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當曉若可以下牀慢慢活動的時候,已入深秋了。

這會兒,辰正扶着一名俏姑娘在庭院中走動,畢竟要恢復到可以自由蹦跳,還是有段時日的。

當然,曉若現下可是女兒裝。她本就沒打算出門太久,更沒打算揹着個沉重的包袱踏上旅途,於是衣服之類的也就偏靠單薄。

深秋的氣候可是越來越冷冽,再穿那改良版的男裝,可會傷未好,又添風寒了。

辰早就注意到了,在曉若可以下牀走動前,就備好了她的秋冬的衣衫。

穿着許久沒穿的紅裝,娉婷的出現在辰的面前,着實讓他吃驚了一下下。

自我誇獎,他的眼光真好,淡淡的鵝黃色襯的她的皮膚更加水靈,不錯不錯。

看着辰一副頻頻滿意點頭的表情,曉若笑的古怪,“辰,你可真有水準……”

笑的溫和,但也不自謙,“好說好說,過獎過獎!”

“……居然如此貼身,我的身材尺寸想來你是爛熟於心了。”

“……”笑容僵在脣邊,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買衣服時,他確實毫不猶豫的就說出她的尺寸,像是他剛量過般——他怎麼會知道的呢?

不過說真的,她的身材還挺按比例走的。

“哎哎哎,其實我也明白的很……”欣賞着辰吃鱉的樣子,滿足啊,“畢竟這麼長時間了,你天天摸我的腰,摸我的肩頸,雖然是爲了治療,但是畢竟不能忽略你是個男人嘛,忍着□□陪在我這一女子身邊,也着實委屈了你點兒。我是罪魁禍首,所以就大方的原諒你帶着顏色的撫摩,看看想想的乾過癮……意~淫~無罪,意~淫~無罪……”

誰誰誰誰,誰要看你那幹扁的沒什麼特色的身材啊,除了比例,什麼內涵都沒有,他纔沒“性”趣!!!!別說的如此慷慨,他纔是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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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辰的臉從微紅色逐漸加深,變得跟突然猛吃了一百斤辣椒般,漲得爆紅,簡直比紅臉的關公有過之而無不及。

哎呀呀,小心吶,有中風之嫌!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因爲曉若渴了,所以辰體貼的回房端了壺熱茶,卻聽到一聲清清冷冷的詩句傳來。

只是很隨意的看了一眼,隨即整個人就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定住了,目光也再挪不開來。

那抹柔和淡黃的人兒,許是走累了,隨意的在池塘邊倚着假山坐在大石頭上,微微彎曲的背形成了一個美麗的弧度,顯得纖細,又有點寂寞……

小小的頭稍稍靠着假山,略尖的下巴微微往上輕擡的別有風味,露出雪白的頸子。有點開的衣襟,隱隱約約的露着突顯的鎖骨……

一雙晶瑩的大眼睛,在如扇子般的睫毛下,光芒忽閃忽閃……

人兒在注視着什麼,臉龐微微的抿笑,溫柔如水。一旁的池塘,在秋風的波動下,一圈一圈的展開波紋,水面上隨着波紋飄飄蕩蕩的倒影,就如同現在的她一樣,如此清晰,又如此無法接近。

一陣風掃過,鬆鬆綁着發被吹開。

假山邊的樹,在深秋的現在,葉子早就掉的差不多了,惟有那幾片頑固的不肯離去,捨不得樹木孤獨的獨自面對即將來臨的冬季,卻實在敵不過秋風的無情,最終無力抗拒,片片落下……

偏偏有一片,不偏不倚的插在了假山下的人兒發上,像是一個本身就該存在的髮飾,爲人兒更增添一份美麗……

又一陣強風,葉子終是留不住,陪伴不了相處了三個季度的樹木,也陪伴不了才短短認識不久的人兒,註定了化爲塵土,一無所有……

曉若伸手,杷了杷被風吹亂的發,再將發別到耳後,不經意的發現了一顆迷醉的小星星。

“你呆站在那裡幹什麼啊,我渴死了!”

