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筱說起這些往事,一面搖頭一面掩口,玉柏玄摸摸後腦勺,“叔父只記得這些糗事,怎麼不說說我的長處。”姬筱裝模作樣想了想,搖了搖頭,“叔父想不起來......”
叔侄兩人談笑風生,離悅在一旁也聽得津津有味,姬筱笑道,“讓離公子見笑了。”
“沒想到公主兒時還有這樣的趣事,姬大人多說些,省得讓她把我糊弄了,總說自己勤學刻苦學富五車,”離悅適時地開始拆臺。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時辰不早,姬筱在離開之前,叮囑了玉柏玄,讓她去瞧瞧甯蔚羽,整個黍陽除了姬筱,就屬甯蔚羽最盼着她回來,玉柏玄想起她回都城那天甯蔚羽殷切的目光,點點頭。
送走了叔父,玉柏玄吩咐廚房將晚膳送到竹園,自己並沒有和離悅一起用飯,離悅看着滿桌子的飯菜,一點胃口都沒有,用筷子戳着魚肚子,一面戳一面嘟囔,“小小年紀,就學人家拜堂,果真是色胚......”水蘇看看亂糟糟的魚,眼觀鼻鼻觀心。
今日休沐,玉柏玄先讓小僕送去了拜帖,自己挑了一身藕色的常服,從庫中挑了一些禮物,讓掌事備好了轎輿,隨後趕往尚書府,臨走前還讓小僕去竹園知會一聲,說午膳不回來用了。
水蘇看着用小鍘刀切藥的離悅,手起刀落下刀飛快,他想起了昨晚的那條魚,覺得後背冒出了一股涼風。
甯蔚羽收到玉柏玄要來的消息,試了好幾身衣服,發冠也換了好幾個,後來選了玉柏玄喜歡的顏色,一身月白長袍,兩鬢的頭髮用白色絲帶束於腦後,清泉一般的大眼睛晶瑩透徹,粉嫩的臉頰如珍珠一般閃着光澤,打扮停當,聽到小僕稟報玉柏玄已入了前廳,趕忙整理好耳後的青絲,走出門去。
甯湛屏瞧着有說有笑的兩人,藉口公事退出了前廳,心中喜憂參半,在書房內待了半晌,提筆在竹簡上書寫起來。三人用過午膳,甯蔚羽依依不捨地送走了玉柏玄,甯湛屏瞧着喜上眉梢的兒子,甚感安慰,她拍拍兒子的肩膀,“羽兒,許久不見你如此高興,這到底是兒大不由娘,說不準哪天就把爲孃的忘到九霄雲外了。”
甯蔚羽聽母親這樣說,登時就抱上甯湛屏的手臂,“孩兒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母親。”甯湛屏慈愛地看着他,覺得心中再無遺憾。
朝堂之上,衆臣向皇帝奏呈完畢,甯湛屏上前一步跪下,“啓奏陛下,微臣無能,近日越覺身體每況愈下,夜間每每醒來都無法入睡,批看公文都力不從心,爲免耽誤軍機,懇請陛下,允許微臣辭去五兵尚書一職。”
殿內鴉雀無聲,除了姬曾與姬筱面不改色,其他人連顧青冉在內都瞠目結舌,這朝廷重臣怎麼說辭官就辭官?皇帝也是驚訝,“愛卿身體不適自當調養,朕允你在家休養,待身體康健之後再爲國效力。”
甯湛屏再次叩首,“啓奏陛下,微臣這些都是陳年舊疾,時不時便復發,近一月發作得頻繁,有次發作打翻了油燈差點將公文引燃,微臣實在是惶恐,若是因此釀成大錯,微臣哪還有臉面面對陛下。”
玉柏炎關切道,“愛卿何不早說,讓宮中御醫爲愛卿診治。”
“承蒙陛下關愛,宮中御醫也曾爲微臣診治,都說微臣的寒症是早年征戰落下的,並非藥石可扭轉,陛下若不嫌棄微臣老弱,微臣願鎮守南疆,爲陛下盡綿薄之力。”
玉柏炎輕嘆了口氣,“南疆氣候溫暖,於卿之寒疾確有助益,愛卿乃國之棟樑,如今突然辭去職務,讓朕心中不捨啊。”這時顧青冉假模假樣地上前,“甯大人正值壯年,待寒疾痊癒,自當繼續爲陛下效力。五兵尚書若是空缺,臣舉薦一人,驃騎將軍蓋華,早年曾鎮守西疆,前齊秋毫無犯,軍中威望甚高,堪當大任。”
這邊甯湛屏剛提出辭呈,顧青冉便舉薦自己的親信,簡直是急不可耐,甯湛屏已經料到,所以低頭不語,等待皇帝決斷。玉柏炎惋惜道,“愛卿保重身體,待你康復,還要回來繼續伴朕左右。”
“謝陛下隆恩。”
“陛下,驃騎將軍空缺,微臣舉薦一人,”姬筱拱手上前,“領軍將軍童辛,自先帝起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又熟知都城防務,是驃騎將軍的不二人選。”
