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人呆呆站了一會兒,臉‘色’白了又青,過了半晌才咬牙道“如此一來,本官就更恨那畜生了。若是我師妹尚有一條生路可走,又怎會想出這個法子?可見他真是壞到了骨頭裡。”
“吳大哥的意思是想替慧娘報仇血恨?”高俊嚴肅地問道。
吳大人擡起憤‘激’的臉“難道他不該死嗎?慧娘何辜?”
高俊靜靜地看着他,眼中有同情,也有無奈。
吳大人直視着他清亮的眼睛,慢慢冷靜下來。
人無限頹喪的倒退幾步,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是本官魔怔了,請高公子不要放在心上。”頓了一頓又道“還請高公子對今晚之事緘口一二,本官不甚感‘激’。”
“吳大哥放心,今晚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高俊冷靜的聲音響起。
“謝謝你!”吳大人鬆了口氣。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蹲下身慢慢蓋在慧娘身上,幾顆晶瑩便悄悄跌落在慧娘青白‘色’的臉上。
高俊輕輕轉過身,看着那面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吳大人才慢慢直起身來,低聲道“先師原本是想讓我納了慧娘爲貴妾的,內子也無意見。奈何慧娘心氣太高,不肯爲妾,更不想挾恩以報。還與我斷了往來,誰曾想她居然落到如此地步,我卻連害她的人都無可奈何。今後到了黃泉下,也無臉見她父‘女’了。”
高俊卻突然將他拉到一旁,走到牆邊用腳丈量了一下距離。走到‘玉’慧娘肩膀那頭,將慧娘向後面挪動了三步,然後又輕輕將慧娘推回原處。
然後拍了拍雙手道“王大田剌死慧娘後,企圖掩蓋其殺人的罪證,將慧孃的屍體向前移動了三步。”
吳大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顫聲道“您、您……”
“吳大哥,對於那種畜生,沒必要跟他講律法。咱們這就算是替天行道了吧,反正鄉鄰們都認爲是他殺的慧娘。”高俊雙手一拍,滿不在乎的說道。
“高老弟,謝謝,謝謝您。”吳大人‘激’動得嘴‘脣’直哆嗦“以後您若有事,請儘管找我便是。”
高俊爽朗一笑“我只盼您替我保密纔是,還敢求您辦事?”
吳大人一愣,心中更爲感‘激’了。
覺得高俊果然與傳說傲氣澟人、脾氣古怪實在搭不上邊,本人真是一個豪爽大氣,有俠者之風的人。
“吳大人,高大人,抓到王大田了。”遠遠響起一個聲音,看來是站在院子中間稟報的。
高俊看了吳大人一眼,含笑道“剩下的‘交’給我處理,定叫他心服口服。”
“有勞高賢弟了。”吳大人‘激’動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高俊攜着他的袖子一起出了‘門’。
大廳裡,雷娘子憤然的眼睛直盯着地下跪着的兩人。
一個身着‘玉’黃‘色’直綴長袍的年輕人,膚白‘脣’紅,眉眼俊秀,比一般的‘女’子還秀氣三分的樣子。這難道便是王大田?慧娘那一身重重疊疊、不計其數的各種傷痕便是由這個看着俊俏又文雅的人造成的?張雪瑩瞪大眼睛,滿臉的問號,看着雷娘子。雷娘子輕輕頷了頷首!意思是,是他。
張雪瑩一臉感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旁邊那個‘女’子,張雪瑩一見她的芙蓉面與兩汪水漉漉的眼睛,便想到了一個詞,煙視媚行!是個一點朱‘脣’萬人嘗、一雙‘玉’臂千人枕的料,怪不得是價值兩千兩銀子的頭牌呢!
