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十月在每個人的各懷心事中淡淡過去,恰逢西南戰事又起,商暄楚在獲得平民皇子的美譽之後再接再厲,聯合南宮炙權的三子南宮靖請旨出宮平亂,戰事本來就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此行雖然兇險,但商暄楚卻不肯錯失良機,商暄岐冷眼看着,此刻最難揣測的卻是南宮炙權的心意。
本來南宮炙權那個老狐狸對商暄岐本來有心扶持,可爲何突然轉舵,頻頻讓南宮耀與商暄楚接觸,這次更是授意讓南宮靖與商暄楚聯手,並且是在這將立太子的微妙之際。
雖然大家皆對南宮炙權的轉變頗摸不着頭腦,但南宮勳卻對這個看得很是清明,南宮炙權和自己的關係雖然表面是一片祥和,但依照南宮炙權的性格,他的心中對自己不會不恨,所以也絕不會允許自己到達權利的頂峰。
當他將這一切告知商暄岐之後,商暄岐卻只是微微一笑,悠然開口道:“恩師年齡大了未免有些糊塗,在此等重要時刻居然錯得如此離譜,那就讓本皇子讓他知道什麼叫良禽擇木而棲,而棲錯樹木的禽鳥必定會落得樹倒命弊的下場。”
南宮勳拱手道:“最後修成正果的必定只有一人,此人非殿下莫屬!到時,定要那老狐狸知道做牆頭草的下場。”
這一日正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南宮勳忙裡偷閒,與櫻漓兩騎並馳在一條林蔭道上,已是入秋的天氣,這條清幽小徑上鋪滿了落葉,馬蹄踏在上面發出好聽的聲音。
雖然兩人各乘一馬,但南宮勳依然緊握着櫻漓的手,任由兩匹馬在路上自由自在的閒散走着。
南宮勳看着身邊一襲青衣的櫻漓,俏皮的臉頰上反射着金黃的陽光,朝堂上的風雲變幻,每個人之間各懷心思,精於算計,即使獲得了短暫的成功,卻依然無法真正地開懷,唯獨櫻漓在身側之時,他才能感覺到輕鬆與自在。
就如此刻,櫻漓一邊在旁邊極有興致着說着去市集的趣事,一邊看着南宮勳好看的側臉,不禁面頰一紅,南宮勳感受到櫻漓的目光,心中更是柔情一片,斜過頭看着櫻漓,輕聲讚道:“漓兒,你真美。”
櫻漓心中盪漾,眼神卻再也不敢投到南宮勳身上,只是依然開心地說着:“勳哥哥今天你爲什麼不和我去市集啊,那裡真得很熱鬧也很有趣。”
南宮勳看着櫻漓的眼神已經無法移開分毫,他低聲說道:“因爲我只想靜靜的,就像現在這樣,只有我們兩個人才好。”
櫻漓甜甜一笑,雖然羞澀依然開口道:“再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便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勳哥哥,有時我會覺得這是個美麗的夢,真怕會醒來,我們還是無法……”
剩下的話沒有出口,因爲已經盡數被南宮勳吻在口中,櫻漓剛開始吃驚得瞪大了眼睛,但很快,雙目微合,長長的睫毛在溫暖的秋陽下顫動,兩人跨下的坐騎似乎知道他們的主人已經心心相惜一般,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再向前跨出一步,而是靜靜地垂下頭。
南宮勳貪戀着櫻漓舌間的輕甜,同樣也眷戀着雙手環住櫻漓腰身的溫暖,兩人的脣舌纏綿片刻,才戀戀不捨地分開,南宮勳狹長的鳳目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溫柔開口道:“現在你該知道是不是在夢中了吧?”
櫻漓垂眸一笑,更如盛放的花朵一般嬌豔,南宮勳才輕輕放開她的腰身,兩人繼續側馬上前。
本來是個極靜謐美好的時刻,卻偏偏有人不和時宜地出現,南宮勳微微用力,兩人的馬便停在了原地,南宮勳跨下的銀色寶駒更是似乎察覺到危險一般,警覺地看着四周,只聽紛紛踏來的馬蹄聲在這少有人至的寂靜時刻特別刺耳。
櫻漓探尋地望向南宮勳,心中自然也猜到這些絕不會是普通路人那麼簡單。
只見數十名身着黑衣的蒙面大漢跨於馬上,各個看起來皆是精光必現,神色緊張戒備地瞪視着南宮勳。
其中當先一人粗粗的嗓音大聲吼道:“過往商客錢財留下,本寨主不想傷人。”
南宮勳安撫地握了握櫻漓的手,神色依然那般閒適,他淡淡開口道:“原來有些人真的等不急了,居然連這種手段都用上了,不過既然破壞了我們難得的安寧,他們必是有來無回了!”
說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大漢道:“南宮某孤陋寡聞,還未曾聽說這裡有劫道的。”說罷,眼光銳利地看向當先一人,同時,南宮勳也敏銳地察覺着四周,此刻悄聲潛伏在四周的恐怕不在百人之下。
南宮勳心中冷笑一聲,商暄楚此舉也太小瞧我了。不過以商暄楚的狡猾謀算,偏偏選中今天櫻漓在身側時動手,以這狠辣的居心,南宮勳也定不會饒他!