話音落下,又是一片鴉雀無聲,顧青冉一萬個不願意,可自己方纔推舉過自己的親信,這時又拿不出話來堵姬筱,只盼着皇帝能否了他的上奏,玉柏炎沉默不語似在思索,姬曾此時站出來,“二位將軍均是有功之臣,可堪重任,臣附議兩位大人的奏呈。”
玉柏炎微笑道,“列爲愛卿言之有理,即刻擬旨。”
下朝之後,顧青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跟旁邊的人說道,“如今爲何如此多的男子爭先恐後地想要入學堂?原來是想着尋些個靠山,纔好平步青雲,要是傍上個高官,豈不比我等憑真才實學的還要仕途坦蕩。”同行的人知道顧青冉小肚雞腸,不敢得罪,只能在一旁哼哼哈哈。
姬筱並不理她,而是向大理寺卿作揖,“高大人,下官冒昧,想問一問那名藥侍在牢中暴斃一案,進展如何,韶陽公主對此案十分關切,事關先帝,韶陽公主已詢問多次,還請大人告知。”
“還請姬大人回稟韶陽公主,此案大理寺正在全力徹查,待到查明,下官親自向公主稟明。”顧青冉不敢再說什麼,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玉柏炎下朝後,先是到了顧貴君處,無奈實在是嫌他聒噪,摁着性子與他用完了午膳,走到御花園散心,身邊只有一名內侍服侍,玉柏炎走到一處開滿薔薇的花牆處,突然轉身抱住身後的內侍。
內侍慌張地要推開玉柏炎,卻被抓住一隻手往玉柏炎的胸前摸去,她嘻嘻笑着,“你就這樣等不及了?”內侍臉上通紅,想要抽回手,“教人瞧見了。”
玉柏炎輕輕吻着他纖長的手指,“瞧見了又如何?”說着用雙手捧住內侍的臉細細親吻起來,直吻得兩人氣喘吁吁,玉柏炎摟着內侍的腰,輕咬他的耳朵,直到耳珠變得紅潤欲滴,又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然後用手指摩挲着他眼角邊的淚痣,深情地望着他的雙眼說道,“有你在我身邊,這皇宮纔不像個牢籠,你等我,總有一天你會光明正大的站在我的身邊,沒有任何人敢置喙。”回答玉柏炎的是柔軟的脣瓣,薔薇正盛,襯着兩人緊緊摟在一起的身影。
已近中秋,天氣轉涼,玉柏玄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捉摸甯湛屏自請戍邊的事,想不出所以然,開始擔心甯蔚羽知道此事,要和母親分別,又要以淚洗面。
與離悅共進午膳,吃得心不在焉,離悅察覺到,開口問道,“心事重重的,有什麼事麼?”玉柏玄將今日之事說了,又說了自己的擔憂,離悅想了想,“按理說,尚書不會無故辭官,你也說了,甯公子是尚書獨子,做母親的怎麼會捨得與愛子分離,其中定有緣故,你與其在這長吁短嘆,不如去尚書府一趟。”
“你說的有理,我這就去,”玉柏玄放下筷子,風一陣地離去,離悅看着玉柏玄遠去的背影,盯着眼前的飯菜,“收了吧。”
玉柏玄正在吩咐小僕備輦,少府派人來請,說是請韶陽公主到府上品茗,玉柏玄心想飲茶何時都能飲,這甯尚書若是走了可是一去幾千裡啊,她想着讓小僕回去稟報叔父自己遲些再去,哪知傳話的小僕垂首道,“公主殿下,姬大人吩咐,若公主要去尚書府,請公主先到少府府,姬大人與公主同去。”
玉柏玄急忙來到姬府,瞧見姬筱正在案前慢悠悠地品着茶,心中焦急,“叔父不是說要與我同去尚書府嗎?”姬筱給玉柏玄倒了一盞茶,“過來嚐嚐。”玉柏玄只得坐在叔父身邊,將盞中的茶一飲而盡,姬筱見了,又給她倒了一盞,“你這是牛飲。”
玉柏玄看着氣定神閒的叔父,靜下心來,等着叔父接下來的話。姬筱飲過茶,沒有說今日的事,而是提起了玉柏玄的父親,自己的兄長姬喬。
“玄兒,你父親兒時也同你一樣,腦子裡總有些稀奇古怪的記憶,他只敢同我講,也只有我知道這個秘密,我倆一同入學讀書,還商量好以後決不能像尋常男子那樣,守着妻主碌碌無爲,每日我倆埋頭苦學,就連先生都對我倆刮目相看。”
玉柏玄從未聽過父親說過兒時的事,此時聽得入了神,“那後來呢?父親是怎樣嫁給母皇的?”
