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小靈兒立刻被嚇得不敢出聲了,好像老妖婆真的會吃了自己。
大敵當前,小鈴鐺振作了一下精神。
“你這老妖婆快些告訴我,怎樣把這幾個孩子救醒?”
救人心切,她不想和老妖怪太囉嗦,況且她也不喜歡和人講太多大道理。
話音剛落,再看那個老太太已經變成一堆白骨,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她的衣服和血肉全沒了,只剩下一副骷髏,不管你是美是醜,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窮是富,是王是侯,是將是相,這是人死後統一的標準,誰都逃不脫,誰最後都會變成這個樣子,每個人的最終歸宿都只不過是一具醜陋的骷髏。
吃驚之餘,小鈴鐺不禁感到有些失望,她怎麼也沒想到降妖除怪是這麼簡單的事,那隻大鳥被她一箭射死了,到了這裡,本來以爲自己和這個老妖婆要經過一番惡鬥,結果自己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她就死了。
好在五個孩子還在這裡,她連忙過去看看那幾個孩子,摸了摸他們的鼻息,鼻息尚存,只是推推他們全都一動也不動。
不管怎樣應該先把他們弄出去再說,這就需要守在外面的人幫忙了。
“你們快些進來,失蹤的孩子都在這裡。”
小鈴鐺在洞口下面往外面喊了一聲,外面的人聽到她的聲音,很快跳下十幾個年輕小夥。
看到有人來,小靈兒從小鈴鐺肩膀上跳下來,藏進她衣袖中。
“妖怪呢?怎麼沒有妖怪?”
“啊!怎麼有副骷髏在這裡?”
“孩子!我的孩子……” 有個中年男子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衝過去一把把孩子抱在懷裡,可是任他怎麼搖晃,懷中的孩子卻一動也不動,心急之下悲聲大哭。“孩子!我的孩子難道死了?”
小鈴鐺隱約感到這裡不是久留之處,催促衆人道:“他們沒有死,先把這些孩子抱出去再說,到了外面再想辦法救治。”
一聽這話,也沒人再顧得了那副骷髏,大家七手八腳連忙把幾個孩子抱到外面,放在地上又晃了半天,他們還是人事不醒,有人弄了一些水潑到他們臉上,卻是一點作用都沒有,幾個孩子還是昏昏沉沉沒點反應。
“這可怎麼辦呢?”
“這些孩子該不是沒救了吧?”
這個該死的老妖婆,臨死之前也不說怎麼救活這些孩子,小鈴鐺也覺得有些爲難,站在那裡束手無策。
突然她想到小靈兒或許有辦法,悄悄向衣袖裡的小靈兒問道:“小靈兒,你有沒有辦法救活這些孩子?”
小靈兒的聲音從她衣袖中傳出來,在風中有些飄渺。
“萬能的小靈兒當然有辦法。可是我不敢出來,外面那麼多人,我怕他們會吃了我。”
小鈴鐺忍不住笑道:“你這個膽小鬼,跟姐姐一起這麼久,怎麼還是這麼膽小,有姐姐在這裡,誰敢吃了你?”
小靈兒又悄悄說道:“誰叫這世上妖魔鬼怪這麼多,壞人也這麼多呢!姐姐,你說你能救這些孩子,然後讓他們都躲遠點。”
無論如何,能救了這些孩子的性命就行,小鈴鐺依言向衆人說道:“我有辦法救這些孩子,你們都閃開離遠一些,誰也不許往這裡多看一眼。”
這些人早就對小鈴鐺佩服的五體投地,也信任無比,聽她這麼一說,聚攏的人羣很快散到一邊,唯恐影響小鈴鐺施法救人。
小靈兒從小鈴鐺的袖子裡鑽出來,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幾個孩子,挨個在他們的鼻子邊吹了一口氣,於是,神奇的事情便發生了,就像久旱的禾苗遇到甘霖,很快就恢復了生機,幾個孩子陸續睜開緊閉的雙眼,有一個還坐了起來。
等到小靈兒重新藏回衣袖裡,小鈴鐺把衆人叫了過來。
“這……也不會是真的吧!”
