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父子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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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楊恪因爲仇升的提醒,又得了親信的密報,有了臺階可下,故而匆匆退兵。

然而,當着諸多部衆的面,他卻不能說是改變了主意不去援救張燕,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啊!

於是乎,楊恪回到陣中對部衆們高聲招呼道:“二三子,幷州兵綴在我等身後半天了,必是要對我等下手,聽說還有意趁我等出寨後抄掠我們山寨,你們說,這能不能忍?”

賊兵們紛紛喊道:“不能忍!不能忍!”

楊恪道:“對!方纔我等在前邊與趙國郡兵交戰的時候,幷州兵已經偷偷靠向前來,若是我等繼續再與趙國郡兵打下去,定會被人抄襲後路,我們可不能當傻子!”

楊恪的親信跟着喊道:“我們不當傻子!”

“幹他孃的幷州兵!”

“殺幷州兵!”

見部衆在自己的呼籲下成功轉移了矛盾,楊恪便道:“好!那我們就回過頭去殺了幷州兵解氣!”

當下楊恪便引了部衆迴轉方向,衝向了正鬼鬼祟祟靠近的壺口關守兵。

壺口關守將姓夏,擔任校尉之職,此來正是受了高幹的授意,帶了三千守兵起牽制作用。

高幹在命令中並沒有吩咐他要阻截楊恪,只是說若查知楊恪的動向時,派兵遠遠監視,能拖延一下則是更好。

夏校尉也知道楊恪這股賊兵不好惹,見高幹不需要他下死力氣攔截,正是暗自慶幸,也一切依令行事,一直遠遠綴在幾里路外不欲楊恪所部接觸。

不過是人,總難免會生些貪慾,當楊恪所部被趙國郡兵當道阻攔,不得存進時,夏校尉便以爲自己有了建功的良機。

夏校尉遣人偷偷潛入毛嶺左近打探消息,據他的親信回報,楊恪所部氣勢洶洶地衝上去,又灰頭土臉地被打回來,明顯奈何不得趙國郡兵。

他見楊恪連趙國郡兵都拿不下,不免看輕了楊恪幾分,又認爲若是楊恪在趙國郡兵面前屢屢吃癟,士氣消沉的情況之下自己若從後邊突施襲擊,與趙國郡兵兩面夾攻,必然是一場大勝。

生了妄念之後,夏校尉便率人悄悄抵近,打算進到兩裡範圍內近距離查看形勢。

只不過,夏校尉萬萬沒想到,自己剛剛帶人抵上前來,楊恪所部竟然掉過頭來殺向了自己。

待初時的驚愕過後,楊恪率領的賊兵已經衝進了一里範圍內,夏校尉心知此刻便是要撤也來不及了,只得硬着頭皮結陣相抗。

夏校尉所率的壺口關守兵本就不是精銳部隊,人數又比楊恪要少,若以之固守城關倒勉強合用,用來野外交戰則多有步卒。

而因爲事發突然,壺口關守兵匆匆結下的陣型也談不上有多嚴整,被楊恪率領的賊兵先鋒一個猛衝之下,竟然有些難擋鋒銳,連連後退。

得虧是夏校尉連連派手下親信短兵迎上堵漏,這才堪堪擋住賊兵的第一波衝陣。

然而,緊隨賊兵先鋒之後的,還有數千悍勇的賊兵,他們方纔在毛嶺前受了挫折,心裡都憋了一口氣,被楊恪言語挑撥之下,更是對想從背後插刀子的幷州兵恨之入骨。

在賊兵們如浪濤奔涌的攻勢之下,壺口關守兵匆匆結下的步陣只堅持了約莫兩三刻鐘便被從中擊潰,夏校尉見事不可爲,匆匆率領親信短兵潰圍而走,逃回了壺口關去。

而楊恪見一戰而勝自是意氣風發,一掃先前在毛嶺下失利的陰霾,率領手下打掃戰場,收穫了一大批刀劍甲冑。

解決了身後的威脅之後,楊恪重新恢復了信心,心想或許趙國郡兵走了,前方道路是否會通了。

不過他派人偵伺之後才發現,毛嶺上的趙國郡兵大旗依舊飄揚,步陣仍是嚴陣以待。

楊恪自此後便絕了救援張燕的心思,挾着戰勝幷州兵的威風,在附近鄉邑里抄掠了一陣後心滿意足地回了山寨。

毛嶺上的衆人從探哨口中得知楊恪只用了半個時辰不到就輕鬆擊敗幷州兵時也是暗暗咋舌。

仇升道:“幸好將軍神機妙算,命我在此早做準備阻斷道路,不然以楊恪所部的能耐,必然會對剿滅張燕之事十分不利。”

汲陌、晏姜也是附和道:“確是如此,楊恪此人頗有練兵、用兵之能。”