姬筱放下茶盞,繼續說道,“先帝初登大寶時,曾下令擴充全國學堂,鼓勵男子入學入仕,有次一時興起,微服巡視,正趕上學堂辯論,那時你的父親引經據典慷慨激昂,辯得一幫同學無人能反駁,就是在那之後沒幾日,姬府就收到陛下的旨意,着嫡子姬喬入宮伴駕,從此你的父親便成爲了你母皇的侍君。”
玉柏玄聽着這些過往,好一陣默不作聲,怪不得父君不愛言語,總是望着遠處發呆,怪不得父君只有見到自己的時候纔會露出微笑,“父君,他不愛母皇,對不對?”玉柏玄心中酸澀,兒時不明白的事情,現在總算明白了,雖然極不情願,但無法改變這樣的事實。
“你不是想知道甯尚書爲何辭去尚書之職,懇請戍邊麼?這就是身爲母親所做的最後的努力。”玉柏玄沒有明白姬筱的意思,“這些都和今日的事有關?”姬筱又沖泡了一遍已經淡而無味的茶,“陛下屬意甯蔚羽。”
玉柏玄吃了一驚,“這......”
“無論從家世,還是容貌,甯蔚羽都應該屬於皇家,他的母親又是五兵尚書,世家女子無人敢覬覦。”
“可蔚羽哥哥不喜歡皇姐啊。”
“你知道?那他喜歡誰?”姬筱直直地看着玉柏玄。
他的目光犀利,讓玉柏玄無法對視,“反正我是這樣覺得......”
姬筱沒有理會她的窘迫,繼續說道,“甯尚書辭去官職,爲的就是讓甯蔚羽不再這般惹眼,沒有了作尚書的母親,娶了他自然也不會觸了陛下的禁忌,現如今世家女子也可以上門求親,”
姬筱看了玉柏玄一眼,“就是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他心中所愛。”
玉柏玄苦笑道,“叔父,您就別旁敲側擊了,我知道蔚羽哥哥對我有意,我自幼與他感情甚篤,但卻沒有男女之情,讓我娶他豈不虧待了他?”
姬筱微微一笑,“你怎知他覺得你虧待了他?你大張旗鼓地帶着離公子住進公主府,他可曾有半分怨懟,還不是整日盼着你去見他?”
“叔父,離公子於我是救命恩人,我對他可是十分尊敬的,半分別的心思也沒有,”玉柏玄連忙解釋,姬筱看她無措的樣子,安撫道,“叔父只是打個比方而已,玄兒有了心上人,早就跟叔父講了,對不對。”
玉柏玄的腦中出現了那個揹着葦筐在夕陽中歸來的身影,想對叔父說,但又怕叔父追查他私逃之罪,只得心虛地低下頭。姬筱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眼光閃了幾閃,“玄兒現在還急着去尚書府麼,你若是沒想清楚,還是不要去的好,待公務交接過後甯大人就要出發去南疆上任,你還有一些考慮的時間。”
入夜時分,姬筱的臥房內落下一個黑影,在姬筱面前單膝跪地,“主上,顧青冉今日未時出府與蓋華會面,爲防被對方察覺,屬下沒有靠得太近,並未聽到她們的談話內容,顧青冉回府時似乎很是興奮,還找了好幾個小倌飲酒作樂。”
姬筱穿着中衣坐在榻上,“你一路跟隨玄兒回朝,在路上可曾聽到過離悅與公主的對話?”