“真是太神奇了!”
大夥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親眼看到,誰會相信這種起死回生的奇蹟,有人使勁揉着自己的眼睛,有人爲了確信自己不是做夢,還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旁邊卻有人“唉!”一聲叫了起來,原來這一下不是掐在他自己胳膊上,而是掐在別人胳膊上了。
失蹤的孩子都得救了,結局皆大歡喜,神奇卻未就此結束,衆人下山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霹靂,回頭一看,哪裡還有什麼深宅大院,看到的明明就是一座荒廢的古墓,也不知是什麼年代的,墳上的荒草足有一尺多深,接着又是一聲巨響,墳頭被劈開,露出裡面的骷髏已經被燒成了黑炭,衆人大眼瞪小眼兒,都暗暗咋舌,心中暗自慶幸,要是晚走一步,說不定大夥都會遭了雷劈,哪還有命在。
那些剛纔在深宅大院裡帶了東西出來的人趁別人不注意,偷偷拿出偷來的東西看看,元寶成了黃紙,銀錠成了冥幣,被嚇得差點魂都沒了,趕緊把東西扔在地上往山下跑,別人一看,也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危險,唯恐落後一步,都飛也似的跟着往前跑。
“姐姐,你還說我膽子小,你看他們比我膽子還小,這下知道小靈兒不是膽小鬼了吧!”
看到別人比自己膽子還小,小靈兒似乎很高興,覺得自己雖然膽子小,比他們還是要強上許多的。
小鈴鐺若有所思,也有些疑惑不解。
“我怎麼也沒想到原來降妖除怪這麼簡單,簡單到連動手也不用動手,妖怪就這麼沒了。”
小靈兒誇讚道:“姐姐,那是因爲你變厲害了,人變厲害了,遇到什麼事情也都覺得簡單了。”
小鈴鐺有些不敢相信,只是經過短短几天時間,難道自己真的有這麼大變化。
“我變得厲害了?小靈兒,別騙我,我真的變得厲害了嗎?”
小靈兒眨着眼睛,認真說道:“那當然了,若不是因爲姐姐變得厲害,妖怪怎麼會那麼怕你!沒敢和你動手就死了。”
小鈴鐺思付片刻,方纔下定決心。
“這話貌似有些道理,看來我可以去找那個老和尚報仇了,小靈兒,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你以後要保護好自己,沒事不要隨便到處亂跑。”
小靈兒愣了一會兒,她沒明白怎麼回事,兩眼變得淚汪汪的,難過地嘟囔着。
“姐姐,你爲什麼不要小靈兒了?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姐姐不要小靈兒了,姐姐不要小靈兒了……”
小鈴鐺把小靈兒託在掌心裡,看到她傷心的樣子,自己也覺得有些心酸。
世間有千百種離別,都是一樣叫人傷心。
小鈴鐺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說道:“不是姐姐不要你,而是不能讓你跟着我,姐姐要去羅荃寺報仇,運氣不好會死在那裡永遠回不來了,所以我不能讓你跟着我一起去送死。”
小靈兒很乾脆的說道:“姐姐,小靈兒雖然膽小,可是並不怕死,姐姐,無論你能不能回來,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小鈴鐺想嚇她一下,讓她知難而退,想了想說道:“我去那裡是爲了報仇,你以爲是去玩啊?那是件很兇險的事,廟裡的和尚比朝暮妖還厲害,還要厲害一百倍,你敢去,他們就會把你吃了。”
小靈兒瞪大眼睛,雖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態度卻很堅決。
“我知道姐姐是嚇唬我,不管怎樣我都不怕,他們就是比朝暮妖厲害一千倍我也不怕,也要跟姐姐一起去,沒有了姐姐,沒人保護我,我也一定會被壞人吃掉,所以啊!姐姐千萬不能丟下小靈兒不管,以後無論你到哪裡,都要把小靈兒帶到哪裡,你不要我,我也要跟着你。”
