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不?”我坐在慢行的車上撇過頭問覃沐勇。“我去工地。”覃沐勇回答。“我也去。”我說。“你明天不上學了?這麼晚了。”覃沐勇別頭稍看了我一眼後又看前擋風玻璃。“我能起來,就去工地。”我挪了下屁股,挨他耳朵說。“起不來,我叫你。”小張在車後座把腦袋伸副駕駛我的後腦勺那兒說。“用不着!”我摔下一句。
大車載着古槐樹進入覃沐勇的工地。覃沐勇把車停下對我說:“外面有些涼,夏衡你就在車裡呆着吧。”“我在車裡幹嘛!”我也邁腿下車。在車外碰到也才下車的小張,他盯了我一眼沒有吭氣。
就着工地的探照燈,我和覃沐勇還有小張相跟着去了那些移古樹的坑。
這時大車已經把古樹運到要移栽的坑。龍哥和他僱的那些人已經在那裡候着了。吊車也停在那個坑附近。工地本身就有探照燈,照的夜空如同白晝。
古樹被吊車吊到樹坑,古樹的朝陽面繫着一個紅布條。移樹後那個系紅布條的樹枝還朝南面。
“夏衡,過來。”我在仰望着古槐樹掛紅布條的那個樹枝,覃沐勇在叫我。我看他拿了兩把鐵鍬,鐵鍬把上也繫着紅布條。“這是幹啥?”我走過去問覃沐勇,眼瞅着他手裡的兩鐵鍬。“你填點土。”覃沐勇告我。“這也有講究?”我問。“講究什麼?你填點土靠後邊站着去。”小張嫌我問究竟不耐煩的說。“我知道,填土是有身份的人才填的。”我接過鐵鍬,感激的對覃沐勇說。
“行了!”覃沐勇揪我胳膊卻拽住我袖子說。“等等!”我正奮力一鍬又一鍬往古槐樹立的那個坑狠填土,稍喘着氣說。“怎麼着回填土‘栽古樹’也不是平常想幹就能幹的,還不趁機活動多填土,到時候去哪找這活去?”我心說。
“真的行了!”覃沐勇把我這個愣頭青攔腰抱離那個古槐樹坑邊。小張把我手裡拖地發出響聲的鐵鍬奪走了。“這也不是什麼撿便宜的事兒,土填多了,工人還得往外鏟。”小張抱怨我瞎胡鬧。
等把古槐樹安頓好,颺哥卻把一顆古楊樹運了過來。這回我自然的去拿鐵鍬,立在另一個坑邊等着填土。覃沐勇過來就把我拉一邊去了,“夏衡,你急什麼?這古樹還沒吊樹坑!你站這危險你不知道?!”覃沐勇語氣微怒。“能有啥事,樹都被鋼絲繩綁很結實的。”我覺得他太大驚小怪了。
古楊樹沒有自然界帶給它的傷損,比古槐樹長的壯實。我看到吊車把它吊起後的那個帶土的土球體積也大。安放古楊樹的過程不順利,吊起來時還給失衡了,古楊樹往西傾斜,不得已只能把它先暫時放樹坑重新栓鋼絲繩。“你起開,我弄!”颺哥嫌工人不頂事,自己上手。等颺哥重新綁好鋼絲繩,再起吊時,古楊樹這回平衡了,它也綁了個紅布條,我想那也是南枝吧!
再次填土時,我只填了十幾鍬就了事了,龍哥已經帶着他那幫人離開覃沐勇的工地了。此時天已矇矇亮。“覃老闆,我先回了。”颺哥衝覃沐勇打招呼後上了大車,離開了。
覃沐勇穿着單薄,就一件襯衣,霧氣迷濛的清晨,也不阻礙我清楚的看見他黑亮的雙眸。我的手很想捂暖他的手,實際上我也那麼做了,他的手指冰涼。覃沐勇牽着我的手來到他車前。
“老闆,我去送夏
衡去學校吧!”小張上車後這麼對覃沐勇說。“幾點你就要送我去學校?”我瞪了小張一眼後說。“咋了?送你上學是額外的事兒,當然是我抽空去送,排時間也是按我的時間來。”小張對我不滿意他的安排言辭激烈的反駁我。“夏衡也累了,再歇一天明天再去。”覃沐勇善解人意的話劃破的車內不和的空氣。
等車停到覃沐勇院子的那個小巷子後,我就先下車往大門那跑去,熟悉的找着鑰匙打開大門。之後直奔覃沐勇住的那個屋子的門外,在外面門框上一摸,摸見鑰匙就把他的屋門也打開了。一開始我還真不知道覃沐勇的房門鑰匙在外面門框上。也是無意間到這個院子碰巧開到小張鎖門才知道的。小張見我看見鑰匙的藏處,立馬揚言要換地方,可是接連好幾天了鑰匙還在。
“夏衡,老闆還要休息,你家不是早就能住人了?”小張看我要進門,趕緊對我說。
“我家裡的條件哪有覃沐勇屋裡好,不但牀鋪柔軟,屋子裡還有個小冰箱裡面的私貨很多。重要的是覃沐勇的屋裡沒老鼠在半夜瞎竄。我在他屋裡一覺能睡8個小時。”我心裡覺得我先跟覃沐勇擠擠睡吧!等我家的老鼠沒了我再回去。
“夏衡,吃了早飯再睡。”覃沐勇把我的肩膀搬向他說。“不要,我睡起來再吃。”我閉着眼睛回答。覃沐勇離開這個屋子。
一氣睡到中午,翻身也不見覃沐勇在牀上。
“覃——老闆了?”我在院子裡刷牙,含糊問小張。“去工地了!”小張回答。“快去屋裡吃飯,待會兒送你去念書。”小張催我。
“知道了!”我氣哼哼的回答。看來下午不去學校,小張不答應啊!
