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裡大地起伏不定,南域千山林立,山間鳥獸橫走,奇花異草孤芳自賞。千宗弟子的飛劍在這片長空中如縷不絕,卻總有幾個閒人喜歡漫步在山間小徑。
剛剛天氣還素雨濛濛,現在已經是烈日當空。陳廖像只猴子一樣在山林間穿梭,即使陽光如此猛烈,依舊看不清他的身影,片葉未及沾身,人已經不知去向。
這裡的樹木大概都有五六米高,粗枝大葉,十分茂盛。至於林子有多大,陳廖還不清楚,起碼他以這速度已經蕩了半個時辰,還未到盡頭。
“誰!”忽感背後有道道力,陳廖一念閃身,躲過了一束雷光。下一刻,就已經出現在對方的身後,一拳直直轟了上去。
馮寒雖驚卻不受其擾,手中印法再拈,身前的符道烙印瞬間顯現。他憑空取出四張道符貼在了烙印之上,這四張道符剎時將周圍靈力凝聚在一起。
四道雷霆乍驚,從烙印中迸發,瞬息轟殺向陳廖。
陳廖視之如無物,拳出如舊。浩瀚之力碾壓雷霆,陳廖的拳頭已經到了馮寒的腹部,無窮巨力把他整個人飛射出去,落地不起。
“連哥都敢偷襲,不想活了吧。”陳廖一拳致勝,有些得意忘形。走到馮寒身旁,心裡想着把他交給易言成,就一把將他拎起,託在肩上,轉身向易言成所在躍去。
被陳廖託在肩上的馮寒在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在三代修士裡素有“雷鳴”之稱,可見雷符之威有多強,可眼前這個人爲什麼完全像個沒事人似的。左思右想,結果竟聯想到陳廖領悟了一劍破萬法的境界,再觀陳廖骨齡與自己相仿,如此一來對陳廖更是萬分忌憚。
小溪旁的易言成正看着涓涓流淌的溪水發呆發得出神。小溪從源頭到此地,就一直這樣緩緩流淌,沒有太大變化。但魚兒一批又一批,順着溪流自由的遊動,一路游來,這些魚兒時快時慢,相互競逐是多麼的有活力。
易言成看着出神,慢慢坐到溪水旁,並不在乎溪水已經染溼了自己的灰衫。將手伸進水裡,感受着溪水的流動,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嗤笑,對着水裡的魚說道:“順水而行的你們可曾快活?逆水而行又會怎麼樣?是你們帶動了水勢,還是水勢推動了你們?水勢如斯,世勢如斯!今後我便執意要逆水而行,十方江海是否會因我而倒流。”
淡淡說完,易言成臉色平靜,將伸在水中的那隻手逆着水流用力一推。水花四濺,濺了易言成一臉,有幾滴還滲進了他的眼睛,他卻不敢眨眼。即使不眨眼,水流依舊如常,緩緩地向北而流。
咚!一塊石子飛來,投入水中,打碎了易言成在水中的倒影。
“你不在那陪着你的凌師兄,到我這裡瞎湊什麼熱鬧。”易言成猜到是付雪倩乾的,沒有回頭,只是低頭看着水面。
付雪倩身姿窈窕,藍衣不緊也難裹玲瓏,仙足漫步來到易言成身邊,自顧自說道:“哼,你管得着麼。我問你陳廖什麼時候來?”