小鈴鐺彈了彈她的小鼻子,笑着說道:“沒想到你不但膽子小,臉皮還這麼厚,好吧,以後姐姐無論走到哪裡都帶着你,只要姐姐活着,就會一直保護你。”
小靈兒眨眨眼睛點點頭,高興的在小鈴鐺的手掌裡連續翻了幾個跟頭。
藍天上幾片白雲好像急着趕路似的向西飄去,看樹影午時剛過沒多久,小鈴鐺報仇心切,哪裡還等得到晚上,喚來神行小驢,帶着小靈兒直奔羅荃寺。
現在的羅荃寺,寺院擴大了不少,處處修繕一新,還新建了許多房屋,香客比以前多了。香火較之以前也更爲旺盛。
看門小和尚木然望着進進出出的香客,百無聊賴間突然看到門前出現一頭小驢,小驢全身烏黑,四蹄雪白,出現的這麼突然,好像是從地下冒出來的,或者從天上飛下來的。
驢背上跳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揹着一副紅色的弓箭,手中還提着一把形狀怪異的刀。
“小和尚,去把一藏和尚叫出來,告訴他有人來找他報仇了。”
到了廟門前,小鈴鐺向看門小和尚大聲道。
小和尚不知道她是不是叫自己,看看旁邊有沒有別的和尚,只能指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的問:“你……你是在叫我嗎?”
小鈴鐺瞪了他一眼,不耐煩道:“這裡除了你,難道還有別的和尚?不是叫你還能叫誰!快些進去,叫一藏和尚出來。”
“嗨!你是誰呀?我們方丈豈是誰說叫來就能來的?”看門小和尚覺得這小姑娘有點意思,或者說有些莫名其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不過他心眼不壞,往門裡看了看說道。“姑娘,你快些回家去吧,別在這裡胡鬧,若被我師兄聽到你在這裡胡說八道,想走都走不了了。”
眼看大仇就要得報,小鈴鐺再也沒有一點耐心,催促道:“你這小和尚真是無趣,讓你去叫人,哪來這麼多廢話,再說太多廢話我可要闖進去了,我若是不講道理,今日便將你也一起殺了。”
沒等小和尚回話,廟裡又出來兩個和尚,大聲喝道。
“什麼人在外面喧譁?”
小鈴鐺一看兩個和尚認識,自己來羅荃寺偷藥的時候曾和他們交過手,一個叫慧聰,一個叫慧岸,二人看了看小鈴鐺只是覺得面熟,卻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小鈴鐺向兩個和尚冷冷道:“快去把你們的師父一藏和尚叫出來,我要殺了他爲爹孃報仇。”
慧聰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鈴鐺, 也不知她什麼來路,出家人畢竟不想多事,多少應該有點忍讓。
“你是什麼人?敢口口聲聲直呼我師父的法號,感情是活得不耐煩了吧!休要在此胡鬧,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不客氣又能怎樣?就你那兩下子本姑娘我可沒放在眼裡。”
小鈴鐺知道他功夫稀鬆,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慧聰忍不住心頭火起,板着臉冷笑兩聲。
“呵呵,人小話可不小,也不怕被大風閃了舌頭,小丫頭,你有什麼本事?也敢到羅荃寺撒野!”
慧岸在一旁湊熱鬧給師兄幫腔。
“臭丫頭,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敢再多留一會兒,叫你難堪。”
雖然動手比動口解決問題要快,可是小鈴鐺不想和他們直接動手,她想報仇,卻不想隨便殺人,或者說根本不屑與他們動手。
她伸手取下背上的朱雀弓,彎弓搭箭向不遠的圍牆射出一箭,新砌的石牆足足有一兩尺厚,這一箭竟然把石牆射穿,箭也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只在牆上留下一個黑洞。
“憑這行不行?你們有誰不服?要不要我用箭在他身上也給穿個窟窿?”
