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去。”
對於胡平的提問,秦韶華回答乾脆。
既然是替威遠侯府接賞,當然她纔是最有資格的人!
胡平道:“那麼請你小心。聽說這主意是賀蘭馨給皇帝出的,表面上說是爲了安慰英靈,實際爲了什麼卻是沒人知道。”
哦?賀蘭馨?
怪不得。秦韶華還奇怪呢,經過葬禮一事之後,皇帝把該走的過場走完,給朝野上下有了交待,應該就不會再繼續沾威遠侯府的事了。第一他沒這份心胸,第二也沒這個膽量。就算是爲了挽回顏面報仇,應該也會謀定後動,不會如此倉促。
原來是有人從中作梗啊!
賀蘭馨這個女人到底打什麼主意?
最近幾日宮廷之中倒是有些動靜,卻也不過都是女人爭寵的小動靜,無非是月昭儀那些人往皇帝跟前湊,外帶給賀蘭馨上眼藥。
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傳出來。
要麼是賀蘭馨無意接近皇帝,要麼就是她太難搞,讓人抓不到破綻。
“那麼,我就去會一會她。”秦韶華淡淡一笑。
等着白城子解毒的時間,秦韶華在金玉閣這裡稍作休息。胡平指派了侍女來服侍,雙方一照面,原來是舊識。
“福娘。”秦韶華一下叫出了侍女的名字。
福娘很是驚喜,“您還記得我?”
“當然。我第一次來金玉閣閒逛,就是你陪着我。”
秦韶華朝福娘露出微笑。
記得當初隨便踏進金玉閣的大門,只不過是爲了擺脫遲青等人的追隨,那一次還偶遇了段素娥,鬧出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誰知道幾個月過去,已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秦韶華自己從沒想過會和金玉閣的人做了朋友。
福娘依舊恭順地端茶倒水,很是妥帖,服侍秦韶華洗過熱水,換上乾淨的衣服。之前給魏清狂在城外解毒,秦韶華汗透衣背,很是不舒服。這下身上爽快多了。
“您請休息吧。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事請您隨時召喚。”福娘行禮。
秦韶華問:“你身上穿戴比以前好了許多,不在外面做女夥計了麼?”
福娘略有羞赧地一笑:“胡師傅賞識我,推薦我去一家秦氏雜貨鋪的店裡做了掌櫃。今晚因爲您在這裡,才特別找我回來伺候您。胡師傅說,我上一次招待您做得不錯,似乎也得了您的眼緣。您覺着……我還可以麼?”
秦韶華挺意外。
沒想到福娘終於有了升遷,還進了自己的雜貨鋪中去。
更沒想到胡平還挺細心。
“你很不錯,第一次見面我便覺得你體貼穩重,和其他夥計不同。”
福娘得了誇獎微微臉紅,躬身退出。
秦韶華打坐調息,恢復解毒時消耗的內力。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天就是宮裡舉行晚宴的日子。
說是晚宴,時間定的並不太晚,只在日落時分。因爲是嘉獎英烈,名頭很好聽,所以京城裡的官宦貴族們能赴會的都來赴會,除了少數抱病告假的,人到的還算齊整。
秦韶華沒有精心打扮,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就直接策馬到了宮門前。
赴會的朝臣們正絡繹不絕通過宮門,門前的廣場上密密麻麻停着車轎馬
匹,場面比較亂。所以秦韶華一路穿過人羣走到宮門前,才被守門的禁衛認出來。
那禁衛立刻變了臉色,失聲叫道:“秦韶華!”
一下子惹得周圍所有人朝這邊看過來。
秦韶華坐在高頭大馬上,無視一切或好奇或恐懼的目光,對那禁衛說:“我來赴宴。”
禁衛磕磕巴巴地問:“有、有令牌嗎……”
“什麼令牌?”
“進宮的腰牌。沒牌不許……不許入宮。”
秦韶華隨手指指周圍的人,“他們都有嗎,沒見你查。”
“諸位大人有官職在身,奉命赴宴,當然不用腰牌!”
禁衛硬着頭皮和秦韶華硬頂。
不是膽子有多大,只是不敢輕易放秦韶華進宮,那會被問罪殺頭的。這位現在無比希望秦韶華抽他一鞭子,他好趁機躲開是非。
兩個人說話的工夫,秦韶華身周兩丈之內已經沒人了。
誰敢跟她站一起啊!葬禮上那些風車飛刀的陣勢大家又不是沒見過!
秦韶華朝那禁衛笑笑:“我也是奉旨赴宴。”
“你、你奉的什麼旨?”
“我來領賞啊。今夜這宴會不是爲威遠侯府辦的麼?陛下既然要厚賜威遠侯府以做補償,我身爲侯府在世的唯一血親,怎能不前來接受聖恩?”
禁衛大大鬆一口氣。
總算有個正當的理由。
這就好辦了,不是他的責任!
