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城主府大廳。
易傾安一走到城主府大廳門口,還在門外,便看見座上的紅嵐城主,瞬間便被眼前的佳人給驚豔住了。
紅嵐城主今天依舊是一襲紅衣,右手握拳狀置於椅手,俏頭稍偏靠在拳上,左手拿着一本書,長髮瀉於右肩,紅黑相配,剛柔相隨。臉上無粉黛,讓人也百看不厭,眼中無流波,也使人無限留戀。可這樣的一個人,卻沒有人會多看幾眼,他們自認不敢或者是不配。
“小安,怎麼不進去啊?”
過了一會兒周藏鋒也過來了城主府大廳。他看見站在門口的易傾安有些奇怪,然後望了下城主府位上的紅嵐,眼睛滴溜溜轉着,也不知道在想到了什麼。
“哦,沒事。”
紅嵐城主見易傾安等人過來,放下書籍對着他們說道:“你們都是第一次來天闌城吧,正好我今天無事,帶你們去看看這天闌城的風景吧。”
“天闌城的景色其一爲人文,軍民同風,商民共情;其二爲建築,城中有一樓,名曰天闌,登臨其頂可觀半城;其三爲自然,城後有一嶺,因嶺高而風不過,故名葬風嶺,登其頂可一覽天闌。”紅嵐城主一邊說着一邊帶領易傾安等人出城主府,侍女小芳跟隨其側。
清樂街上,侍女小芳指着路上巡邏的士兵對易傾安等人說道:“我家小姐治軍有方,在這街上的守軍都是一隊兩人,百米一隔,日夜巡視,所以這天闌城治安極好,民不怕官,官不擾民。”
易傾安點點頭,他們來的這兩天,的確沒有看見欺男霸女之事。小芳在說完巡邏隊之後,又指着一家買米的店鋪,向易傾安等人介紹着。
“商人也不欺民,就像這買米的商人,不是給你抹平後纔算一斗,而是給你堆了尖,鬥裝不下才算一斗,其他商販也都不缺斤少兩,在這裡不讓利於民是不可做商人的,當然並不是說商人不賺錢,只是賺得是心安的錢。”
易傾安聽着這天闌城中的官民商的歡愉之聲,比起帝都讓人舒快。要說爲何,因是多了分人情味,少了些勾心鬥角吧。他雖年少不諳世事,但也知道帝都的勢力盤枝錯節,爾虞我詐,錢權大於民,百姓不如狗,雖說律法森嚴,可也不完善,達官貴族能鑽的空子倒也有許多,再不濟就錢權壓榨,欺上瞞下。
頓時,易傾安對這座邊陲之城產生了興趣,也對能治理好這座城的紅嵐城主有了興趣,此興趣無關乎風月,只在於心。
“到了,這是第二景,天闌樓,是不是熱鬧非凡?此樓共六層,因樓層不同,高度不一,視野也就不一樣,所以每層四角皆有士兵駐守,以分看各自的區域。”
小芳指着眼前這座木製大樓,向易傾安解釋着。
“此樓於五年前小姐上任所建,最初的目的是爲了以此樓查看城內治安情況。剛上任的時候,小姐年紀輕,軍中很多人不服,故而在建成這樓的時候,發生過一些騷亂,致使百姓怕官,以爲這樓會有重兵把守,不敢登樓。後來,在小姐的嚴明治軍下,此樓來的百姓多了,也就成了如今的第二景。”
小芳說完,臉上都是崇拜和驕傲,然後接着說道。
“你站在樓上,一眼能看的只有一部分,要說看全城之景,需要多走幾個方位才行,所以說是觀半城。”
衆人邊登樓,小芳邊緩緩把此樓的情況介紹給易傾安等人聽,紅嵐城主也微笑着站在一旁安靜地聽着婢女的解說。
“至於第三景的葬風嶺,則位於北城門外,此山很高,沒什麼事的話,一般不會有人去那裡,我陪小姐去過一次,站在那裡能看見含天闌樓在內的所有景色,所以說覽天闌。”
“咕咕……”
此時有人肚子發出了抗議,周藏鋒摸着肚子然後無奈攤開手。
“也臨近中午了,先吃飯吧。”紅嵐城主看見此狀,對着易傾安笑說着。
飯後,衆人歇息了一會便出發去往葬風嶺。
“城主!”北城門的守軍們對着出城的紅嵐城主都非常敬重,每人都打心裡很尊敬地稱呼紅嵐。
離開城門,幾人騎行約半個時辰後便到了葬風嶺腳下。
望着高聳入雲的葬風嶺,易傾安來了興致,很想快點登臨頂峰,一覽天闌。
“終於上來了,好累啊。”婢女小芳癱坐在一塊石頭上一手捶打着膝蓋,一手擦了下額間的細汗。
二個時辰後,衆人終於上了葬風嶺。紅嵐城主坐在石頭上看着小芳捶打雙腿,周藏鋒在附近轉悠着,青老也隨在一邊和周藏鋒說着話。
易傾安走到葬風嶺邊上,看着這天闌城以及更遠處發出了感嘆。
“天地真大,世人真渺。”
紅嵐城主扭頭看着易傾安的背影,耳邊響起他剛說的話,腦海中出現了從前的一幕。
那時,第一次登上葬風嶺的她被母親抱坐在石頭上,眼前的葬風嶺懸崖邊則有一男子挺拔而立。
“天地真大,突然覺得,我不想讓更多的人認識我了。”懸崖邊的男子看着這嶺下的天闌城說道。
“爲何?”身後石頭上的女子疑問着。
“也許某一天,我就不在人世了,認識我的人越多,爲我感到悲傷的人也就越多,他們認識我,會爲我感到傷心,我卻不認識他們,他們走了,誰又會記得。”男子認真地說答。
女子抱着女孩起身,然後緩緩走近男子身邊。
“不管你做什麼,我們都會支持你,陪着你。”
男子沒轉頭,眼睛看着前面升起了裊裊炊煙的天闌城,右手則順下而牽,然後與女子十指相扣。
這已然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紅嵐城主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然後走到易傾安旁邊,說着那個女子說過的話。“風大了,彆着涼。”
兩人相視無話,衆人忘景無言。
驀然間,如雨後檐口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一般,一聲孤鴻哀鳴劃過這片刻的安靜。
看着即將隱西山而落的昏陽,紅嵐城主轉身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路上,紅嵐城主笑對着身旁的易傾安說着:“今天一行,覺得天闌如何?”
“景美人也美,景美雖說沒有帝都的繁華,但別有一番風味,人美在情處,味更濃,我倒是喜歡上這裡了。”易傾安從心而言。
紅嵐城主就這樣看着易傾安說着,莞爾一笑。
“你喜歡就好。”
府中,衆人用飯之後便散去,爬了那麼久的山,也都累了。
路上,周藏鋒對着易傾安說:“小安,在這裡沒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去定南城吧。”
“再說吧,難得來一次,多待幾天,這裡蠻好的。”
易傾安也不知道爲何有這樣的想法,按照之前的想法,他們是在這待兩天就會前往定南城,現在卻不是很想離開了。
“也行,你開心就好。”
夜裡,奇怪的景象又入夢而來,還是那個石頭,還是那把劍,只不過劍身上的血跡不見了。易傾安從夢中醒來,看着自己的左手劃破的地方,已經看不到傷疤了,也並沒有其他的不妥,既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也就沒有多加理會,繼續躺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