小鈴鐺語氣輕描淡寫,聽的人卻是脊背發涼,被人在用箭身上給穿個窟窿,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慧聰和慧岸面面相覷,心裡都很清楚小鈴鐺的出的箭速度太快,要是往自己身上射,那是萬萬躲不開的。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師父……他不在廟裡。”
二人心下害怕,面上儘量保持鎮靜,說話的語氣卻已經很不自然。
“二位師兄,你們兩個今天說話怎麼突然變成結巴了?”
看門小和尚不明就裡,好奇地問了一句。
慧聰和慧岸沒理他,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讓他閉上鳥嘴。
小鈴鐺哪會輕易相信他們的話,懷疑他們在騙自己。
“他不在廟裡?哼,你們騙我,我纔沒那麼好騙,既然你們不叫他出來,只有我自己進去找他了。”
慧聰嚥了口吐沫道。
“羅荃寺豈是誰想進去就能隨便進去的地方,姑娘如若不聽,逼我們動手,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小鈴鐺現在是藝高人膽大,早已今非昔比,哪裡會被他嚇住,冷冷道:“你們不想動手,就閃在一邊,若要動手,那就隨便招呼,說吧!你們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動來?”
“哈哈!見過囂張的,從來沒見過這麼囂張的。”慧岸在一旁終於忍不住了,向慧聰道。“師兄,咱們先把她抓住關起來,等師父他老人家回來以後再發落。”
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或許只是射箭厲害,拳腳功夫未必如何,想到這裡慧岸膽氣大增,伸手去抓小鈴鐺肩膀,沒想到小鈴鐺側身閃過一邊,反伸手一掌拍向他的前胸,這只是發生在極短瞬間的事,慧岸沒抓到別人,反被別人一掌結結實實拍在身上,身形一個趔趄倒退幾步差點沒站住,這叫他惱羞成怒,立住身形又一個虎撲撲了上來,沒過三招,大腿上又捱了一腳。
“師兄,你就這麼看着啊?也不過來幫忙?”
慧岸知道獨自撐下去一定會吃大虧,連忙叫慧聰來幫忙。
其實慧聰也不是不想過去幫忙,可是他知道自己雖然是師兄,可論起拳腳功夫還不如師弟厲害,就是上去幫忙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最多隻能替慧岸挨幾下打,讓他少受點皮肉之苦。
不過師弟捱打,自己這個做師兄的若是不聞不問,以後在寺中還怎麼見人,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爲了顧全臉面,他還是硬着頭皮衝了上去。
爲先聲奪人,氣勢上壓倒對方,慧聰一個騰空飛腳向小鈴鐺腦後踢去,小鈴鐺聽到腦後風聲知道有人偷襲,將身一晃避到數尺之外,一看是慧聰也動手了,心說你們早該這樣,一個人和我打,害得我還不好意思用兵器。
本來小鈴鐺不用兵器也能打得過這兩個和尚,但沒見到一藏和尚她不想在此多做耽擱,揮起斬影刀向慧聰小腿上削去,慧聰人在半空來不及收勢,眼見躲閃不及,要是順勢而爲飛身落下半條腿肯定沒了,他只有拼盡力氣半空中一個騰轉,翻身落在慧岸旁邊的空地上,姿勢雖不甚優美,甚至說有些狼狽,至少沒受傷,幸好現在來往的香客少,也不至於令他太過丟臉。
小鈴鐺是有備而來裝備齊全,兩個和尚在自己的地盤能不能走到哪裡都帶刀帶槍吧,一見小鈴鐺亮出兵刃,加了百般小心,還是差點吃了大虧。
狼狽之餘,慧聰想給自己找個臺階,大聲叫道:“臭丫頭,我們赤手空拳,你怎麼用上兵器了!這不公平。”
小鈴鐺小嘴一撇,笑道:“你們兩個以多欺少本就不對,也沒講什麼公平,我用兵器又有什麼過分了?”
