下所望,盡心盡力。”口口聲聲的保證給她的卻是冷淡的背影。他怕他看到她的樣子就會動搖。安逸地躺在自己懷裡的孩兒臉上還粘着血污,卻安靜的沉睡着。即便再怎麼美好,他的出生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不。我有一個請求。”她堂堂靈界女王在一個臣子面前自稱“我”,低聲下氣,甚至屈身請求。只是她要爲自己的孩子鋪路。
靈界的水靈瀾沉睡了,而另外一個水靈淶卻願意死守着等待瀾的再次甦醒,不願出山。落家也敗落了,落雨及其家屬男的被髮配流放,女的也淪爲奴隸。落雨卻失蹤不見,若捲土重來必是不可忽視的強大勢力也是威脅。
楚翎焐強制討要將軍身份固守寸毛不生的邊境,楚家成爲靈界最大勢力暫時由楚翎影掌管,卻總是往邊境跑。改朝換代的靈界不太平,各方面都動盪不安。
要想鞏固局面,她不得不未雨綢繆。
“陛下有什麼請求,臣答應便是。”他不再有耐心去和菱悅繼續糾纏下去。他們早就在孩子出生之前達成了協議。她誕下孩子之後便不再以真面目示人,而他全力培養這獨子成爲合格的帝王。她活不了多久。
她,在用一命換一命。
三年的時間很漫長,足以讓菱悅爲自己的孩子準備一個舒適的生活環境。鳳冉宮,專門爲皇子新建的豪華建築。
紅牆外草蔓環護,清新綠柳周垂,垂花門樓浮雕紋,遊廊交錯。宮裡甬路相銜,四通八達似迷宮,山石點綴。
整個宮殿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後殿滿架絢麗璀璨花朵,一汪清泉。九龍九鳳玉製噴頭無時不刻噴涌着地上溫暖清澈的泉水,霧氣氤氳繚繞。
他動作儘量輕柔的掀開布裹,褪盡嬰孩身上的布匹,挽起袖口,木勺舀起清泉裡的泉水淋在那孩子身上。血污順着水流下,嬰兒粉嫩光滑的皮膚極富有彈性,流光流轉。
似是感到了水的略微清涼,禁閉的雙眼長而捲翹的睫翼顫了顫,這才怔怔地睜開了雙眼,木訥的看着面前的南遠城,頓時間就充滿了好奇。
可是剎時下一刻便羞紅了臉蛋。這孩子竟然剛剛出生就同曉人事,知道自己被看光了卻也掙脫不了。“哇哇哇~”張牙舞爪地晃了晃自己短小的胳膊腿,卻奈何手短是硬傷,怎麼也碰不到南遠城。
“小東西,別亂動。”不禁意間嘴角勾勒起一抹恰好的弧度。多久,他再也沒有笑過。這孩子……
我希望你能把這個孩子當做你自己的孩子,給他父愛。請做他的父親,好好陪着他。
“小東西,自今日起,我就是你的父親。”他看着那孩子純真好奇的精緻面孔,不禁失笑。
他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是錯誤的,只是若是後悔都來不及,自己也便知道錯誤。
一切之後,讓我用一輩子守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