“那你等着,待我替你通傳!”禁衛回頭就往宮裡跑,親自找御前太監傳口信去了。
秦韶華就在宮門口等,馬也不下,煞是惹眼。
其他朝臣家眷之類的也陪着她等。
因爲沒有人敢靠近她,更不敢越過她先進宮。
好大半天那禁衛才氣喘吁吁跑回來,“陛下破例準你入宮!進吧!”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秦韶華知他難做,也不爲難,笑笑就進了宮門。
依舊是騎着馬,也沒人管她。
她一走,其他人才敢陸續上前通過宮門。但也有一部分人就地報了頭疼腦熱,坐上車轎直接打道回府了。
上一次太后葬禮秦韶華進宮,雖然不是她有意傷人,但無辜受累的人也不少。這次誰知又是什麼情形?萬一她又和皇上對着幹,放點殺傷性武器或毒藥出來,旁人可不想被誤傷!
看看,皇帝號召舉辦的宴會,都有人在宮門前因爲秦韶華的現身而中途退出,而且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可想而知,幾次大事件之後,秦韶華在大楚朝臣們的心中已經是一個什麼樣恐怖的存在。
秦韶華進到宴會現場的時候,晚宴還沒開始。
等候開場的朝臣和女眷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者客套說廢話,或嘁嘁喳喳議論今天的宴會,還有人到處找座位,加上來回送器具和茶水點心的宮人,大殿裡頭比較混亂。
“秦韶華!她來了!”
然而一聲驚呼之後,秦韶華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一下子讓全場都安靜了。
秦韶華如入無人之境,不理會衆人反應,直接走到距離御座最近的一張桌子,隨意坐下,等着。
她氣勢太強,弄得周遭席面再無人敢落座。
場中安靜了一會之後,竊竊
私語的聲音四處響起,嘁嘁喳喳,紛紛擾擾,多是議論她的。秦韶華眼觀鼻鼻觀心,盤了膝開始打坐養神。
大概過了有半個時辰的光景客人才到齊,各自入座。
又有好一會,終於聽得外頭太監高聲通報,“皇上駕到……”
明黃色的袍子閃進殿中,滿殿人跪下接駕。唯有秦韶華依舊盤膝坐着,入定的老僧一般。
皇帝身邊跟着衛國的長公主賀蘭馨。
衆人跪拜萬歲,也相當於跪拜了她。
有些朝臣臉色不豫。但是賀蘭馨絲毫沒有從皇帝身邊走開的意思,一直陪着皇帝來到了御席前。
皇帝命大家平身,落座入席。賀蘭馨和皇帝同席而坐。
御席不遠處一道屏風,隔出嬪妃們的席面。賀蘭馨這樣高調,惹得衆嬪妃紛紛側目。
皇帝好像這纔看見秦韶華似的,“秦韶華,你怎麼來了?”
秦韶華於是睜眼。
擡頭看見皇帝,只是站起來欠身行禮,“陛下萬安。我爲何而來進宮前已經說過了,您允我進來,難道不是因爲同意了我的說法?”
一語讓皇帝頗爲尷尬。朕都寬容你不迎駕了,你就不能裝作是自己進來的,給朕留點顏面!
要不是賀蘭馨暗中拽了他的袖子一下,他差點頂回去。
於是皇帝就當沒聽見秦韶華反問的話,廣袖平伸,宣佈開宴。
因爲是祭奠英靈的晚宴……爲什麼祭奠要搞宮宴秦韶華不明白,總之她看到了開宴之後,皇帝領着百官先朝地上灑了一杯酒,敬給威遠侯府,以及像威遠侯一樣爲大楚血戰沙場的陣亡將士們。
賀蘭馨站起來,作爲友邦人士,向楚國英烈獻上敬意。
又惹來嬪妃們一陣白眼。
接下來皇帝宣佈,厚賜威遠侯府,破格升級威遠侯的爵位,從侯爵升到國公一級,賜號“烈國公”。
“吾皇萬歲!”段尚書率領百官盛讚皇帝英明。
這破格升級實在突然,朝臣們都是一愣。
然後,當一箱一箱的金銀珠寶被太監擡進殿中,幾乎晃瞎了所有人的眼睛時,皇帝宣佈,這些財寶都是秦雲的贓款,現在全部賜給烈國公府,以作補償,昭顯聖恩浩蕩。
“這足有幾十萬兩吧!”
“豈止,全換成銀子起碼百萬兩!”
“我看得有三四百萬兩!”
秦韶華聽到周遭竊竊私語。
什麼情況?近日並未聽說皇帝動國庫,而遠去前太監張詠老家取寶藏的隊伍還沒回京,那麼這些財寶……
想來是秦雲送給太后的那些了!在宮廷內部搬來搬去很容易。
很快,財寶擡完了,又有二十多人被宣上大殿。
這些人自報家門,原來都是當年威遠侯府的家僕,以及侯府遠房的姻親。他們紛紛追憶威遠侯昔年事蹟,說到動情處還淚灑當場。
秦韶華聽得直個冷笑。
什麼“我追隨侯爺上戰場多次有一次還救了侯爺性命”,什麼“當年侯夫人是個非常慈愛的老人對我疼愛有加還認了我做義女”,全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呢。胡編亂造,臉皮夠厚。
當皇帝宣佈殿上金銀財寶全都賜給這些人的時候。
秦韶華一臉冰寒站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