“是啊,兩位師兄,她這麼做合情合理,並不過分。”
看門小和尚把自己當成了裁判,一時忘了自己該站在哪邊。
“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還幫起別人來了。”
慧岸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看門小和尚脖子一縮不敢出聲了。
雖然剛纔很狼狽,緩過了氣,慧聰重又拾起了勇氣。
“咱們兩個打她一個,還怕她拿刀拿槍不成,師弟,上。”
他向慧岸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迅速圍了上去,想要出其不意來個前後夾擊。
小鈴鐺向二人揚了揚手中的斬影刀,刀鋒在陽光下閃着寒光,讓人不寒而慄。
“哼!你們是不是以爲我只是射箭厲害?若知道我手中拿的是把什麼刀,恐怕你們會嚇得連動手的勇氣都沒有?”
慧岸住小鈴鐺手中看了看,覺得這把刀除了形狀有些奇特,別的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爲了確認清楚,他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不以爲然道。
“別拿大話嚇人,只是一把破刀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你以爲拿它能嚇唬得了我們?”
慧聰也看了看,覺得小鈴鐺手中的刀雖然形狀奇特,刀鋒鋒利,別的實在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
他也忍不住說道:“臭丫頭,還想在這裡撒野,你以爲我們師兄弟二人是嚇大的,我們就是赤手空拳也照樣贏得了你。”
“量你們也沒什麼見識,實話告訴你們吧!我這把刀叫斬影刀,別說砍在你們身上,在太陽底下就是砍在你們的影子上,也能要了你們的命。”
小鈴鐺向他們輕蔑一笑,思忖着該怎樣證明給他們看自己所言非虛。
“你們誰要是有膽量,不妨過來試一試。”
“什麼……”
“斬影刀……”
斬影刀的名字,不但慧聰和慧岸知道,就連看門的小和尚也聽說過,聽說是聽說過,卻誰也從來沒見到過,而且傳說中這把刀早已失傳已久,也沒人知道落到了誰的手裡,眼前這個小姑娘說自己手中拿的是斬影刀,他們還真的有些半信半疑。
看着他們狐疑的目光,小鈴鐺也不想多說,真要殺他們也不至於,她揮刀往地上一個影子砍去,只聽“唉呀”一聲,慧聰慘叫一聲,雙手抱腳倒了下去。
看到慧聰疼得跌坐在地上,慧岸忙問師兄怎麼回事。
“我……我的手……我的手指頭被砍斷一根。”
慧聰疼的額頭上滾下豆大的汗珠,近乎**的說。
反正不是疼在自己身上,慧岸倒是沒多大感覺,反而奇怪地問道:“你手指頭斷了,抱着腳幹嘛?”
“我……我痛得忘了,抱錯地方了。”慧聰這纔想起真正疼痛的地方是來自手上,他趕緊用右手捂住左手的中指。“她……她手裡拿的真的是斬影刀。”
這下他們相信了,剛纔小鈴鐺只是在慧聰的影子邊緣劃了一下,也就是掃到他的中指,中指便被削掉了一截,這一刀若劃在影子中間,整個人還不變成兩半了。
其實小鈴鐺也只是想試一下,沒想到斬影刀真的這麼厲害,也覺得有些出乎意外。
“你們知道我所說非虛了吧?既然知道了斬影刀的厲害,就趕快把一藏老和尚叫出來受死。”
見識了斬影刀的厲害,慧岸也沒了再打下去的勇氣,他一邊撕下僧袍一角爲師兄包紮,一邊說起了服軟的話。
“姑娘,實話跟你說吧!我師父去了波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現在就是再怎麼逼我們,也實在沒法把他老人家請出來,我們出家人向來與世無爭,現在我師兄也受傷了,你也就別再爲難我們了吧。”
一個再講道理的人,在有些情況下也會變得不講道理,小鈴鐺報仇心切,哪裡聽得進這些,一下將刀架在慧岸的脖子上,他雖然有所防備,竟然沒能躲開。
小鈴鐺道:“我纔不信你這些鬼話,快帶我進去看看。”
冷森森的刀鋒粘在皮膚上,讓慧岸全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哆哆嗦嗦道:“姑娘……這……這玩笑可開不得,殺出家人可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聚攏了不少看熱鬧的香客,一見要出人命,有人忍不住驚呼起來。
“要出人命了!”
“有人要行兇殺人啊!”
