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破舊的小旅館中,當我和唐吉約定好時間之後,我便留下了一袋金幣。
那一袋金幣雖然數量不多,卻也足夠讓店老闆修好他的旅店。
雪中送炭是收買人心的最好手段,店老闆答應了照顧這個女孩子,就像是照顧他們的女兒一樣。
至於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那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了,只要是我能夠活着從北方島嶼回來的話,就能夠接走這個小女孩,帶她回到騎士的封地去。
然後我告別的騎士,前往港口。
當熱鬧的早間集市散去,空氣中卻還停留着風吹不散的魚腥味兒。
冷冽又鹹溼的海風呼嘯,我在一個街頭的酒館裡找見了我的船長。
那是個精力旺盛的老傢伙,就算這冷冽的寒風呼嘯着,他也穿的像是一位貴族一樣。
精緻的衣服用金線繡着北方特有的花紋樣式,他解開了自己的扣子,一隻手拿着酒杯,另一隻手攥緊了拳頭,惡狠狠的叫嚷着。
在碼頭的角落,永遠都少不了打拳的地方。
在海上受到大副或者監工們惡言相向,他們也只能沉默不語的坐在船艙的最下層賣力的划船。
所以當他們一上岸,拿着自己的薪水,在趁着碼頭搬運工裝卸貨物的時候,他們就會狠狠的享受一把。
在碼頭有着不少的簡易酒館,那隻不過是幾個裝滿啤酒和烈酒的大木桶子,然後有着一個破破爛爛的吧檯。
這種只賣酒的簡易酒館,專門開在拳場的周圍,大口痛飲過烈酒之後,水手們開始互相賭鬥。
有時候這甚至會演變成兩條船長之間,解決糾紛的手段。
自詡是紳士貴族的船長,當然不會當街像是醉漢一樣你來我往的打拳,所以他們會從自己的水手中挑選出最強壯的傢伙。
而他們的賭注,就放在一邊,如果說,這一場拳賽是水手之間的話,賭注的資金當然不會太多。
可是如果是兩條船的船長之間的恩怨,那賭注資金可能就是一次遠航的所有收入了。
我走到那個老傢伙身邊,瞟了一眼擺放在高臺的那一摞金燦燦的金幣。
顯然這個老傢伙又開始賭拳了。
此刻,這傢伙正興奮的叫嚷着,嘴裡大口爆着粗俗的話,看他那揮拳的力量,簡直恨不得是他自己站在拳場上。
不過曾經,他也的確在拳場上戰鬥過……至少,捱打過。
我到是無比確信這一點,因爲他嘴巴里的牙齒並不齊全。
有着一根被打飛,一根被打斷的門牙,就可以很好的解釋這一切。
曾經他也是一個水手,當一場狂風席捲了他的船,將他們吹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島上,他們發現了一個被遺棄的龍穴。
船長當然擁有着一半的財富,剩下的就由水手們分攤,但是龍穴的財寶實在是太多了,而當他拿到屬於自己那一份之後,並沒有像自己的同伴一樣,買一塊農田過上了安定的生活。
他拿出自己積蓄了二十多年當水手掙到的財富,又借了一大筆錢之後,這個老傢伙有了自己的船。
那正是他現在的座駕,在大海上縱橫了二十多年的黑寶石號。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斷了他興奮的叫嚷。
這傢伙回過頭,臉上露出了一副冷酷的表情,像是很不滿我的行爲。
但是我卻絲毫不在意,反而觀察起他乾瘦的臉龐,我覺得,這個傢伙讓我有點猜不出年齡。
就算是他十歲就已經開始在船上打雜了,現在也至少有五十歲,但是那副被褐色的鬍鬚掩蓋下的面孔,卻比唐吉還要年輕。
“老實說,我真的一點都不相信你在船上渡過了四十年了!”我環抱着雙手對他說道。
傑克船長扣上了自己那身華貴衣服最上面的那枚鈕釦,目光犀利的像是老鷹一樣。
“沒有什麼不可能,我的朋友。大海上有着無窮無盡的財寶,當然也有着能夠讓人青春永駐的魔法。”
能夠讓人青春永駐的魔法?如果真的有他所說的這種東西,那帝國內的貴婦人還不得陷入瘋狂。
“你最好不要跟我將什麼鬼故事,我可是一個很現實的人。”
就在我想要嘲諷他的時候,這個老傢伙豎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用力搖晃着,然後戳着我的胸口說道。
“不不不!老傑克可是一個從來都不會將鬼故事的,老傑克說的……可都是他曾經親身經歷過的,不然,你怎麼可能看見我在你眼前的這幅模樣?”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背起雙手。
“那你是不是還要講,在大海的某個地方,有着一個神秘的島嶼,那個島嶼上所有的流水都向上流,在那當中有一口泉水?”
“必須要用兩個聖盃裝滿泉水,其中一杯,會讓人頃刻間變成白骨,而另一杯喝下去的人就會獲得他未來的生命?”
然後我看着他那副鷹一樣的眼睛,最終相視着,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可能有那麼玄乎的東西,卡爾斯先生,你可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啊。”
說着這傢伙衝着酒館老闆打了一個響指,要來了一杯裝滿的麥酒。
“希望你不介意,飲用水手們纔會享用的麥酒。當然,這可不是鬼故事裡的聖水,不會奪走你的生命的。”
我笑着同他碰杯,然後一起灌下了一大口麥酒。
“那我還要說你一個你絕對不會相信的故事,我其實是一個傭兵,貴族的模樣可是我裝出來的。”
他看着我,沒有說話,然後悄悄湊近了我耳邊,小聲說道“其實我早就看出來啦!”
我愣在了那裡,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這個老傢伙確實太神秘了,他這句話究竟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我從他臉上的表情中什麼也看不出來。
除了狂笑之外,他就像是一株古樹一樣,臉上的表情從未有過變化。
但是那一對能夠看穿一切的鷹一樣的眼睛,被這樣的眼睛注視着,總感覺自己的秘密都被看穿了一樣。
而就在我跟他閒聊的時候,圍觀的羣衆一陣驚呼,拳場上安靜了下來。
老傑克緊張的扭過頭去,那個被打倒在地上的壯漢,似乎像是他的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