夜有霜滿腦子都是那夜在樹上聽到的淺吟之聲,燭火黯淡隱去他面色的變化,“公主在邊城休憩了幾日,那時屬下曾經打探過,離悅的確和他的師父武鳴先生在三國邊界一帶活動,也曾經在邊城擺過地攤算命。至於離悅本人,據他跟公主的交談得知,他是前齊人,自幼體弱,父母一直想給他找個師父,機緣巧合碰到了武鳴先生,便跟隨武鳴先生雲遊四方,這些內容的真假,只有找到武鳴先生才能判斷。”
姬筱點點頭,“我知道了,你現在返回別莊,將我的口信帶給家主,準備聘禮,韶陽公主不日迎娶甯蔚羽。”
夜有霜忍住急促的呼吸和胸口的鈍痛,“是。”不管是離悅,或者是甯蔚羽,總歸那個人永遠都不可能是他。
玉柏玄本就不易睡着,現在更是躺在榻上翻來覆去,她不斷想起兒時父君的愁容和眼角的淚光,又想起她入城那天甯蔚羽的淚眼婆娑,迷迷糊糊後半夜才睡去,清晨上朝沒有了甯湛屏的身影,她心中更是糾結,越發不敢去尚書府看望甯蔚羽。
中秋之夜,皇帝宴請衆臣及家眷在宮中賞月,數日來玉柏玄再次見到甯湛屏,發覺不到四十歲的她似乎老了許多,而甯蔚羽以往粉嫩的小臉此刻也是憔悴不堪,兩人坐在角落並不引人注目,此時顧青冉在席間不斷推杯換盞,得意洋洋,玉柏玄推掉了接連不斷的敬酒,顯得心事重重。
玉柏炎舉起酒盞,“列位愛卿,”衆人識趣地回到席上,恭敬地舉起酒盞,“中秋佳節乃團圓之節,如今朕的皇妹韶陽公主平安歸來,實乃我朝之幸,衆卿家共飲此杯,以賀我朝國泰運昌。”
“恭賀吾皇。”
玉柏炎放下酒盞,望着玉柏玄說道,“玄兒就要及笄了吧?”玉柏玄作揖道,“回稟陛下,今年十月臣妹及笄。”
“好好,玄兒業已成年,到如今公主府也需要有一位掌事的人,玄兒可有駙馬的人選,朕爲你做主。”
衆臣都是帶着家眷的,聽了這話,有人便活泛心思,韶陽公主剛回來時確實身體瘦弱粗糙不堪,但將養了這些時日,越發風姿綽約起來,玉肌白嫩秀髮三千,眉眼也出落的越來越像先帝一般英姿颯爽,腿腳雖然還不利索,但比剛返朝時好了許多,想來也能痊癒,於是有的公子便開始搔首弄姿眉目傳情。
可惜玉柏玄壓根沒有去看旁人,她提起裙裾起身,來到殿前跪下,“回稟陛下,臣妹確有心儀之人,還請陛下做主,爲臣妹賜婚。”
“玄兒快說,是哪家公子?”
“回陛下,臣妹魯莽,還未詢問公子的心意,不知這樣是否唐突,也不知他是否嫌棄臣妹的頑疾。”
玉柏炎哈哈大笑,“還未成婚,你就如此在意這位公子,想來也的確是心上之人,朕做主,替你保媒如何?”
玉柏玄叩謝皇帝,說道,“陛下,臣妹中意甯大人的公子甯蔚羽。”
甯蔚羽默默地坐在一角,聽着皇帝和玉柏玄的對話,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擡眼一看,衆人的目光都指向自己,有的意味深長有的妒火中燒,他再看看玉柏玄,正嘴角含笑地望着自己,才知道自己沒有聽錯,登時紅了眼圈。
甯湛屏見狀,輕輕拉着甯蔚羽來到玉柏玄身後跪下,“微臣惶恐,微臣與犬子聞寵若驚,承蒙韶陽公主垂愛,犬子能夠得此良緣,實乃我甯氏之萬幸。”說完伏身在地。
甯蔚羽此時忘了叩拜,看着回首望着自己的玉柏玄,心痠痛楚一齊涌上,母親用身家仕途換來的姻緣,如果不是自己任性,母親就不用到遙遠的南疆守邊,不就是嫁給陛下麼,忍一忍這輩子就過去了......