一聲囔囔,瞬間將辰的魂魄在迷醉中喚回,並且清醒萬分。

將茶水遞過,看着曉若隨意的舉動,與剛剛簡直是天壤之別,辰還像是在做夢般,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眨了眨眼。

只見曉若渴極了,小小杯子等不及,直接對着壺嘴就咕咚咕咚的猛灌,啥形象都毀了。

辰眨眨眼後,再拼命的又狠眨了下,揉了又揉,然後瞪大了雙眼再看……曉若喝過了頭,撐到了,打了個飽嗝,拍拍有水聲的肚皮,啊的一聲,吐了口氣。

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再晃了晃腦袋……

老天,這種幻覺太恐怖了,他怎麼會認爲她是個落塵的精靈——精靈要都是這樣的……哦,讓他死了吧!

“你倒也會應景的吟兩句……”有些嘲諷,但並無惡意。

“那是當然,這是必須的……”來古代,焉有不吟(淫)一兩句(個)之理,啓不是太浪費機會了,“要不然怎麼能騙倒俊男們呢?”

怔愣,“騙?”

“是啊,不是本性,只是招牌,吸引人用的。人也只限雄性,順眼俊美的。”曉若倒也不隱瞞,大方的說穿。

“騙,騙過之後呢?”是她瘋了,還是自己落伍了?

“騙到極品的後,就成婚啊。”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她的座右銘。

“哈!”仰天發出一聲單音節,充分顯露出他的不屑一顧,“你也知道自己的本性,婚後本性暴露,你也不怕你的相公被嚇走,去養小老婆?”

沒長腦子嘛——沒有內涵,空有外貌的婚姻,怎麼能完美繼續,婚變是肯定的。

白眼一翻,她還沒成婚呢,就被這樣詛咒,太可惡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也許我未來的相公偏好我本性也說不定……或者,他養小老婆,我就正好可以去找更多俊美的姘頭。”

姘,姘頭?!驚世駭俗!

“本來就是,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守着一個不愛你的俊男,久了也會膩歪,多多益善的找更多,纔會長命百歲。不要爲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那不划算。”聳聳肩,曉若說的理所當然。

“你你你,你,你真是個……”

“不知羞恥,毫無廉恥,放浪形骸,水性揚花,無恥下賤,無恥之尤……”曉若接口,不在乎的說的溜口。

“你很清楚嘛!”鄙視+詫異。

“能不清楚嗎,慕風重複罵了我好幾遍!”聽都聽膩了。

“……”服了,真服了。

夜晚,做壞事的好時候,天然屏障。聰明的不用蒙面,夠黑了。

“就是這裡了。”

一名男子矗立在一座府前,臉色陰暗的有如修羅。

“你們這羣飯桶,一個小小的弱女子,也能追蹤這麼久。”

跪於地的十來個人,溫順的任由男子辱罵,而無任何反應,好似一座座石頭雕的人。

只是在心底與表面恰恰相反,把男子的祖宗十八代一一問候了個遍,還不過癮的要再挖更早前的墳墓,不這樣難平心頭怒火。

明明他們都是男子的手下,只是聽命行事,偏偏好幾個月的都不到人,男子心高氣傲,躁怒的就隨意拿他們泄憤。

自己無能,卻將所有過錯推到他們的身上。他們還要像條狗似的小心伺候着,換成誰都忍不下去。

可是別看他們十來個壯漢,可各個都不敢忤逆犯上。

畢竟修羅二使的名號不是空穴來風,羅使殘忍,以折磨人到死爲樂,光是想到他的那些辛辣手段,他們都頭皮發麻的直打冷顫。

羅使雖然找到地方,但沒有立即行動,緊盯着大門,心中也盤算着。

嵐曉若不過是個普通人,要他出馬,本就是浪費,隨便一個奴才就能剁她個十七八塊的。

可是,萬萬沒料到,她居然與那個組織扯上聯繫,讓本來簡單到比喝水還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萬分。

光是看他尋人就尋了好幾個月,並且還只是在一座城市找,就可以看出事情的棘手程度。

與他們扯上關係,就沒有一件事不麻煩的!

