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熠聽鍾靈這麼一問,轉臉看向她,原本兩人是並轡而行,一對璧人,丰姿綽約,如果此時是走在永州的大街上,一定能招惹來不少路人關注的目光。
見鄭熠突然安靜地看向自已,眼裡流露出深重的情意,鍾靈忽然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壓力感。她知道這是前世剩女情節使然。也許是經歷太多,以至於對太優秀的男人都沒有了安全感。
何況,這還是一個男尊女卑寫在律法裡的年代?
鍾靈自問雖然是穿越人士,挾着時代所不具備的知識和技術優勢,但是仍然無法以一已之微力,推動和改變時代的看法。
如果要接受鄭熠,那就意味着要接受他們鄭氏家族背後沿襲的整個王朝爲基礎的禮教習俗。其中,包括鍾靈最深惡痛絕的男人的三妻四妾。僅這一點,就讓鍾靈對鄭熠的深情厚意望而卻步。
而且,鍾靈爲了更好地掌握在這個世界生存的空間,她多少研訊過大夏朝的律法。發現,雖然提倡男尊女卑,但大夏朝的律法也不是沒有給女子留下一線生機,其中包括不嫁的女子,應由家庭中兄弟供養等等有利的規定。
這種規定,說明鍾靈只要不出嫁,那麼就算以後鍾嶽和鍾泰娶親生子,那麼鍾靈以姑姑的身份生活在鍾家,也是合情合法的。
而且以鍾靈現在對於鍾家的重要性來說,她若留在鍾家,那仍將是一言九鼎的地位,並不會因爲鍾嶽和鍾泰今後娶了媳婦而有所改變。
在鍾靈穿越過來的年代,隨着女子經濟地位的提升,也有許多獨立的女人選擇了終生不婚,她們認爲,與其把自已的終身幸福維繫在家庭身上,維繫在押注似地押在一個男人人品身上,不如過自在逍遙、自已能獨立掌控自我的生活。
鍾靈年過三十之後,便受到了這種觀念的極大影響,因爲她反觀自已身邊出嫁的女同事,原本經常出入美容院、每年定期出國旅遊、時不時爲自已購置新裝的瀟灑女性,婚後很快就變成了節衣縮食、吝惜花錢的家庭婦女。
這些家庭婦女,不光要承擔婚姻內的義務和責任,賺錢養家、生兒育女、充當男人的免費****,有些還因爲婚後男人的品行不夠,****找小三,落得賠了青春又賠了金錢的悲劇下場。
鍾靈看到這些身邊活生生的事例,原本就打算瀟灑地剩着。但誰想到一遭穿越,讓自已的人生重來。不過,所幸在這裡,她也逐漸找到了自已的地位和施展才華的地方。
現在的她,擁有比前世更多的金錢、更廣闊的事業發展空間,更加美好明晳的未來,現在放棄這一切,嫁入鄭家相夫教子,與別的女人爲了一個男人拈酸吃醋、大搞宅鬥,這值不值得?
看到鄭熠深情的眼光,鍾靈略略低下自已的視線,迷茫地看着前方高聳的永州城城牆,彷彿不知道鄭熠眼裡的意思。她甚至暗暗後悔自已方纔問那句話幹嘛,不問的話,鄭熠也不會一臉欲將心事脫口而出的模樣。
不過,鄭熠看到鍾靈那似懂非懂的表情,終究還是開口了:
“回家固然好,但是回家以後,咱們就不能象過去的幾個月一樣朝夕相處了。”
後面的軍士,看到自家的大人驅馬緩行,也識趣了放慢了腳步。這裡距離永州城很近,不時能看到大路上商旅車馬往來,因此軍士們也很放心,這裡肯定不會有什麼危險。慢慢地,他們很有默契地把距離拉開竟有百步之遙,這也讓鄭熠多了一個向鍾靈說話的空間。
看到鄭熠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鍾靈臉上神色一凝,轉而微笑道:
“還不是和過去一樣,咱們回永州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除了海港,還有水車、糧種播種的傳授,事無鉅細,辛苦的還在後頭呢!除非你不願意繼續下鄉傳授農事。”
鄭熠聽鍾靈這麼一說,原本有些依依不捨的心情立即好轉,也是,北地只不過是重振大夏國農業的一個序曲,今後的永州,纔是他們的主戰場。如若要把永州的農事做好,還離不開鍾靈呢!
“所言極是,倒是我一時失態了。回去休整幾日,恐怕咱們就又得重振旗鼓,下到永州各個村落去宣講農事了。”
鄭熠轉憂爲喜,兩人心下的負擔各自放下,便催動馬匹,向着永州城內跑去。
這邊廂,鄭熠和鍾靈結束北地的使命,回到永州。而被他們的到來驚擾而逃的野鴛鴦趙良駒和劉楚,則不得不再一次奔走在逃亡的路上。
“這個鍾靈,肯定是前世和我們結了什麼怨仇,爲什麼每次到哪裡都能遇見她?爲什麼每次遇見她都要倒黴?”
