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籃球隊訓練場,其他球員都離開後,場上又剩下吳童和蘇東陽兩個人,“看你今天狀態不佳,是不是和女朋友鬧矛盾了?”
“怎麼會,我和她好着呢。”
吳童半信半疑,拍了拍東陽的肩膀,“要麼專心打球,要麼專心想事情,一心二用很容易一事無成的。”
“你覺得北辰這個人怎麼樣?”蘇東陽忍不住開口。
吳童笑道,“你們一起打球三年了,我只認識他個把月,你問我?”
“說實話,在沒有遇見你以前,我真的覺得我是隊伍的靈魂,那種自信是從初中開始養成的,和北辰在高中就認識了,除了高一那年他帶隊拿了第一名,之後那兩年都是我第一,之後就上大學,我和他從對手變成隊友,互相合作,我沒有計較過他多少分,我多少分,只是希望我們可以贏。”
“這想法沒錯啊。”
“你來了以後,我好像變成了他,但又不完全是他,我相信我的心裡對你是崇拜的,我,”蘇東陽開始無奈的搖頭,“我和他的室友前天在晾衣服的時候墮樓,雖然我知道這一切與他無關,但是我總是會覺得像是身邊有個小人在盯着我,等着機會害我。我知道我這樣想不對,但是我現在根本停不下來,你不知道,他差點跟別人合作在我喝的水裡下興奮劑,我甚至會擔心下一次比賽的體能測試,他會不會做小動作。”
“東陽,你真的這樣看北辰嗎?”
聽到吳童的這句話,蘇東陽忽然靜了下來,他好像想起莫凡昨天對他講述的那個過程中,是許北辰自己主動放下有問題的水。蘇東陽是個簡單的人,他的世界裡並沒有不光明的東西,他認爲世界就是如他那樣簡單,他沒有馬孝川的城府,也沒有齊婧萌的心思,他反而像極了那個單純簡單的莫凡,他忽然想起那個單純的女孩。純淨如她可以和許北辰在一起,那麼他真的應該懷疑北辰嗎?
“其實東陽,如果我來到球隊頂替的是你的名額,你會怎樣做?”吳童像往常一樣坐在地上問東陽。
“比現在還要拼命的練,爭取明年的機會唄。”
“但是他沒有這樣選擇,所以我相信他會想過給你下藥,但是我也相信他不會去做,因爲他也是個運動員。”
蘇東陽恍然大悟的看着吳童,細心的聽着。
“你們才大三,沒機會上場是必然的,我想他應該是想通了這一點,纔沒有傷害你,至於你說下一次,防是防不住的,你要做的,就是順其自然,把心思放在哪裡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最管用,我想,我不說你也知道,所以,與其去防範一件未必會發生的事情,不如做好應該做的事情,畢竟你還年輕。”
“可是如果我不能比賽了,”
“那就不要比賽,就算是天才喬丹,也沒有一輩子打籃球,中國人和外國人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把籃球當做一種興趣,一份信念,而我們,卻不小心的將最初的興趣當做一份職業。你今年21歲,籃球生涯就算還有十年,那麼十年以後,你打算做什麼?難道還要打籃球?”
蘇東陽不能否認吳童的話,現在的他把籃球當做所謂的職業,打好籃球,他可以有一定的收入,可以等齊婧萌回來養她,可是十年以後呢,他不會一輩子打籃球。他忽然想起齊婧萌在長椅上說的話,她早早將他們的將來想到了,而自己對經濟發展的知識,也是她潛移默化帶給自己的新方向,那麼所謂的陷害,對於自己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呢?他無奈的笑了。
“想想吧,如果籃球對於你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就看開即將發生的一切,將心思放在每一次訓練和比賽上,這樣至少你的汗水不會白流,至於能夠打幾場比賽,不重要,重要的是打好當時就夠了。”
“是啊,我其實是幸運的,人生的路上,遇到馬孝川、齊婧萌和你,還有莫凡,你們都在不同的方向幫助着我,我還有什麼不知足呢。用馬胖子的話說,就是做好該做的事,未知的事情,就等發生了再去解決吧。”
吳童沒有說話,只是欣慰的拍了拍蘇東陽的肩膀,起身。
軍演表面順利結束,回到訓練營中,地面救援的裴清和馬孝川小聲嘀咕,“知道嗎,這次實際上是有傷亡的,但是上面不讓報,我們只能閉嘴。”
“怎麼會,不是說那個飛行員只是受了輕傷?”