“有人要殺人了,趕緊去報官……”
小鈴鐺也不管他們,押着慧岸去廟裡搜尋了一遍,方丈室,禪房,除了廁所,能去的地方几乎都找了一遍,果然不見一藏法師的影子。
廟裡的其他和尚看到這番景象,有的也想動手,可是看到慧岸在人家的刀下淪爲人質,動起手來怕害他丟了性命,有所顧忌,直到小鈴鐺騎上神行小驢跑得無影無蹤他們才醒悟過來,然而一切爲時已晚。
經過這麼一番鬧騰,羅荃寺已然亂作一團,神行小驢跑得那麼快,就是追也沒處追,最後只能作罷。
小鈴鐺離羅荃寺越來越遠,心裡卻是越來越亂,本來以爲今天可以大仇得報,沒想到連一藏和尚的面都沒見着,真是讓人失望的很。
回去以後,小鈴鐺躺在石牀上翻來覆去一夜,怎麼也睡不着,天將亮時她終於拿定了主意,以神行小驢的腳程別說一藏和尚去了什麼波斯,就是去天邊應該也可以很快追上,只是這波斯她實在不知道在哪裡,在什麼方向,不過這也好辦,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可以在路上打聽,總會有知道的人能告訴自己的,而且自己是因爲報仇離開蒼山,也算不得違背諾言。
想到這裡她心裡纔算踏實了一點,終於可以迷迷糊糊睡去,再一睜眼已經到了半上午,心中急着上路,隨便拿了一些元寶離開了蒼山。
一個農夫正在田中鋤地,忽然一個黑影從他眼前飄過,農田不遠的地方有一處亂葬崗,早就聽說那裡時常鬧鬼,難道今天自己也遇到鬼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覺得自己眼睛並沒有發花。
“媽呀!鬼呀……”
雖然將近中午,太陽下有點燥熱,農夫還是覺得渾身發涼,扔下鋤頭就想跑回家,沒等他走到田頭,那個黑影又回來了,正好停在他的面前。
“大叔,你知不知道波斯在什麼地方?是在哪個方向?”
農夫順着聲音一看,面前突然多出一隻小毛驢,渾身烏黑,四蹄雪白,驢背上坐着一個小姑娘,黃色的衣衫,至多十三四歲年紀,模樣甚是俊俏可愛,不用多說,這人自然是小鈴鐺無疑。
“你……你是人還是鬼?”
農夫覺得如果是人,哪裡會有這麼快的速度,若自己真的大白天撞鬼,豈不是件很糟糕的事,見鬼的人哪個最後不是都變成了鬼。
小鈴鐺忍不住笑了,她當然明白農夫心裡的想法,自己可無意嚇人,是神行小驢速度太快,一不小心嚇到了別人。
“光天化日之下,哪裡會有什麼鬼,大叔不要害怕,你看看我有影子的,就應該知道我是人不是鬼,我真的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如假包換。”
農夫仔細一看,小姑娘和她的小毛驢都有影子,看來真的不是鬼,心裡便不再那麼害怕了,穩了穩心神鎮靜了下來。
“波斯……附近的村子我都很熟,波斯這個村子我倒沒聽說過,估計是外縣哪裡的村莊吧!”
小鈴鐺想跟農夫描述一下,又發覺自己好像也說不清楚。
波斯應該不是個村莊,估計那裡應該是個很大的地方,比你們這裡最大的村莊還要大上很多。”
農夫撓了撓頭,在他的認知範圍中,除了周圍幾個村莊,再遠一些的地方就達不到了。
“姑娘,那我就不知道了,估計我們村裡年紀最大的人也沒去過這個地方。”
這樣的結果,讓小鈴鐺隱隱有些失望,可是她又不甘心,繼續追問道:“沒去過的地方也可以聽說過啊!他們有沒有人聽說過這個地方?”