又過了一會兒,從天而降十個身影,“屬下見過羅使!“

羅使心想,現在二十來人,應該差不多了吧。

不能再拖了,畢竟尊主已經不耐煩了……

“上!”

眼見着自己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曉若心想,還能有什麼藉口再留下來呢?

分道揚鑣嗎?不,她捨不得,如何能當一切過往是虛無,她做不到。身體,心裡,腦海都深深刻下了點點滴滴,割捨不去。

想到要離開,心止不住的痛,像是有一把鋸子在一下一下的鋸着。

敲敲腦門,哎,真煩,爲什麼她就不能無情一點呢?

過了午夜,是人最放鬆警惕的時候,那時的人睏意最濃,反應最遲鈍,所以,一般夜間活動的人,都會選在此時行動。

雖說曉若想事情想的不想睡,可這會兒她正睡的不知今昔是何夕。

一道利索的身影劃過窗,一眨眼就進了房間,到了曉若的牀前。

看着呼呼大睡,間或匝吧嘴的曉若,黑影猛然出手……

但沒有殺機,也沒有痛下殺手,而是……咳,而是強硬的掀開閉着眼熟睡的人兒的眼皮?!

在夢境中正歡娛着,猛然一下,曉若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嚇醒,眼珠瞬間劃下,尖叫就要出來……

黑影手腳更快,大掌及時捂住她欲要驚叫的大口。

“別喊,是我!”

厚,原來是辰!曉若心有餘悸的拉下他的手,有些撒嬌抱怨的說,“大半夜的,你幹嗎?”

“噓!速度跟我走!”將手指靠近脣,然後拉起曉若的手,就要走。

愕然,雖然一肚子疑問,但是如此緊迫,她也清楚現在不是問的時候。二話不說的跳下牀,連外套都沒時間換。

雖然還是很困,但是她相信發生事情了,不然一向溫和悠然的辰,如何現在眉頭緊鎖呢?

跟着辰躲躲閃閃,現在曉若可真是被驚的睡意全無了。

一夥人兒拿刀的拿刀,拿劍的拿劍,兇狠畢露的殺氣騰騰。如果她不怕死,估計現在會抱怨的說,“就這麼點小事兒啊!”

很可惜,她無膽。她是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沒種就沒種!

“什麼人?”

跟着辰迅速溜到假山洞中,卻因爲她身穿白色的內衫,所以很不幸的被一個傢伙眼角瞄到。

所有人一聽到,立即向那傢伙靠攏,縮小範圍。

曉若蜷縮在有如老鼠洞的假山洞內,一聽到外面的動靜,嚇的臉色瞬間慘白。

而辰趁此機會,評估了一下自己的勝算,也大致瞭解了人數。才二三十人,不是很多……

“什麼事?”

羅使不耐煩的問道。

他的脾氣本就不善,加上尋了半天,沒發現一個人,連個奴僕都沒有捉到。如若不是一間房間裡的被褥還有餘溫,衣衫整齊的疊放在一旁,他真是要懷疑他又被那羣人給耍了,愚蠢的進入一座空宅院。

“稟羅使,剛剛屬下瞄到一道身影,所以心想人就應該在庭院裡。”

“確定?”火氣越來越大,他要將那女子碎屍萬段。

那名屬下本就只瞄到一點,確定也算不上。可是聽羅使大人的口氣,非常危險。如果實話實說,怕是當下性命就不保了。

爲了唯一一點活命的機會,只好硬着頭皮的回答,“是,屬下確定!”

羅使總算滿意了,眼角一指示,所有的人開始地毯式的搜索,而他自己則在一旁,開口恐嚇道,

“嵐曉若,本使知道你在此處。乖乖的出來束手就擒,本使可以考慮給你一個痛快,勉強的原諒你讓本使浪費了這幾個月時間的追蹤;如果你還執意頑抗,被本使捉到,本使要你求生無路,求死無門!”