既然此處事情解決了,仇升也是立刻下了決斷,留下了一屯人馬繼續監視毛嶺這處道口,親自帶着其餘人等北上去參與圍剿之事。

而在此刻,老槐谷以北五十里處的虎頭山飛燕寨內室之中,張燕父子正一坐一臥相對無言。

虎頭山與虎尾山一樣,都處於險要的山道中間,不過虎尾山的位置更重要。

虎頭山往北六十里是上黨郡沾縣,再往北五十里是井陘的西側出口,而往南百餘里是滏口陘的西側出口,往西能去往上黨郡涅縣、襄垣縣,東南方向還有通往石邑與贊皇山區的道路,雖處羣山之間,卻是四通八達,故而被張燕作爲自己的本寨。

除此之外,虎頭山腳下更有清漳水流經,使得山上水源無缺,建在虎頭山半山腰上的飛燕寨也常常被居留在黑山中的一些窮酸文人稱讚爲依山傍水牢不可破。

可是眼下,飛燕寨的情況卻不容樂觀,雖然戰火還沒燒到虎頭山前,但通往四面的幾條道路上同時遇警,周邊的一些山寨同時受到攻打,且敵人的哨騎已經抵近到了虎頭山下打探,堪稱是張燕在虎頭山上立寨之後前所未有之窘境。

“咳咳咳……咳咳!”

躺在牀榻上閉目養神的張燕時不時便會低聲咳嗽幾聲,讓靜坐在榻前的張方暗暗皺眉,幾次想出聲問候,卻始終忍住沒說話。

那一日,在老槐谷中主持攻打虎尾山事宜的張燕接連聞聽上艾方向與贊皇山方向傳來的噩耗,當場便吐血昏迷,不能理事。

其餘賊將頭目們本就對連日攻打虎尾寨不克多有怨言,便勸說張方退兵。

張方也是憂心父親的身體,一時間沒了主見,聽從了賊將們的建議下令撤軍。

不料,倉促撤兵的過程中,一直帶兵在不遠處呼應的顏枚嗅到了戰機,果斷率領蘇寧與衛恂併力追擊,讓賊兵們從撤退變成了潰退。

幸虧當時天色轉暗,追兵們對於老槐谷以北的道路不熟,不敢趁着夜色冒進,所以才讓張燕所部僥倖得以喘息。

而張燕在醒轉來後,聞聽自己昏迷的時間裡又有如此變故,險些沒重新昏過去。

自那以後,張燕的身體便一直沒好轉,時不時地氣喘咳嗽,顯然是落下了病根。

“篤篤篤!”

聽到有人輕輕敲門,張方看了一眼小寐中的張燕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然後屋外就傳來了一陣交談聲。

“什麼?!豎子爾敢!”

聽到屋外張方那突然拔高的聲音,假寐中的張燕微微皺眉,眼皮動了動卻最終沒有睜開眼來。

又過了一小會兒,張方回到了屋內,不過臉色比之方纔更難看了幾分,胸口更起伏不停,顯然聽聞了一些令人十分不快的消息。

原本一直躺着不動的張燕突然低聲說道:“說吧!又有什麼壞消息?”

張方聞言嚇了一跳,立刻說道:“沒……沒什麼,父親不必多慮,只是些尋常事情。”

張燕輕輕哼了一聲道:“你畢竟年歲還淺,一點都沉不住氣,我聽你的呼吸聲就知道,此事必然小不了,說吧!爲父還承受得住!”

張方猶豫了半晌,才低聲說道:“方纔西邊的赤松寨傳來消息,說是有人從西邊來了,還……還傳書讓赤松寨開門乞降。”

張燕聽後兩邊的眉頭幾乎皺到了一起,說道:“西邊?常山兵什麼時候繞去西邊了?”

張方几乎是咬着牙齒一字一頓地說道:“赤松寨的人說,來人打的不是常山兵旗號,打的是幷州刺史高幹的旗號!”

此言一出,原本一直維持淡定的張燕驟然睜開了眼,手臂在榻上一撐便坐了起來,大聲問道:“你說什麼?高幹的人打過來了?咳咳咳……”

張方見狀連忙上前爲父親拍背心,更端過一杯水道:“阿父,先喝口水,你別急,莫要氣壞了身子。”

張燕卻一把把水杯拍開,追問道:“你給我說清楚,可是高幹親自領兵前來?”