如今木已成舟,想的再多也不能收回聖旨,甯蔚羽收回眼淚,大眼睛裡滿滿的情意,玉柏炎看着含情脈脈的兩人,含笑道,“朕就知道,先帝的眼光不會錯,玄兒與甯公子乃天賜良緣。傳朕旨意,賜婚韶陽公主與甯氏蔚羽,於韶陽公主及笄之日舉行成婚之禮。”
“恭賀吾皇,恭賀韶陽公主,吾皇萬歲!”
шшш_тт kān_Сo 韶陽公主大婚,舉國同慶,皇帝特許甯湛屏待甯蔚羽出嫁後再出發去南疆,不用玉柏玄準備什麼,但這婚服每日量了改改了又量,下朝之後還要聽取下屬的奏報,也是忙得頭大。皇帝允許玉柏玄在家籌備婚禮,但因初涉政事,又被下旨掌管治粟,即使婚期將近也沒有絲毫懈怠。
她細細審閱了大司農奏報,今年糧食收成頗豐,庫藏較去年幾乎翻了一番,國庫充盈,百姓安居,確實是國富民強的景象,她回憶起在南江的遭遇,那樣的重災小城,百姓是否也能吃飽穿暖,如果不能果腹,災民與流寇只在一念之間。
玉柏玄低頭批閱,將自己的顧慮娓娓道來,寫完之後放於案上,喚來小僕,將批閱好的重要奏報交予小僕,命他送到各官府,忙到掌燈時分,才端起旁邊冷掉的粟米粥。
離悅提着藥箱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將藥箱放到案上,“看來我少帶了一副藥,治拉肚子的藥。”
手裡的粥的確是冷的,不過玉柏玄也不太在乎,“我之前風餐露宿飢一頓飽一頓,有這冷粥喝就不錯了,”說了還要往嘴裡倒。離悅一把奪下,“下次胃痛的時候不要再喊我,你這不是回來了,還要喝這冷粥是自虐麼,”
離悅打開藥箱,裡面除了針帶和藥油,還有一碗熱騰騰的粥。
“你向來寶貝你的藥箱,裡面居然放了粥,也不怕灑了。”
離悅將粥“噔”得一聲墩在玉柏玄面前,“這裡面放了陳皮山楂木香,這是藥膳,當然可以放到藥箱裡。”然後又取出一碟糕點,玉柏玄看着小巧的白色糕點,驚訝的問道,“你還會做糕點,這是用什麼做的?”
“不然呢,不會做飯的話,你在小院的時候吃的是什麼?這是茯苓糕。”
玉柏玄拈了一塊放入口中,略微帶着點苦味,細嚼起來脣齒生香,十分可口,玉柏玄一面吃一面頻頻點頭,“嗯,離悅你真是個全才,醫術高明還會做飯,誰要娶了你,可是天大的福氣。”
“誰要嫁人,我是要娶妻的!”
“好好,誰要是嫁給你,可是天大的福氣。”
玉柏玄吃完最後一口粥,覺得意猶未盡,“離悅,我知道你們前齊是男尊,我們後央雖是女尊,但是民風開化,還是有不少優秀男子娶妻的,你說要娶妻,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幫你留意一下好人家的姑娘。”
離悅一聲不響地收拾碗筷,交給門口的小僕,然後用水盆淨了手,伸出一根玉指指向牀榻。玉柏玄乖乖地爬到榻上,口中還是不停,“你是不好意思說麼,你看你與我年紀相仿,確實應該尋一門親事了......哎,你又這樣,”離悅脫玉柏玄的褲子可是駕輕就熟。
“前齊的男子都是這樣粗魯嗎,如此不得把姑娘都嚇跑了?”離悅就當沒聽見,早就習慣玉柏玄的碎碎念,只專注的推拿按摩,再一擡頭看,玉柏玄呼吸均勻已經睡了過去,他輕輕地將她的頭扶上玉枕,在她的腳心貼上膏藥,最後給她蓋上錦被,看着她熟睡的小臉出神,緩緩地伸出手,停在半空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