看到小鈴鐺失望的表情,農夫又給他出主意道:“村子裡的事情誰也瞞不了誰,別人知道的東西我肯定也會知道,再往前三十多裡就是縣城,縣城裡的人見多識廣,懂的也多,你不妨去那裡打聽一下,那裡一定有人知道你說的地方在哪裡。”
一聽這話,小鈴鐺立刻又高興起來。
“多謝大叔指點,我現在就去。”
她怕又嚇到農夫,沒讓神行小驢跑得太快,直到離得遠了纔想加速度,可是沒等加速已經到了縣城。
這是個小縣城,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官衙店鋪作坊等等一應俱全,三教九流人等無所不包,比清水鎮可要大得多。
說起三教九流,三教當然指的是僧道儒,而九流又有上中下之分,上九流是指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帝王、四流官、五流修行、六流善、七僧、八道、九莊田;中九流爲一流舉子、二流醫、三流星象、四流棋、五流丹青、六流畫、七工、八商、九禽奇;下九流呢,則是一流啞行、二流茶房、三流鬥秤、四流裁縫、五流吹鼓手、六流剃頭匠、七流拉馬、八流拉驢、九流當娼。九流俱全,正好能說明一個地方也沒有人氣,興不興旺,在小縣城雖然不至於九流齊全,該有的也算都有。
想要打聽事情,當然要去人多的地方,正好時至中午,腹中也覺得飢餓,小鈴鐺邁步進了一家酒樓。
她到了樓上找了個靠窗的雅座,這樣方便往下面街道上看,寄希望於說不定一藏和尚會由此經過,豈不得來全不費工夫,雖然這希望很渺茫,總好過沒有希望。
“姑娘,您想要吃點什麼?”
店小二沏上茶水,殷勤地打着招呼。
初來乍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小鈴鐺還真不知道這裡有什麼能吃的東西,自己又該要些什麼,答道:“隨便來些什麼吧!只要是好吃的就行。”
店小二彎了下腰道:“好嘞,姑娘請稍等。”
店小二剛想轉身,小鈴鐺又叫住了他。
“慢着。店家,請問你個事兒,你知不知道波斯在什麼地方?”
自己比別人知道的多,確實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店小二打開了話匣子。
“姑娘,你還真問對人了,我以前還真聽吃飯的客人說過這地方,這地方應該往西偏南一些,或者差不多應該在西邊吧,那裡的人長相奇特,一個個都是卷頭髮高鼻子,女人還要蒙着臉,聽說那裡遍地寶石,有波斯的商人隨手抓一把就能來咱們這裡換很多好東西回去……”
小鈴鐺只想知道波斯在什麼方向就行,別的並不想聽那麼多,點點頭道:“好,快去拿吃的來吧! ”
不一會兒,店小二給擺上一桌子盤盤碗碗,有葷有素,有吃有喝。
小鈴鐺總是以爲有一樣東西能吃飽就行,沒想到店小二拿來這麼多,隨口說道:“怎麼這麼多啊?”
店小二一下變了臉色,以爲這小姑娘沒錢。
“姑娘,您這裡可是樓上雅座,坐在這裡要講個最低消費,總不能吃個包子,來碗米飯就坐在這裡吧?你……姑娘你該不是沒錢吧?”