坐車去了學校,進校門時,碰見一個上班的老師。我像是避貓的耗子似得竄校門角落了,等他進去後我才進了校門。
“夏衡,你的校服。”齊佑銘把他桌膛裡的一套校服拿出來,扔我桌上了。“以後學校都讓穿校服。”齊佑銘對我說。“哦。”我回答。
“夏衡,你回李家村住了?”王與衆過來同我搭話。我不願意同他說話把頭別向一邊。“夏衡,有個掙錢的活你去不去?”王與衆雙手撐着我的桌子把嘴湊我耳朵邊。我受不了這麼近的說話,把身子後撤,把臉面向他,“什麼活?還是裝卸工?”我問。“不是,這回的活輕省,就站一站就給40。”王與衆說的話夠吊我胃口的。什麼叫站一站就給40?我好奇的看着他,眼帶詢問。“站一站,是賣東西了?”齊佑銘在一旁插口道。“不是,李家村的墳地要遷,那誰能同意?聽說,明天上面來人。所以李家村的首富發話,凡是李家村抗議遷墳的,他都給結工資管飯,一天40。夏衡,你去唄!你家祖墳也在,這不是小事,我們得堅決反對。”王與衆義正言辭時,上課玲響了。王與衆悻悻的回他座位了。
下午還有一堂小測驗,我答題答的亂七八糟。心裡直哀嘆自己的腦子不夠用,學習還是等下輩子吧。
“夏衡,你考慮的咋樣?”王與衆在放學時過來問我。“行。哪天去?”我說。“明天早上,七點半,你直接去村邊就行。”王與衆說。“你這消息可靠?是給錢的?”我覺得不要我自己去了,弄成自願的,人家首富的錢雖然多,也不會給積極分子。動員過去的纔是
發錢的對象。
“我你也信不過?”王與衆一挑眉反問我。“這年頭假消息多,我怕被騙了!”我盯着他的眼回答。“放你的一百二十個心去,要是你沒領上錢,管我要。”王與衆衝我拍胸脯保證。
第二天,早晨。
我撓着頭皮從覃沐勇牀上坐了起來。昨天我想的挺好,我回我家去睡,早晨給覃沐勇在我家大門留張紙條,就說我自己去學校了。可覃沐勇說,我在家睡不方便,非把我拉過他院子來,這下好了,我怎麼說?就說我要給我奶奶再上墳?不成!那對不起我奶奶。怎麼辦?這時我手機的一條短信提示音響起,我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天氣預報,覃沐勇正在看電腦,我看了他一眼後說:“覃老闆,有同學叫我,我先出去了。上學我自己搭車去。”我背起書包就往大門外跑。“夏衡,這幾點就上學了?你飯還沒吃。”覃沐勇的聲音在屋裡響起,我人已經在跑出老遠了。
在村外果然陸續有村民往李家村村邊走,我這才起步跟人往李家村墳地走。沒一會兒,到李家村墳地。擡眼一看,王與衆和部分村民早已立在墳地邊了。在抗議遷墳的人羣裡,老弱居多,也有年輕力壯的,我看了一圈,一個李家村的“貴人”也沒來。“他們是純粹不來,還是要壓軸出場?”我心裡存疑。“夏衡,你也不看!”王與衆過來就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看什麼?”我奇怪的問他。“那有個麪包車,車裡的礦泉水和零食隨便拿。”王與衆拿眼一瞟那個停一邊的麪包車。我環視了周圍確實有人手裡多了礦泉水和零食。“這也是李家村首富準備的?”我問他。“對,下午就給錢。”王與衆小聲衝我說。“你咋知道這消息的?我也住村裡怎麼不曉得?”我問他。“不知道你在哪裡住,十一的最後一天我知道的這事,村裡的林嬸挨家挨戶在晚上告村民的。”王與衆別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我忽略他的眼光去麪包車裡拿東西,把王與衆的那一份也拿了來。“給你。”我遞給王與衆礦泉水和零食。他狡黠的一笑接過東西后說:“6點四十多我就拿過一回送回我家了。”說完他掏出一個塑料袋把東西裝了起來,自己拎一邊去了。“靠!這也是我假好心,瞎幫忙,還以爲他沒拿,白叫他多佔了一回便宜。”我忿忿不平心裡直罵自己多管閒事。
日頭漸正。
“這上頭的人還來不來了?我這還要給一家老小做中飯咧!”一個五十多歲的村婦急的在村邊的小土坡上來下去的。我心裡也慌了。按理說這會我應該在學校門口等覃沐勇給我定的飯店的服務員來給我送餐。可我現在就在村邊的墳地沿,真是分身乏術,那個服務員不見我收餐,會不會給覃沐勇打電話?我一天才掙40,一上午也就20,我只要稍微吃點覃沐勇給我定的豪華午餐也就輕鬆的給吃回來了,哪像現在,上面的人沒來,只我和村民傻站乾等。
“村民鄉親,大夥先回去,下午早些過來。”一個管事的村民出來衝大夥吆喝。“不是管飯麼?”我湊王與衆跟前,拉他衣袖輕聲問。“你悄悄的!”王與衆一甩衣袖喝止我。“夏衡,你先回吧,下午早些過來。”王與衆衝我交代。“你不回?”我轉頭看着他問。“我等等。”王與衆說完望向麪包車。我明白似得一笑說:“行。我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