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苾見蕊兒已經死了,十分難過,伸手爲她合上圓睜的眼睛,然後在凌薇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這時候,岑苾的心情從最初的驚愕,到之後的悲哀,到了現在,已經成爲疑惑了。蕊兒不過是一個普通宮女,在這禁宮之中,誰要殺她呢?看這刀法,明明是要取她性命,因此一刀斃命。蕊兒臨死留下的“二”、“王”二字是什麼意思呢?這兩個字太常見了,可以是姓名、排行、數字等很多涵義,這和蕊兒所侍候的修德長公主有什麼關係,爲什麼有人要殺人滅口呢?岑苾腦海中一片茫然,見到兩名先到的太監正呆呆立在一旁,於是問道:“你們剛纔來看到刺客了嗎?”
一個太監回答道:“奴才過來的時候,只看到黑影一閃,然後就看到蕊兒姑娘躺在這裡了。”
岑苾道:“就是說,你們連那刺客穿什麼衣服,是什麼身形都沒有看到?”
兩個太監躬身道:“是的,娘娘。”
岑苾“嗯”了一聲,心中尋思着,這刺客功夫也實在了得,說不定現在還隱身在附近呢!
凌薇問道:“娘娘,蕊兒的屍首怎麼處理?”
岑苾一愣,突然想起這個問題來。
凌薇又說道:“娘娘,蕊兒不明不白死在這裡,娘娘的意思一定想厚葬,只是她死因堪疑,又是長公主身邊的人,如果娘娘將這事鬧大,不知道太后又要找什麼藉口針對娘娘了。”
岑苾心中突然想到,蕊兒的死難道和太后有關?難道是太后發現了上次蕊兒給自己報信的事,可是就算是那件事事發,太后要處死蕊兒,也用不着這麼大動靜,難道要做給自己看,嚇唬自己?岑苾心中疑慮,一時沒有主張,於是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凌薇悄悄說道:“娘娘還是裝作不知道,趕快回去吧,以免中了某些人佈下的圈套。”
岑苾心中一想有理,但是看一眼地上蕊兒的屍體,心中不忍將她暴屍荒野,突然腹中孩子輕輕踢了自己一下,岑苾想到孩子,不欲惹禍,於是只好走掉。臨走前走到蕊兒身旁,用腳擦去了蕊兒臨死前寫在地上的那個模糊的“王”字。
岑苾回到宮中,纔想起蕊兒臨死的時候塞到自己手中一個東西,自己當時太過驚訝哀傷,一直沒有想起,只是緊緊拽在手中,這時候纔想了起來。她拿出那東西,在燈下一看,只見是一個玉石指環,是個男人帶的扳指,岑苾心中暗想,這種扳指一般是權貴纔會帶在身上的,蕊兒給這個扳指自己做什麼?這個扳指哪裡來的呢?
岑苾再將扳指仔細一看,只見扳指內側刻着一個磨損了一些的“禕”字,岑苾心想,這個應該就是扳指主人的名字,可是現在只知道蕊兒的死和一個名字有個“禕”字的貴族男子有關,而且蕊兒是聽到這個消息想前來告訴自己才遇害的,那麼,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麼?難道刺客是個男人,名字叫“禕”,可是男子在夜裡進宮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汪竣達的六百御林軍可不是吃乾飯的,以蕊兒一個小宮女的身份,得罪一個這樣的高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此,蕊兒一定是知道了太后的秘密,想告訴自己,而太后的秘密就跟這個名叫“禕”的貴族男子有關。
想到這裡,岑苾叫來凌薇,讓凌薇再次去打聽今日晚上修德長公主和太后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們會如何處理蕊兒的屍體,還有皇親貴族中一個名字中有“禕”字的男子。凌薇領命下去,她處理這些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作爲岑苾的心腹宮女,她早已能收集到宮中各個角落的消息。
岑苾腦中想到這件事情,一夜翻來覆去左思右想,也找不出個頭緒,只有等明日凌薇打探來消息再想了。
與此同時,太后宮中內室裡,太后正板着臉坐在坐榻上,她對面立着一個身着黑衣黑褲,臉也用黑色頭巾蒙了起來的人,這人說道:“啓稟太后,屬下一開始見她站在門外,以後她不過是找狗,並未聽到什麼,等她走後,屬下就跟蹤起她,只見她一路走去,步履甚快,卻不是回長公主宮裡,屬下才覺得不對,於是等她走到御花園無人處,趕緊下手,一刀斃命,但是誰知道她在屬下的刀砍下去之前驚叫了一聲,引來了附近逛園子的一位娘娘,屬下怕事情鬧大了,於是趕緊離開。屬下能夠肯定,雖然屬下離開的時候,她還沒有斷氣,但是她的喉管已經被割斷,絕對發不出一點聲音。”
太后皺眉道:“一位娘娘?是哪個你可知道?”
黑衣人道:“這個……屬下並不知道,屬下並不熟悉宮中娘娘的容貌,天色很黑,屬下不知道是哪位娘娘。”
太后又道:“那個指環呢?找到沒有?”
