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了愛, 便懂得了性慾並不是所有。它不是愛情的初衷,也不是愛情的目的。
——帕斯卡爾?吉納爾《秘密生活》
俱樂部的氣氛隨着夜晚的漸深而一點點熱鬧了起來,尤其是六月剛至, 夏衫開始斑斕, 許多窈窕的身影在微微曖昧的模糊燈光裡穿梭着, 和從不停止的美麗音樂一樣充滿了美麗的誘惑。
修長的手指熄滅指尖的香菸, 陳路彎下高挑腰身, 持好檯球棍俯身眯着藍眼睛量了量,動作標準的打出去,卻是一個球都沒碰着。
站在旁邊好半天的鄭洛萊已經徹底無言了,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拿起邊上的酒杯淺酌了口, 才道:“陳路你不想好好玩就別拉着我浪費時間, 幹嘛啊這是。”
“那算了。”原本就情緒不佳的大少爺乾脆把球杆一扔, 面無表情地坐進邊上的沙發閉目養神。
鄭洛萊無奈的走道他旁邊,哼道:“早說什麼你不聽, 現在不當癡男又成怨婦了,你就不能有點出息。”
陳路煩悶的解開了幾個襯衫的扣子,拿起自己的酒一飲而盡,不知第幾次召喚waiter重新要了杯烈酒,昏暗的燈光照在棱角分明的臉上留下了大片陰影, 他自打罷了工從重慶逃回來便是這樣, 一舉一動都像恨不得告訴全世界, 我失戀了。
眼看這傢伙又陷入半句話不說的狀態, 鄭洛萊挑着眼睛坐在他旁邊, 一張俊臉笑得好看卻很賤:“小美人,別這麼悶悶不樂嘛, 不如帶你去試吃海鮮新菜,有個新來的法國廚師做的不錯。”
“沒胃口。”陳路躲開他的手愛搭不理。
“那我們去練槍?”鄭洛萊樂此不疲的靠在陳路身上佔他便宜。
“沒心情。”陳路全然無反應。
鄭洛萊胡思亂想的興致又起:“乾脆去巴厘島玩好了。”
“沒時間。”陳路皺着眉頭推開這個狐狸朋友,叫人開了第三瓶酒。
“我靠,哪天老子氣不順叫人把林弟弟做了,讓你徹底死心,歡樂的重新開始嶄新的人生。”鄭洛萊說得半真半假。
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燈,陳路勉強看了鄭洛萊一眼:“少胡鬧了。”
“我沒開玩笑,”鄭洛萊吸血鬼似的臉在俱樂部的角落裡勾勒出個神秘的笑容,他輕聲道:“還不能浪費了他那個小臉小身板,不如我陪他玩玩SM讓他悔不當初,臨死前反省反省自己幹嘛不守婦道。”
陳路和他對視三秒,又靠在沙發邊上,輕聲道:“隨你便,反正和我沒有關係。”
鄭洛萊可是情場老手,男女通吃,整天輕身花叢過不帶走一片雲彩,最見不得人爲此所困,更何況當初比誰都灑脫甚至什麼都不在乎的陳路。
他不明白人怎麼越長大約愛死心眼了呢?
眯眯眼睛朝着借酒消愁的大少爺上下打量,鄭洛萊開始考慮要不要用點非常手段讓他恢復正常了。
陳路大口灌下冰涼的酒,喉嚨火辣辣的感覺似乎一直延伸到了身體深處。
他很想醉,醉到想不起什麼。
可惜他沒有醉,清醒到什麼都記得。
“路路我來了!鄭流氓你也在啊~”氣氛正凝滯着,杜威就揹着大包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依舊是精力無限極度熱情。
“臭小子,你這是什麼稱呼?”鄭洛萊擡眼瞅他,表情陰晴不定。
杜威毫不畏懼,直接報以白眼,有點喘得放下運動包,咕咚咕咚喝了大杯的冰水才緩過來,朝陳路倒是笑得特陽光:“我剛纔打網球呢,看到你短信就立馬來了,結果遇上堵車,跑了三條街纔到~”
“你急什麼,我又沒死。”陳路有點受不了他大驚小怪。
杜威就是死不長心眼,聽他這麼說還張大眼睛反問了句:“啊!你不是又被林亦霖給甩了嗎?”