想到此處,南宮勳面色一寒,還不等對面人有所動作,便輕輕一拉,櫻漓便穩穩地落在他的懷中,南宮勳低頭沉聲道:“不要怕,有我在。”
櫻漓雖然是一介弱質女流,但卻毫無懼色地向南宮勳點了點頭,南宮勳心中恨極,本來爲了雨沁想給商暄楚留條活路,可現在他竟要傷害櫻漓,但便怪不得他了。
對面蒙面壯漢還沒看清南宮勳是如何出手,只覺得一陣旋風一般,南宮勳跨着那銀色寶駒便馳到了自己身側,緊接着便是頸下一寒,他一臉不可置信之色,身體便直直地向後倒去。
其他人心中大駭,便也不再僞裝什麼強盜,一聲呼嘯便羣起而攻之,南宮勳神色一凜,手中寶劍如浴血的銀龍,毫不留情地向對方致命處攻去。
對面蒙面之人本來仗着自己以多敵少,卻不想南宮勳劍法如此精絕,劍劍取其要害,一番衝殺之後,蒙面之人已損失大半。
蒙面之人看到不敵,便不再硬攻,只引着南宮勳向樹林深處跑去,南宮勳知這其中必有埋伏,可這羣蒙面人自有戰術竟是無法突破,突然周圍想起一陣蕭蕭的箭聲,這羣蒙面之人便飛身而起迅速隱了蹤跡。
南宮勳心叫一聲不好,此處地勢平坦,沒有任何巨石及可躲避的地方,敵人選此地埋伏,竟真是存了心要他的命。
情勢雖已十分緊迫,南宮勳卻無絲毫慌亂,將手中的寶劍舞成一朵劍花,只聽箭聲叮叮噹噹落地,更有的箭撞在南宮勳的寶劍上應聲而折!
可商暄楚所射埋伏卻已有十足的把握,雖然被南宮勳擋掉數百支箭,這下落的箭勢竟沒有絲毫要停止的勢頭,依然簌簌向南宮勳二人射來。
眼見着南宮勳及近力竭,突然一個柔柔的聲音自天上飄來“誰人擾我清夢!”此聲雖然不大,飄入人的耳中卻自有一股震懾的意味。
南宮勳正猜測不知此人是敵是友之際,卻見漫天粉紅煙霧一片瀰漫,開口急呼了一聲“漓兒,閉氣!”雖然及時閉氣,這粉色的煙霧竟是無孔不入,南宮勳只覺渾身一陣酥軟,竟難以立於馬上與櫻漓一同滾落馬下。
南宮勳兀自強撐着保留着一絲神智,看向懷中的櫻漓已經合着雙目昏迷過去,幸好剛剛簌簌而下的箭雨已經漸漸停了下來,這二人並未受傷。
南宮勳感覺到一雙芊芊細手在自己額前一探,他微微睜開眼,原來是一個白衣少女,婷婷立於自己身前,她的膚色白皙,臉上覆着一層面紗,南宮勳只覺眼中一陣恍惚,竟是看不清她的樣子,但那眼神卻是似曾相識,那眼中的擔憂神色也不像有假。
白衣少女將一手掌大小的青色瓷瓶放在南宮勳鼻側,南宮勳只覺一股沁人的香氣撲鼻而來,剛剛的眩暈感漸退,他稍稍調息了片刻,才坐起身子,看到白衣少女關切的眼神,開口說道:“謝姑娘救命之恩!”
這少女的容顏雖擋在面紗之下,但從她的眼神中依然能看到她微微一笑,她輕聲開口,聲音卻是如此清亮:“他們擾了我的清休本該教訓,且莫掛在心上。”
一語說罷,依然清靈靈地望着南宮勳,斟酌着開口道:“你……可無恙了?”
南宮勳輕咳一聲低應道:“已經無恙了。”白衣少女收回瓷瓶淺淺一笑,起身便要離開,南宮勳看到懷中緊閉着雙目的櫻漓開口喚道:“姑娘請留步!”
白衣少女回身望着他,南宮勳開口道:“還請爲我懷中的姑娘稍加診治。”
白衣少女看了一眼櫻漓,眼神中一絲猶豫道:“她是你的何人?”
南宮勳如實答到:“她……是我的未來娘子。”
白衣少女聽罷又是淡然的一笑道:“有你待她如此,她定是極幸福的。”說罷便將青色瓷瓶湊近櫻漓的鼻側,櫻漓微微皺眉,幽幽醒轉。
南宮勳看到櫻漓微顰的雙眉擔憂道:“漓兒,好些了嗎?”
櫻漓沒有南宮勳武功功底,此時雖然醒轉,但依然覺得頭暈目眩,她回憶起暈倒之前天上突然而降的粉霧,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南宮勳看向身邊的白衣女子說道:“今天是我大意了,要不是這位姑娘出手相救,恐怕我們無法全身而退。”
櫻漓便隨着南宮勳的眼神看到身邊站着一位飄若仙子的白衣女子,不知爲何,那女子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讓她心中涌起一陣古怪,但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南宮勳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牌道:“在下南宮勳,日後如果姑娘需要幫助,這玉牌或許可以解姑娘一時之危難。”
白衣女子接過玉牌,看到上面楷體鐫刻着梓商大將軍五個大字,心念一動,便輕聲開口道:“那小女子就卻之不恭了。”
說罷,又看了櫻漓一眼道:“他們半個時辰後就會醒來,這位姑娘明日便可復原,賊人尋不得消息,恐怕還會再來,將軍還是速速離開此地吧。”
白衣女子自腰間拿出一支玉笛,只聽幾個悅耳的輕音,便有一匹栗色馬跑到身側,南宮勳感激地望了一眼白衣女子,便抱着櫻漓翻身上馬,抱拳道:“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
白衣女子微微晗首,南宮勳雙腿一夾馬身,這栗色馬便騰起前蹄向前飛奔而去。
白衣女子望着南宮勳漸漸遠去的身影,雙眸去長久無法移開,她微微拉下自己的面紗,一張絕色的面孔在午後的陽光下透着柔美的光芒,她口中喃喃道:“這些年不見,他愈發英武了。”
想到南宮勳對櫻漓的疼愛之情,她又不禁一絲黯然,但隨即便釋懷地微微一笑:他們能幸福便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