黑衣人道:“那位娘娘走後,屬下前去翻查她的屍體,沒有發現指環,附近也沒有發現。也許她並沒有得到指環,或者在路上無意失去。”
太后聲音中透出明顯的不悅,說道:“這種事情不能有下次了。如果下次發生,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太后說的這裡,聲音中透出陰測測的寒意,黑衣人聽到身子一顫,似乎十分害怕,立刻說道:“屬下明白,屬下絕不會有下次。”
第二日一早,凌薇已經打探來消息,昨夜,太后宮中的人已經悄悄將蕊兒的屍體擡出宮去,送到化人場燒掉。岑苾心中一凜,果然又是太后,這個老妖婦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她似乎還豢養着殺手死士。
凌薇繼續稟報:“長公主宮中的宮女說,昨天晚上,長公主陪伴太后共用晚餐,之後又說了一會話,然後太后似乎有什麼事情,就讓長公主早些回去,公主剛離開太后寢殿,蕊兒懷中抱着的小狗就掙脫蕊兒跑了,蕊兒只得回去找狗,之後就再沒有回來了。今天一早,那小狗在太后宮中被人找到。”
岑苾聞言心想,大概是蕊兒看出太后又什麼秘密,因此幫自己去打探,於是藉着找狗回到太后寢殿,她聽到了什麼,卻被那殺手發現,因此追了出來,最終在御花園下了殺手。只是奇怪,既然太后和殺手都發現了蕊兒偷聽,爲什麼要等到御花園中再以這種方法殺死呢?太后不是用毒的高手嗎,她完全可以將蕊兒召入,然後賜她毒酒。而那扳指又是怎麼來的呢?
凌薇繼續說道:“太后宮中的人說,昨日晚上長公主走後,太后似乎召見了什麼人在內室中說話,但是到底是什麼人,誰也不知道,沒有消息透露出來,期間,看到蕊兒回到寢殿,有人看到太后的貼身太監姜公公盤問蕊兒,那時,似乎蕊兒已經找到逃入寢殿的小狗,姜公公盤問一番,就讓蕊兒走了,之後太后宮中人就都沒有見到蕊兒了。”
岑苾心想,這刺客的事情,姜公公必然知道,他當時盤查蕊兒,最後又放了蕊兒,一定是他不能肯定蕊兒是否聽到什麼,因此放走蕊兒。而那扳指,很有可能是那小狗進入太后內室叼了來,交給蕊兒的。後來,太后還不放心,派刺客跟蹤蕊兒,發現蕊兒不是回公主宮中,發現不妙,就在御花園無人處幹掉她,誰知道正好碰到自己。
岑苾想到這裡,終於將昨日晚上發生的事情想到一個大概,只是太后和刺客說所的秘密到底是什麼,還是毫無頭緒,只能從那兩個字和扳指上查探。
凌薇又說:“名字中有個‘禕’字的男子的事情,奴婢已經悄悄求助宗人府的人和大殿太監幫忙查找,只是需要多幾天時間。”
岑苾點點頭,道:“你慢慢查找,仔細查找。幸好這‘禕’字並非十分常見的字,否則更難以尋找。”
凌薇道:“娘娘,太后宮中的人也不是簡單之輩,娘娘昨日見到蕊兒的事情想必她們很快就會知道,她們既然有刺客在手,娘娘的安危堪憂,娘娘身子沉重,最近還是留在宮中不要出去了吧!”
岑苾點點頭,心想太后的實力自己倒是估量低了,她竟然有如此厲害的刺客在手,自己安危實在難以保證,這件事情一定要稟報皇上。
這日晚上,穆晟釗來到岑苾宮中,岑苾將昨夜御花園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穆晟釗,穆晟釗聽完後臉色變了,他失聲說道:“太后她竟然豢養殺手,殺手還敢在宮中殺人,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如果這樣,朕的生命安全如何有保障呢!不行,朕要讓汪竣達進宮護衛朕,還有愛妃。”
岑苾道:“皇上,臣妾也想汪竣達進宮護衛,可是此事臣妾昨晚沒有聲張,她們現在也已經悄悄處理好屍體,現在皇上根本沒有理由違反祖制讓護衛進宮啊!”
穆晟釗聞言皺眉道:“可是,可是,這太可怕了,護衛不進宮,朕如何能夠安睡呢!”
岑苾道:“他們殺人之所以在御花園,還是不願意明目張膽的做,還是要避忌一些,因此皇上的安危暫時無虞。”
穆晟釗突然說道:“天哪,太后既然豢養了殺手,那麼她以前也一定在宮中暗地裡殺了什麼人,朕毫無發覺。還有,承坤落水只怕也是她下的殺手,結果被人救起,然後嫁禍給淑妃的。”
岑苾愕然睜大眼睛,她也沒有想到穆晟釗會聯想的這麼遠,一聽這話,就想起這麼多事情。承坤落水的事情是否和太后有關岑苾不知道,但是讓穆晟釗對太后多一些懷疑,對自己總是有好處的,因此她也附和着說道:“皇上真是睿智,竟然想到這些,臣妾都沒有想到,如今皇上一提,臣妾也覺得很有可能,可憐淑妃娘娘她……”
穆晟釗截斷岑苾的話說:“不是可能,是一定就是。可憐承基,身子不好,如今又遭喪母之痛!”
岑苾道:“是啊,孩子太可憐了,臣妾身子不便,也屢次派人去看望他,聽說袁婕妤十分喜歡二皇子,將他視爲己出,臣妾才稍微心安。”
穆晟釗彷彿沒有聽到岑苾的說話,自顧自的說道:“宮中竟然如此不安全,太可怕了……”
岑苾道:“皇上如果擔心,不如多選一些身材魁梧健碩的太監,守在身邊,總要好些。”
穆晟釗道:“不錯,正該如此。愛妃就要臨盆,身邊也要多選些健壯太監。朕明日再挑一些太監,交給汪竣達訓練一番,緩急的時候也好派的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