鄭洛萊在一旁差點嗆死。
“這都誰說的?”陳路擡眼反問。
“夏瀾天啊。”杜威回答的理直氣壯。
原本還奇怪怎麼鄭洛萊消息如此靈通,原來是有個廣播站,陳路頃刻很後悔爲什麼要告訴那個和她一起去程然那裡拍照的死丫頭了。
“都誰知道這事兒?”陳路面色陰沉的又問。
杜威仍然很驚奇:“還有人不知道嗎?”
頓時一片沉默。
鄭洛萊憋笑憋得幾乎內傷,正巧看到不遠處看似和人調笑實則又在賣藥的秦越,忙朝他使了個眼色,便拉杜威說:“來,咱倆打一局。”
“我纔不和你玩呢,大騙子。”不知發生了什麼,杜威對他很有芥蒂。
“你怕輸啊?”
“我怎麼會輸,我從六歲就開始打。”
“是嗎?那讓我看看,你要贏了我我請你吃大餐,不過你大概沒這個機會。”
“切,你不要最後痛哭流涕纔好。”
倆句話就把這個小子的玩心挑了起來,鄭洛萊很是滿意。
如果你想尋找這世界上比哄小孩更容易的事情,那就快來騙杜威吧。
獨自坐在沙發的拐角處,陳路冷眼看着似乎無比快樂的一切,心卻是冰涼的,彷彿所有事情都和自己沒了關係。
尖銳的憤怒慢慢的被時間抹去,剩下的,只是空洞而孤寂的悲哀。
他從來也沒意識到自己所面臨的所有生活都曾爲了同一個目的而存在,直到這個目的沒有了,只留下個模糊的痕跡,嘲笑着自己從始至終的做作所爲。
酒精在血液裡慢慢擴散開來,沒有醉,只是讓視線都朦朧起來的微醺。
那個在燈紅酒綠玩得遊刃有餘的男孩子又坐在了自己身邊,桃花眼永遠帶着笑意:“你又是一個人。”
陳路靜靜的看着他不說話。
秦越又笑:“這回怎麼這麼不愉快的樣子,和你那小情人怎麼了嗎?”
“不關你的事。”陳路看似乏力的靠在沙發背上,碎鑽耳釘在褐色的柔軟髮絲間閃着明媚的光,卻照不亮他神情黯淡的美麗容顏。
秦越不氣這個大明星說話直白,靈動的眼睛轉了轉,便趴到陳路肩上輕聲說:“既然不快樂,我就陪你做點快樂的事情......”
“什麼是快樂的事情?”陳路看似感興趣的反問。
“比如......”秦越變魔法似的,一個粉色藥丸忽然就出現在他白細的指尖。
輕輕的把藥丸扔進琥珀色的酒液裡,搖了搖,很快融化無蹤。
秦越眼神很誘惑,把杯子送到陳路的嘴邊,問道:“你敢喝嗎?”
沒說什麼,陳路接過來垂着眼睫看了兩秒鐘,忽然修長手指微微一鬆,杯子應聲落地。
秦越還沒反應過來,便忽得被他壓到沙發上面。
陳路單膝跪在他兩腿中間,微笑着拍了拍秦越過於年輕的臉龐:“我不碰你,你就把我當純情少男了嗎?”
秦越心疼那顆藥,又在周圍的口哨聲中紅了臉,只好媚笑着不吭聲。
陳路伏下身,和他離得很近,語氣半笑不笑:“想和我做,玩到你哭你信不信?”
“那就試試咯......”秦越很應景的勾住了他的脖頸。
“不過就是身體,和誰都可以…我現在,很厭倦這樣的遊戲。”陳路緩緩拉下他的手臂,笑得倒是真溫柔:“我不想和你們一樣。”
不想和你們一樣,從來不知道快樂到底是什麼,所以也不懂得難過
大少爺恍然回神,說完便站了起來,拿着球杆走到杜威那個桌旁,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般平靜而完美。
秦越沒趣的躺在那裡發呆,他有點好奇陳路那位到底是誰了。
這麼好的男人不珍惜,又不像自己生活所迫沒有辦法。
到底在彆扭什麼?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