劉楚一路狼狽地和趙良駒晝伏夜出,一路詛咒着鍾靈。也是,從她第一次遇見鍾靈起,就沒有好事情發生,第一次看到鍾靈,就踩到了牛糞,後來更是被她破壞了和湯公子訂婚的好事,如若不然,她現在就是大富大貴的湯家少奶奶,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會因爲逃亡而流產了……
想起這些,劉楚就恨鍾靈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她自已一錯再錯,鍾靈又豈會傷她分毫?就如她若不是和趙良駒不顧倫理,勾搭成奸,暗結珠胎,那她就是順順地和湯公子成親,鍾靈又豈會破壞她分毫?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而後來在酈港,她好好地開她的悅來客棧,若不是和趙良駒貪財要打劫旅人,那豈又會被畫師畫出她的形象,成爲官府的通緝犯?
“好啦,現在先別念叨了,我這一路上聽你念叨鍾靈,聽得耳朵都發熱了。”
趙良駒趕着劉楚騎的那匹瘦馬,氣喘吁吁地道。所謂蟹有蟹路,鱉有鱉道,趙良駒自從落草爲寇,自然也會有自已的道上朋友。這次從漢口村逃出來,他左思右想,索性還是投奔過去的老朋友,也落得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痛快。
“就是你這沒本事的,想我一個好好的女兒家跟了你,什麼好也沒落着,如今要和你亡命天涯……”
劉楚兀自唸叨個不停,她真切地感覺到自已真是虧大了,如果不是被趙良駒****,何至於過得這麼狼狽?
藉着月光趕路,眼見荒山野地的,前方出現幾座黑黝黝的房屋的形狀,趙良駒一陣大喜,打斷了劉楚的唸叨,道:
“好啦,到了前面的黑風寨,找到吳大哥,保準你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邊哄着劉楚,趙良駒邊振作精神,趕着瘦馬向那黑風寨深一腳淺一腳地趕去。
……
“你們兩個辛苦了!”看到明顯變黑變瘦的侄女和鄭熠,鍾武強忍不住一陣感概,“此次北地滅蝗,你們的表現十分出色,北地的州長黃大人寫信給我,稱已經爲二位上奏請功。想來不日皇上就會下旨了。”
鍾靈和鄭熠對看一眼,不由地笑了一下,但是其實對他們來說,什麼封賞都比不上掀起北地百姓的滅蝗熱忱更讓他們高興了。
“三叔,其實北地只是個開始,之後我們還要繼續在永州鄉間行走,傳播農田水利的各種知識和技能給百姓。”
鍾靈對鍾武強道,這是方纔一路上她和顧熠商量的結果。其實,這也不過是做了她從前作爲農藝師所做的工作罷了。卻讓鍾武強聽了十分動容:
“好了,這事還來得及,你們倒是該好好休整一下了,看你們,都變黑變瘦了。”
“倒是更精神了不是?這一路上餐風露宿,對我來講不算什麼,但阿靈卻是吃苦了。”
鄭熠從來也沒有想到,鍾靈竟然這麼能吃苦,如果是一般的女子,早就視此爲畏途了,哪裡可能象她那樣樂此不疲,還要繼續爲永州的百姓行走鄉間,傳授農田種養的一系列技術。
是的,技術,阿靈是這麼說的,鄭熠也已經習慣了時不時從鍾靈嘴裡聽到她冒出的新鮮的詞彙。
“鄭熠,這是你大哥從宮裡託來的信,三日前纔到了。估計他是怕你們在外面行走,不易尋着,才把信寄到這裡。”
鍾武強想起了鄭煬的來信,厚厚的一疊,好象是什麼重要的內容,便趕緊把信拿給了鄭熠。
鄭熠倒也不避諱,當着鍾靈的面就打開信來看。這封信足有十多頁紙,看完信,鄭熠臉上表情凝重許多,接着,他便把信遞給了鍾靈。
鍾靈看完信,臉上的表情也比鄭熠好不了許多。其實,鄭煬在信裡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問了一下他們滅蝗的成效,再說了一些京裡宅子打理的事情。
但是,鄭煬在信裡也隱晦地提到,鄭田田現在一切都好,有些雜亂的亂像已平,請大家放心云云。
就是這句話,讓鄭熠和鍾靈知道,估計是那要求在薰香里加入麝香的始作俑者已經被查出來了,所以鄭田田現在是安全的了。
鄭煬這句話,雲淡風輕,卻讓鍾靈透過紙背,能感覺到箇中不知道發生了多慘烈的一幕。那幕後的始作俑者,既然被查出來,估計是討不了好了,只是不知道夏梓山是如何處置……
當然,這些鄭煬在信中也不可能詳談,點到爲止,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怕是要等到他們見面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