聽到付雪倩言出冷語,這讓易言成不禁想要逗逗她。他將兩手在水中洗洗,站起來朝着付雪倩說道:“感謝我吧,要不是我給你機會,你還能與大哥這麼親近麼?”說着,扯起付雪倩的湖藍法衣把它當做麻布,將他的雙手擦乾。付雪倩明顯被此無禮舉動激怒,水汪汪的大眼睛怒睜,伸出手準備易言成來一掌,便聽到“我要倒戈幫趙子茜師姐,你有幾分勝算呢?老婆大人。”
“哼!”付雪倩這一掌最終還是沒打下去,上齒咬着紅脣,含怒冷哼。可惜易言成非但沒有害怕,還把頭湊到她鼻息前,裝作迷醉般嗅嗅。
“哼!”付雪倩生怕易言成倒戈,對他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過他,只能任由他擺佈,氣得直跺腳,最後轉身跑了回去。
等付雪倩跑遠,易言成向陳廖探路的方向遠遠望去。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輕鬆,因爲陳廖身體的真正可怕之處怕只有他一人知曉,所以他並不擔心會發生什麼意外。
果不其然,陳廖從遠處凌空踱步而來,身上扛着一個人。當快要接近時,腳尖點地,一個小範圍的扭身減去了大半衝擊,穩健地落在易言成跟前。
啪,陳廖毫無顧忌地將馮寒從自己的肩膀上扔下來,自顧自扭扭肩膀,絲毫不關心馮寒的死活。
“憨貨,叫你去看看哪裡有地方可以投宿,不是找人來陪我睡覺,這哪來的?”易言成走到馮寒前面蹲了下來,上下打量着,一臉的嫌棄相看着陳廖。
陳廖被易言成這一問,回答道:“哈哈,這小子趁我在探路時偷襲我,結果被小爺我一拳解決,就帶來了。”雙臂抱胸前,兩道眉毛上下抖動,嘚瑟的樣子讓易言成不由想踹他一腳。
“你是誰?”
馮寒瞥了一眼易言成,又把頭偏過去,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
“千宗弟子?”
馮寒依舊沒理他。
易言成站起身來,只是視線卻沒有離開過馮寒。他的瞳孔漸漸收縮,臉上平添了一抹冷笑,好像從馮寒身上看到了一些原本不應該被看到的東西。
“青嵐閣爲數不多的男弟子,這也能讓我們遇到。”易言成語出驚人,馮寒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易言成不顧他的驚訝,只是淡淡地問道:“碧凝香前輩可尚在人世?”
“你是誰?”馮寒迄今爲止都沒過開口,眼前的男人體內沒有一絲道力,卻如鬼神般洞悉他的身份。他口中的碧凝香,正是他們青嵐閣的祖師之一,只是修士顯功不顯名,她老人家的存在又豈是隨隨便便的人知道的?
“活着麼?”易言成並沒有理睬他,只是重複了他的問題。兩人的處境並沒有變化,只是發問者和回答者與剛剛截然相反。
“嗯”馮寒驚慌地點點頭,看着易言成還是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誰?”
“我叫易言成,他是陳廖。既然你是青嵐閣的弟子,我們就不是敵人。可以告訴我,剛剛爲什麼攻擊他麼?”
一旁的陳廖也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這裡,他對他們的談話內容根本提不起興趣,但是他對現在的易言成很好奇。陳廖感覺的到易言成在問道“碧凝香”這個人後,身上有種看不見的力量一直在牽引着馮寒,讓馮寒在不知不覺中放棄抵抗,乖乖回答他。就好像水裡的魚在自由地遊動,並沒有發覺他們的方向一直被流動的水流控制着。
他聽師傅說過這叫做“勢”。
依舊坐在地上的馮寒沒有了先前的敵意,反而恭敬地說道:“易道友,在下馮寒,乃青嵐閣弟子第四席。”自報家門的馮寒邊說邊站起來向易言成作揖,然後看着陳廖點頭致歉:“我路經此地,聽附近鄉民說道此地有妖邪出沒,所以前來一探究竟。陳道友突然前來,我便誤會他了,實在抱歉。”
一聽這裡有山村,易言成立馬給陳廖打了一個眼色。陳廖會意,閃身向凌道桓等人的方向跑去。然後便對馮寒裝模作樣地說道:“斬妖除魔乃我輩中人應盡的義務,既然如此,就請馮道友帶我們走一趟,易某自當全力相助!”
比閱歷,馮寒還是太嫩了,真以爲易言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其實只是想讓他帶路去投宿而已。待到凌道桓衆人過來便非常熱情地帶他們向山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