話一落,手掌拍了下石桌,當下石桌粉碎的四下飛濺。

聽了這一段威脅,曉若害怕的緊抱雙臂,直打哆嗦。

原來是他們要殺她!

可是,她並不認識什麼使的,聽那聲音,也毫無印象。而且,她出門在外,一直都保持低調,沒有和誰發生過沖突,更沒有得罪過誰,爲什麼他們要執意殺自己?

並且,都過了幾個月了,她都以爲他們放棄了。既然都安靜了這麼久,爲什麼現在又出現了?

她當然不知道了!

雖然慕風和漣靈被主叫了回去,但是慕風依然牽掛着曉若,所以不遺餘力的製造線索,調開追殺者。

當然,慕風知道的也不夠全面。因爲光憑他一人,如何能引開羅使一夥兒這麼長時間?

其實,漣靈也暗中出馬,幫忙牽制住了。儘管,他依然沒有搞清楚,自己爲什麼要做這麼做!

雖然在兩大高手的拼命下,羅使理所當然的上當了。但是,能坐上羅使寶座的,必然也不是個飯桶,識破是遲早的問題。

不過,能騙到這個份上,真的是很奇蹟了。

曉若哆嗦的不知如何是好,不安的一擡頭,對上了辰的面色凝重,心中不由一動。

她不能連累他!這件事既然是衝着自己來的,她就不能拖他下水。

在曉若的認識裡,早就已經認定了辰是個身手極差的“小大夫”。

如果她現在不出去,那麼被找到時,兩人都必死無疑。但是她主動去投降,那麼,那羣人就不會再浪費精力的去搜查什麼,辰就有一絲的活命機會。

她不是大義凜然,而是死一個,比死兩個合算!

打定主意,曉若湊近辰的耳朵,小聲的說,“辰,你一定要安全,你一定要活着,你一定要牢記住這夥兒人的臉,然後找到慕風,漣靈……”

咬牙切齒,“讓他們爲我報仇!”

辰愣了,心下當即明瞭,她是想去自投羅網,然後保住自己。

心中頓時暖暖的,好似一股暖流涌入般,他覺得好溫暖。

“你不怕?”壓下心中莫名的喜悅,這是第一個有人願意爲了他死,沒有任何要求,無條件的,毫不猶豫的……

“怕!我怕死了!”沒看到她不由自主的在哆嗦嘛,腿軟的連站都站不起來。“但是怕也得上啊!總要有個人活着幫我收屍,去報信,找人來報仇啊!”

說到這裡,曉若怕的忍不住的落下眼淚,她還風華正茂,還沒泡夠帥哥,還沒享盡人生,她不想死啦~!

生死離別關頭,說兩句感性的,算是永別了,“辰,雖然我明白做殺手是你的志願,但是既然你的身手這麼差,連自保都難,就別再執着了,做大夫也挺不錯……”

咦?他什麼時候想做殺手了?他身手差到連自保都難?他怎麼不知道,雖然比不上凌、厲,但在江湖上,他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辰,我去了……”隱約看到越來越多的身影,她清楚再不出去,他們就要搜到這裡了。

什麼慷慨赴死……都知道是赴死了,還能慷慨,她絕對是做不到,誰要做的到,她一定樂意將這個表現的機會讓給他。

剛擦去的淚水,又怕的落了下來。衝動的怕死的撲到辰的懷中,曉若將眼睛埋在他的肩上,任由眼淚最後的放肆。

“辰,你一定要活着……找到慕風他們,一定要給我報仇!!!一定要很狠折磨他們一下,一定要給我風光大葬!!!”

隨後胡亂的抹了幾把眼淚,頭也不回的出了洞。

辰默然的看着自己的肩上,眼淚的痕跡還留在上面,熨燙了他的皮膚,也熨燙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