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景風頂着一對黑眼圈,無精打采的走進沈言家時,他正坐在桌旁津津有味的吃着早點。
沈言看着陸景風眼眶下的烏青,一口綠豆糕險些嗆在喉嚨。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打趣他道:“嘖嘖,你昨夜是勾搭了哪家姑娘,被折騰成這副模樣”。陸景風來不及反駁,沈言又一本正經的開口:“年輕人風流些也正常,但也得有限度啊,省得日後。。。。。。”
陸景風欲哭無淚,怪不得自己一路過來時周圍的人都對他指指點點的。要不是昨夜想了一整晚他沈言的事,他能被認爲是縱慾過度嗎?該死的沈言,今天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陸景風坐到沈言對面,一臉嚴肅的看着他,“沈言,我問你,你這次”,他話未說完,沈言將一碗粥放到他手上,笑言:“景風,你還沒吃東西吧,這些可是我專門差流雲坊送來的,其中就數這黑米粥最滋補了。你趕緊吃,吃完了我們再談事情也不遲。”
陸景風看着手中色香味俱全的黑米粥,突然覺得自己好餓。雖然不清楚沈言想做什麼,但總不能餓着肚子委屈自己。他抓着湯匙慢慢的享用起這份白來的早點,待陸景風滿足的填滿了胃,房間裡早就尋不到沈言的身影了。
“沈言,老子再也不相信你了。”
京都城外的一個小破廟裡,沈言百無聊賴的用腳撥動着廟裡的雜草,和牆角里的老鼠大眼瞪小眼。這個老匹夫,明明是他約人出來,還叮囑自己準時到。他倒好,這都過了半個時辰了,人影子都沒瞧見半個。
“沈弟,別來無恙,可有想念爲兄啊。”,廟門口突然響起一把中氣十足的男聲。
沈言不用看也知道,這人就是害他等了大半時辰的老匹夫,安國王秦連朗。他沒好氣的回答:“當然想啊,每天就想着你什麼時候去見閻王爺。”
秦連朗聽後爽朗一笑,說道:“沈弟,我們這都二十年沒見了,你就不能盼爲兄點好的。我要真的去見閻王爺,你小子可就少了一個陪你喝酒的人了”。
若是真沒了秦連朗,他一定會不習慣的吧。沈言看着他花白的雙鬢不禁有些感慨,想不到時間竟過得如此之快。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人,連那雙充滿英氣的眼睛也已變得渾濁。
沈言想起三十年前初遇秦連朗時,他因爲誤食了一種妖果,失去了全身法力,要整整七日才能恢復。在這段時間裡,若是遇到修爲極低的小妖也能奪了他的性命。沈言一個人苦苦撐了三日,晝夜不敢入眠,整日整夜的躲在一個山洞裡。那真的是沈言九百二十年裡最難熬的日子。如果沒有遇到秦連朗,沒有他的拼死相護,他沈言早就在第四天葬身在洞外覬覦他許久的老虎精肚子裡。他雖然時常喊他老匹夫,不給他好臉色,但心裡是真的在乎這個人,關心他的事。
所以,當他收到秦連朗的緊急密信,他就立刻趕了回來,想着無論如何都要完成他的囑託,哪怕是搭上他沈言這條命。
秦連朗看着他一副沉思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沈弟,爲兄突然要你趕回來,真的是對不住。但這件事情只有你來做,我才能安心。齊國已經不再安定,太子和三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使得朝中官員紛紛站隊以求庇護。現在,朝中僅我沒有做出選擇,我倒不怕他們對付我,畢竟現在我還握有齊國的兵權,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我擔心的是他們會對阿月不利,才傳信讓沈弟回來幫我在風口浪尖時護一護她”。秦連朗重重的嘆氣,“本來沈弟應當是置身事外的灑脫人,是我害你趟了這灘渾水”。
沈言知曉他是在說他得罪齊世銘的事,忙搖頭解釋:“大哥不必自責,這世間能奈何得了我的人少之又少,何況只是一個凡人呢。”
秦連朗是這世間少數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人之一。當年秦連朗沒有因爲見了他的真身而棄他於不顧,反而是悉心照料他直至恢復法力。兩人一同在邊塞待了十年,沈言看着他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士兵一步步爬到將軍的位置,最後被封爲安國王。沈言見證了他太多的神話,也見證了他浴血沙場,一次次從鬼門關逃脫的驚險。
沈言曾在他喝醉後問他,爲何要這般拼命。
秦連朗本已醉得不再清明的雙眼頓時充滿光芒,他拍着胸膛,一字一句道:“爲人臣子,忠於君主;保家衛國,男兒職責所在。”
“假如你效忠的君主不值得你這樣做呢?”
“死而無憾。”
秦連朗就是這樣一個愚忠的人,在對待國家這件事上就像文官一樣迂腐。沈言和他都不會知道,日後秦連朗慘死他鄉也正是因爲這份愚忠。
勸他和自己一同離開是肯定行不通的,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完成這份囑託:護秦伶月周全。
沈言將一隻翠色玉哨子遞給他,一臉認真的說:“大哥,你收好這隻哨子,若是出事你就吹響它,無論多遠我都會聽到趕來。阿月那邊我會一直守着,不讓他們有得手的機會。”
秦連朗滿懷感激的接過哨子,上前抱了抱沈言,“好弟弟,大哥多謝你。有你這個好兄弟是我秦連朗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他才該是幸運的那個人吧,如果沒有遇見秦連朗,他早就不存在於這世間了。
“沈弟,我該回去了,你多多保重”,秦連朗抱拳道。
“大哥,你也照顧好自己,我等着你與我再一醉方休。”
“好,到時候不醉不歸。”
兩人對視一番後,先後離開了破廟。
齊世銘的府邸內,一身黑色勁衣的“黑塊”正在向齊世銘彙報今天早晨得到的情報。
“墨竹,你可看清楚了?”
“回殿下,屬下雖然沒能靠近那間破廟聽到他們的談話,但屬下敢肯定那兩人一定是安國王秦連朗和沈言無疑。”
齊世銘示意墨竹退下,用手指扣着桌子,靜靜沉思。想不到他最厭惡的兩個人居然認識,藏得可真是夠深啊。齊世銘邪佞一笑,“正好一起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