張方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回父親大人的話,來人說親眼所見幷州刺史的大纛。”

張燕頓時氣得重重一拍身旁的牀榻,破口大罵道:“好他個高元才!先時還與我說什麼會暗中支持抵敵顏良,如今卻來趁火打劫!咳咳咳……咳咳咳……”

一句話罵完之後,張燕更是連咳不止,一口氣險些沒提起來。

張方一邊幫他捋着後背,一邊勸道:“父親大人莫氣,那些官員向來是食言而肥的性子,當初他暗中遣人來表示願意向我們賣糧以支持咱們尋常山人晦氣的時候,怕就沒存着好意,父親莫要爲此等奸惡小人氣壞了身子。”

“咳咳咳……咳咳……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張燕咳着咳着竟然放聲大笑了起來,嚇得張方還以爲張燕神經錯亂了,連忙搖着張燕的肩膀道:“父親,父親大人你怎麼了?”

張燕一把推開了張方的手,淡然道:“我沒事,我只是在笑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反而被心中的成見矇蔽了眼睛,竟然不能看清自己的處境。”

張方茫然道:“父親大人何出此言?”

張燕道:“先不說此事,我且問你,遣去張坦與楊恪處求援的人,可有迴音?”

張方聞言略顯尷尬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張燕見狀心裡已是瞭然,說道:“他們不願前來也是正常,都怪爲父我心中定見太深,強行想把黑山大大小小百餘個山寨擰在一起,與顏良放手一搏,不料卻是事與願違自食苦果罷了,強扭的瓜不甜啊!”

張方道:“父親萬萬不能如此想啊,想當年父親率領諸家首領攻略郡縣時,何人敢不聽令行事?”

“而袁紹與呂布合兵來攻時,也是父親登高一呼,率領衆家山寨力御外敵,保得黑山軍盛名不跌。”

“如今父親不過是將當日做的事情重新做一遍罷了,談何強行爲之?”

“再說如今黑山諸寨中,除了父親大人,還有誰可服衆?”

“咳咳……咳咳……”

張燕咳得有些彎下了腰,不過卻推開了張方的手,只是扶着他的肩膀支撐着身體,緩緩道:“兒啊!你畢竟是年輕了些,須知時移世易,彼時我率領諸山寨攻略郡縣,各家都因此收穫頗豐,利益相結之下,故而願意聽我之命。”

“其後袁紹、呂布合兵來攻,一路摧枯拉朽無人能御,各家山寨均是損失慘重,同仇敵愾之下,故而願意遵我調度共御外敵。”

“而如今,王當、孫輕皆我信重之人,先後挑釁常山而至兵敗身死,我欲以一己之仇強加於諸山寨之上,強迫諸寨隨我共擊常山,怕是衆寨已經頗有微詞。”

“又因常山趙國等地阻絕陘道,不通商貨,各寨不得足衣足食,即便能買到糧食物資也是價錢奇高無比,怕是衆人對我更是不滿。”

“若是對敵常山之事順利也就罷了,可通過抄掠來的物資糧秣堵上衆人的嘴,可偏偏對敵至今屢戰屢敗,各山寨均傷亡慘重,怕是部衆之間已是多有怨懟之言了吧?”

說到此處,張燕用探詢的目光看了一眼張方,而張方不敢對視,把頭低了下去。

張燕自嘲般的一笑,繼續說到:“不能爲衆人謀利,不能與衆人同心,到了這個份上,還如何服衆?”

聽張燕語氣消極,張方勸道:“言不至此啊!周邊諸寨還是尊奉父親大人之命的!”

張燕點點頭道:“那是我的餘威尚在,周邊各寨都是老人了,好些都是爲父當年的親信,你都應該稱叔父的!”

張方應道:“是,兒郎明白,兒郎對衆位叔父一向禮敬。”

張燕勉強擠出個笑容道:“方兒是吾佳兒,只不過爲父不能給你一個好出身,卻是委屈你了。”

張方聞言垂淚道:“父親大人萬萬不可如此說,兒能承歡父親膝下那是兒的福分,只是兒太不中用,不能爲父親大人分憂!”

張燕和藹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說道:“方兒,你要記得,你張坦叔父,以及楊恪兄長這些年來頗被我壓制,他們心中有些想法,有些怨言也是正常的,你切莫因爲他們今日不派兵來援而惱恨了他們。”

張方聽了這話隨口應諾了一聲,但看其表情卻是頗不以爲然。

張燕知他年輕心裡藏不住事情,此刻也不是教他大道理的時候,只是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今日的話,你要牢牢記在心裡,日後你要保全自身,萬萬少不了你張坦叔父和楊恪兄長的幫襯,千萬不可以因爲一時意氣而疏遠了他們,你可知道了嗎?!”

饒是張方再如何遲鈍,此刻也聽出了張燕話語中帶着託付後事的意思,心頭慌亂地道:“父親大人的教誨兒自然一應遵從,今後有什麼事情,兒一一請示大人便是。”

張燕無奈地笑道:“癡兒,爲父老矣,又哪裡能照顧你一輩子呢?你終有一日要自己獨挑重擔的!”

“先不說這些了,你且扶我起來,趁爲父身體還支撐得住,自當爲你鋪好今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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