小鈴鐺可不願被人看低,拿出一塊元寶遞過去道:“你看這個夠不?不夠還有。”
本來擔心有人吃白食,看到銀子,店小二立馬又喜笑顏開,嘴都笑得咧開了,連聲說道:“夠,自然是夠,這麼大一塊元寶,只要一角就夠了,姑娘您慢用,店裡客人多,我去照顧別人,有事再叫我伺候。”
大街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熱鬧非凡,小鈴鐺一邊吃一邊看,突然看到人羣中一陣騷亂,有個商人模樣的人大聲叫道。
“小偷……抓小偷,有人偷我銀子,快幫我抓住他……”
做賊心虛,那個小偷一身青衣,在人羣中格外突出,一見自己被人發現了,自然有些驚慌失措,大街上那麼多人,看來想跑也很難跑掉,情急之下他鑽進酒樓,一口氣跑到樓上。
錢被人偷了,商人當然不能善罷甘休,緊跟着追到樓上。前無退路,後有追兵,小偷也是被逼急了想要狗急跳牆,抓起旁邊一個桌上的茶碗往商人身上砸去,那個商人身手倒挺敏捷,一閃身躲到了一邊,二樓的窗戶都是開着的,那隻茶碗從樓上順着窗戶就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路邊茶攤上一個正在喝茶的老頭太陽穴上。
真是一場飛來橫禍從天而降,喝茶的老頭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這麼莫名其妙做了個枉死鬼,老頭的兒子正好在旁邊,二十來歲正值身強力壯血氣方剛,看到樓上飛下一隻茶碗把自己的老爹打死了,三步兩下步就竄到了樓上。
小夥子火冒三丈的問道:“誰……是誰扔的茶碗?誰在樓上扔的茶碗,把我爹砸死了……”
一聽說出了人命,那個小偷腦子裡嗡的一聲,他從來只是謀財不圖命,做小偷就算是被抓住,最多被關些的日子,出來還是一條好漢,還能繼續幹自己的營生,何曾想到今天自己手中會犯了命案,這要是被抓住哪裡還會有出頭之日,想到這裡他慌不擇路就想往樓下衝。
出了人命這可是件大事,比自己銀子被偷的事可要大得多,商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一看小偷想要逃走,忙指着他道:“就是那個想跑的青衣漢子,就是他扔的茶碗,還偷了我的銀子,千萬別讓他跑了。”
喝茶老頭的兒子一聽,哪裡還會讓小偷跑掉,揪住他扭打在一起,那個商人也趕過來幫忙,兩個打一個自然是佔了上風。
人命關天,這次若是被抓住,肯定九死一生,小偷情急之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哪裡願意束手就擒,和二人拼起了命,他這一拼命又出了意外,旁邊有一個孕婦站在一邊看熱鬧,從肚子隆起的程度可以看出應該已經懷了五六個月的身孕,小偷拼命打鬥的時候漏出一腳正好踹在孕婦的肚子上,只聽“哎喲”一聲慘叫,那個孕婦痛苦的倒在地上,身下流了一灘血,被小偷這一腳踹流產了。
“你……”
孕婦的丈夫在一旁不答應了,顧不上去扶自己的媳婦,也上來抓小偷,三個男人圍住一個小偷。
這接二連三出現的意外讓小偷心裡暗暗叫苦,自己要是跑不掉別說會丟了性命,恐怕在這裡就得先脫一層皮,所以他更像一頭困獸一般鐵了心的拼命。
小鈴鐺從小到大哪裡見過這樣的熱鬧,看了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看到那個孕婦受傷躺在地上,纔想起過去幫忙將她扶起來,讓店小二趕緊去叫大夫。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對方是三個人,無論小偷如何拼命,也漸漸體力不支,狗急跳牆之下小偷再也顧不得許多,抽個空子從二樓窗口跳了下去,小偷跳到地上只是摔了個屁股墩,爬起來感覺腿腳好好的並沒有摔斷,剛想跑看到旁邊正好有一頭小毛驢,一頭全身烏黑,四蹄雪白,模樣長得還挺俊俏的小毛驢,兩條腿怎麼也跑不過四條腿,眼前出了救星,小偷哪裡會錯過,跨上驢背就騎了上去。
想要騎着毛驢逃走,可惜他想的太美了,那頭小毛驢看着模樣挺溫柔,脾氣卻很暴躁,一撅屁股把他從背上甩了下去,只是被摔一下也就算了,小偷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從樓上跳下來沒事,從驢背上摔下來反而被摔斷了腿,躺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等到商人和喝茶老頭的兒子,孕婦的丈夫趕到樓下,正好當場把他抓住。
“叫你小子再跑……”
“你小子給我跑啊!出了人命還想跑?”
“你害得我媳婦流產,看我不打死你……”
三個人不由分說先扇了小偷幾巴掌。
“你們別這麼打他啊,這叫濫用私刑,把他打個好歹,有理也變沒理,趕緊去報官啊!交給官府,讓官府來處理。”
旁邊有個老頭好心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