吳大人與高俊沉鬱着臉,嚴肅而冷厲的走了進來。
地上的‘女’子輕輕一揚頭,眼‘波’流轉着飛了個媚眼過去,嬌孱不堪的看着二人,以額觸地,嬌聲道“不知道民‘婦’與相公犯了何錯,深夜便被官老爺拘了來?”聲如出谷黃鶯般悅耳動聽。
可惜吳大人與高俊像廟裡泥塑的菩薩似的,眼睛都沒睨她一眼,徑直看着地上垂着頭的王大田。
“下跪着可是王大田?”高俊開了。。
“草民正是!”王大田磕了一個頭,聲音清朗地答道。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高俊繼續問道。
“草民不知。”
“你妻子是宋慧娘嗎?”高俊微微向前傾了一下身子,在王大田面前投下一大片‘陰’影。
王大田眉頭一跳,小聲道“是。”
“慧娘清晨與你又起爭執,你又打了她哪裡?”高俊不按理出牌了。
張雪瑩看了他一眼:高俊是什麼意思?明明知道……
她垂下眼瞼,卻聽得更仔細了。
“大人,我們夫妻間一向是‘牀’頭打架‘牀’尾和的,讓您見笑了。”王大田鎮定下來,甚至‘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尷尬笑意。
“你妻子死了!”高俊慢悠悠地說道。
“啊?死、死了?這、這怎麼可能?”王大田似乎被嚇了一跳,擡頭看了看跪在自己身邊的‘女’子,而後眼睛突然一亮,又急忙強忍喜意,低下頭,用右手捶了捶地“慧娘啊,你怎麼就死了啊?這可叫爲夫怎麼活啊?”煞有其事的樣子。
廳裡衆人都沒有說話,紛紛冷眼旁觀着,偌大的廳裡只有他自個的乾嚎聲。王大田閉着眼睛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預期的勸慰聲,便慢慢睜開眼睛,見衆人都是一副看戲的表情,便嘎然止住了聲音,訕然一笑,尷尬不已。
“好一番唱唸坐打的好功夫,將一個痛失愛妻的深情男子演繹得入木三分,只是……”高俊掀了掀‘脣’,‘露’出一絲嘲諷“太過了,便讓人覺得不真實。說吧,爲何要殺死你結髮妻子?爲了與你表妹雙宿雙棲?還是爲了宋家僅剩的一點錢財?”。
“不,大人,草民沒殺家妻子。”王大田向前爬了兩步,臉‘色’煞白的說道。
“是呀,大人,表哥今天一直與我在一起。”那‘女’子也急了。
高俊看了張雪瑩一眼,問道“你是什麼時辰出去的?”
“回大人話,巳時初!”王大田想了一下便肯定地答道。
“哦,記得這麼清楚?”高俊慢條斯理的輕抿了一口茶。
“回大人,那宋氏一早便與我有些小爭吵,我不耐煩她便想出去透透氣。出大‘門’時,正好聽到前街賣炊餅的賈大郎的聲音,他每次經過我家院‘門’前,都是巳時初這個時辰,故而草民記得很清楚。”王大田條理清晰地答道。
高俊看了張雪瑩一眼“高夫人,依您剛纔給宋慧娘驗屍的情況來看,宋慧娘是什麼時辰死的?”說完,又突然說了一句什麼,只是衆人都沒聽清楚。
張雪瑩眉‘毛’一挑,清清楚楚的答道“回大人,宋氏是辰時左右遇害的。”
“什、什麼?不可能,我走的時候宋氏還好好的。”王大田幾乎跳起來。
“誰能爲你作證,證明你巳時初走時,宋氏還好好的?”高俊依然嚴肅的問道。
“這、這……”王大田茫然無措的看了看四周,突然臉上一喜,指着雷娘子道“她,她能爲我證明,我臨出‘門’的時候慧娘還大叫了幾嗓子,她就住隔壁肯定聽到了的。”
雷娘子卻冷哼了一聲道“我卯時末起‘牀’的確聽到你打慧孃的聲音,但用早膳時便沒聽到了。還以爲慧娘因爲又痛又乏睡着了,原來、原來是被你這惡人給害了。”說完,狠狠啐了王大田一口。
“賤婆娘,你胡說,你想害我?”王大田氣得直哆嗦,爬起來便向雷娘子撲去,後面的順天府衙役一擡‘腿’,將他狠狠踹倒在地。
一聲清脆的骨折聲響起,王大田抱着右足嚎起來“我的腳啊,我的腳斷了!”
“可痛得厲害?”張雪瑩溫溫柔柔的開了。。
王大田看着她在燈下美如瑩‘玉’的麗顏,點點頭。
“慧娘身上有多處骨折,可見她是多麼的痛,如今你終於能體會一二了!”張雪瑩柔聲笑道,眼中卻飛出寒光。
“你……!”王大田看着她的眼睛,覺得頭皮慢慢開始發麻。
“你還用火鉗子燙過她,用針剌過她,用腳踹過她的小腹,還是在她來小日子的時候;還用紙鎮擊打過她的頭顱……唉,手段既多又毒辣,只是臉上無傷罷了。早聽說過有衣冠禽獸一詞,今日我纔是真真領會了這其中的意思。”張雪瑩邊說邊站起來,從腰間荷包‘摸’出一個布卷打開,取出一根閃閃發亮的銀針,拈在手裡。
“你不是怕痛嗎?我給你扎一針,保證你就不痛了。”話音剛落,手已快如閃電的扎向王大田,只是不是一下,而是兩下。
“啊!”王大田發出一聲驚恐而短暫的尖叫,隨後又‘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頗爲感‘激’地說“果然不痛了,謝謝這位夫人。”
“不客氣。”張雪瑩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來呀,快將殺人兇手帶下去。”高俊大喝一聲。
王大田大驚,張開嘴“我……”嘴巴一張一合,就是聽不到他說的是什麼。
“罪犯不再爲自己爭辯,看來是認罪了,投入大牢吧!”高俊淡聲道。
王大田臉上‘露’出焦急而驚恐的表情,無奈發不出任何聲音,便將自己的雙眼對上在一旁作壁上觀的張雪瑩,眼睛裡流‘露’出兇狠的恨意。m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