“死了,但是我挺佩服他的,飛機安全落下那一刻他才閉上眼睛,你知道嗎,他將自己的手綁在操縱桿上,後來在他的嘴裡發現一半手套,我猜不到當時有多痛,但是我當時是情不自禁的給他敬禮。”裴清的眼中閃着說不清的淚花。
“別像個娘們似的,這隻能證明,沒有足夠的準備就不能上戰場,這就是給我們最好的教訓,雖然當兵那天,我就做好犧牲的準備了,但是這種死法,我可不要,就算給我烈士,我都沒臉當。”
“我說馬孝川,你怎麼這麼鐵石心腸呢,好歹咱們一起也有一個月了,那哥們也沒少教咱們東西不是?”
“裴清你想過嗎,如果他把和我們談論技術知識的時間用來練習他自己的飛行技術,是不是發生這件事的機率會小很多?”
“那誰說的準啊,保不齊他是爲了掩護其他人才出事的。”
“行了,我也不懂空軍,你跟我說,也是對牛彈琴。”
“你倆別說了,”神槍手陳相湊過來,“咱回不去軍校了,接下來有任務,去烏魯木齊特訓。”
“烏魯木齊?”馬孝川和裴清異口同聲。
“剛接到的通知,估計一會就來咱們寢室了,這次能去上的都是‘皇家軍’,”陳相打了個眼色過來,“鍍金去,不過聽說多半有去無回,要是咱們能回來,最少肩膀上加兩顆星。”
“兩顆星頂多連長,我纔不稀罕呢。”裴清懶懶的說。
“老裴,你可聽好了,有去無回,咱把重點放在關鍵地方吧。”馬孝川從牀鋪上起來,開始收拾東西。看到那本許久沒有讀的書,心中有些酸澀,同時又有一股力量在支撐着自己,像是給自己在黑暗的夜空中點燃一站燈塔,指引着他家的方向。
許北辰和莫凡走到女生寢室樓下,整個晚上他都心不在焉,莫凡輕聲問他,“你今晚在想什麼?”
“我做了一個決定,”許北辰認真的看着莫凡,“以後晚上我會留在籃球隊,和東陽他們一起練,我不想明年的機會也沒有,你不會反對的,是嗎?”
莫凡雖然不知道許北辰這個決定是出自什麼目的,但她相信,他已經不會再有傷害蘇東陽的想法了,她忽然想到那個曾經勸說他的理由,脫口而出,“你要打敗他?”
許北辰看向皎潔的月色,無奈的笑道,“如果我跟你說,我是希望自己不要被他落下太遠,你信嗎。其實夏楠的事情之後,我有反思過,當初因爲對東陽的嫉妒,讓我做了件傻事,還好我懸崖勒馬,現在看來,我也只是技術不如他,人品,並不比他差。”
“其實,米樂給你的根本不是興奮劑,當初她也不相信你。那天,她在賽場上這樣跟我說的。”
“反正一切都過去了,我想米樂暫時不會做什麼,所以,你不用擔心了。”
莫凡聽到這句話,像是被抓住尾巴的小偷,心虛的不行,但是她想到自己曾經答應許北辰不再欺騙,她不自然的低下頭,“我說過,我會盡量喜歡你的。”
“我知道啊小傻瓜,我只是希望將來有一天你真的喜歡我了,那時候,你就可以很驕傲的說,你的男朋友不比蘇東陽差多少,對不對。”
其實對於莫凡來說,即便從來沒有許北辰,她也不會覺得孤獨,因爲她的心底有一個人。然而許北辰的出現,像是畫蛇添足一樣,在她的世界裡,多了一份關愛,可是這份關愛並沒有辦法將她對另一個人多年的愛抹去,甚至會在她的愛情世界裡變成無盡的對比,最後越是比較,她就更加堅定的愛着另一個人。
這世上,往往就是得不到的最傷人,就像是夜晚的海,只能聽到浪潮一再涌來,卻永遠看不到盡頭。
然而當莫凡將她全部的愛給了蘇東陽以後,哪怕是一絲的喜歡,她都沒辦法給許北辰,唯一的恐怕就是那被迫的習慣,終於這習慣即將結束了。
許北辰始終不明白,那一晚的感動加上他長久的陪伴都無法換來她一刻的傾心,究竟是她愛蘇東陽太深,還是自己真的不夠好。所以他哪怕是一點機會,也要去爭取,也要去改變,做一個比蘇東陽強的男人,或許,她會喜歡自己。
那一夜的天空,掛滿了好奇的星星,它們不停眨眼望向地上的人們,地上的人們也透過窗去望着它們,像是有不能說的秘密,只能對它們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