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尋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見到晨落。
當Jason回報汶軒的時候,他的眸光微微的沉了沉,卻終是什麼也沒說,一個人起身,走向命定的方向。
Jason,以及一衆屬下都力圖阻止他親自前往的,畢竟,再精細的**設計,於他們來說,總是未知,主控權並不在自己手上。
而即便此次行動幾乎是在絕密的層面上進行着,怕的,也是萬一。
可是汶軒卻並沒有答應。
這樣把危險留給兄弟,自己藏在身後的事情他並不屑去做,更何況,Alessandro Morsut,是他期待能親自面對的對手。
他自然不是莽撞之人,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賭沒有把握的事情。
此次行動,他並非一時興起,所有的計劃都縝密無缺,所有的動作也都在暗中進行,幾成絕密,他並不擔心。
唯一的變數,出在**上。
何一遠,是他唯一信不過的人。
可是,汶軒卻也並不是太擔心,以何一遠的背景,是絕對不可能認識亞平寧黑道上的人物的,他又一直住在Tencati家族之中,想泄密也無從下手,即便說了,以他無足輕重的地位。他的話,只怕也是沒有人會在意的。
他的不放心,只在於**。
於是安排晨落在一旁,參與了全過程,從研發,到最終親自從保險櫃裡取出,再親自護送到羅馬。
“聶先生,剛纔從羅馬那邊得到的消息,Alessandro Morsut今天早上正在家族內部按慣例接受祝福,午餐之後會和Giulia小姐一同前往教堂,分別進行祝禱。教堂那邊,我們的人都已經安排好了。只是現在如果還不出發,時間恐怕會來不及。”
汶軒淡淡點頭,看向Jason:“晨落還是沒有消息?”
Jason點頭:“他昨晚帶人連夜趕到羅馬布置一切,明明是一起回到住地的,可是今天早上他們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雖然Mark已經按照計劃安排好了一切,但是我總擔心會有變數,聶先生,不然我們先放棄這個計劃,再等時機。”
Jason一面說着,一面暗暗着急,相隨多年,他了解晨落,他平常都是謹慎自制的,絕不可能誤事,現如今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汶軒淡笑搖頭:“我們謀劃了那麼久,沒有必要因爲莫須有的擔憂放棄。晨落到我父親身邊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孩子,我們一起長大,我信他。”
不再多說什麼,他率先往Tencati家族的停機坪走去。
Jason沒有跟去,即便他盼這個對決的機會盼了那麼久,可是汶軒讓他留在家族內,護着汶希的安全。
他跟隨汶軒多年,雖然對他們兄妹的事情不若晨落一樣知根知底,卻也是明白汶希之於聶汶軒的重要性的。
所以,當汶軒要他留下時,他雖遺憾不能親自參與行動,心底,卻也是知道那是對他的信任。
於是二話不說,他來到汶希住的小院,看那傾國美麗的女子雖是淡然卻怎麼也藏不住擔憂的神色。
她做畫,反映到紙上卻只是凌亂無章,看書,卻總是隨意的翻了幾頁便又合上。
她的心太亂,如他自己一樣。
最後,她索性什麼也不做了,走到窗邊,一個人靜靜的看向羅馬的方向,然後等待。
就連聶湛,彷彿也懂得母親此刻的心情,安靜的在一旁,不吵不鬧。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時,汶希猛然轉身,而守在一旁的Jason早已經跳起來迎了出去。
來人神色凝重,一雙眼裡藏不住沉痛。
汶希在那一刻,慢慢的,一步一步後退,背靠着牆,卻彷彿仍不足以支撐自己。
那人說了很多,聽在她耳裡明明那麼近,卻又彷彿遠在天邊。
一個字,一個字,都是那麼清楚,連貫起來,是什麼意思,她又彷彿並不知道。
眼見着Jason目帶哀慟和藏不住的殺意,衝出了房間,她依舊迎窗立着,一動不動。
前來報信的人見了她的樣子,終於強忍不住,跪在了她的腳邊,握着她的手不住親吻。
汶希認得那人,是汶軒身邊的所倚重的助手,此刻,一個大男人,竟然失聲痛哭,聲聲壓抑。
她在那一刻閉上了眼,強迫自己沉澱所有紛亂的思緒和粉身碎骨般劇烈的痛。
她看着來人輕輕開口:“你是說,**出了問題,聶先生重傷?”
那人說不出話來,只能痛苦的閉眼點頭。
汶希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往門外走去,沒有說一句話。
而同一時間,Jason帶着滿滿的森冷和殺意,衝到了何一遠所住的地方,他把槍抵着何一遠的太陽穴,恨不能將他挫骨揚灰。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竟敢玩花樣!”
何一遠本是在看書的,被他這樣突然闖入,一驚之後卻也迅速冷靜下來:“即便是要我死,你也該給我個理由。”
“理由?那個**就差沒驚動全羅馬了,你他媽的想炸死誰,你知不知道我們守在外面的多少兄弟都被你炸死了,還有聶先生……”
“不可能!”何一遠直覺的辯白:“第一張設計圖紙的**用量我有嚴格的控制,我擔心的只是它能不能炸開門,絕對不會出現傷及自己人的情況的,除非你們用的是第二張設計。”
“**是晨落親自拿去的,難道他會弄錯?你少在這裡耍花樣了——我告訴你,混蛋,我不會要你命,那樣太便宜你了,我會要你生不如死!” Jason紅着眼,狠狠的用**砸向何一遠的後腦。
何一遠的頭上立刻血流如注,他不支的倒在地上,眼神逐漸渙散,卻仍是堅持着開口:“即便要定我的罪,也要給我個明白,如果你們用的是第一張設計,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我要去看看剩下的……那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語氣越來越模糊,終於暈了過去。
而Jason因他話語中的堅持一怔,聯想到晨落今晨的失蹤,至今下落不明,他略微躊躇,轉身欲往庫房走去,想看看保險櫃裡剩下的**,到底是哪一個。
卻在轉身的瞬間,看見了門外安靜立着的聶汶希。
Jason倏然驚覺自己是失職,聶先生留他在這裡是保護汶希小姐的,可他剛纔竟然被憤怒衝昏了頭,全然忘了汶希小姐的存在,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衝出來找何一遠算帳。
現在,他看着她站在那裡,有着落雪無聲一般的靜,幾乎是沒有存在感一般,他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又來了多久。
他走上前,還未開口,已聽到汶希安靜的聲音:“我要去羅馬。”
Jason一怔,直覺的反對:“不行,太危險,聶先生不會同意的。”
汶希繼續淡淡開口:“我知道現在只有你下令才動得了直升機,我不想浪費時間,所以我找你。你若拒絕,我即便是走,也要走到羅馬。”
她的眼神過於淡定堅持,他明白她絕對不是在說笑,卻還是猶豫:“可是……”
汶希在那一刻微微一笑,哀傷絕豔。
那種驚世劇烈的美麗與痛楚融合在她的一笑之中,Jason只覺得心神俱震,再說不出一個字。
而汶希,依舊微微笑着,把眸光投向遠處,千山萬水之外的羅馬。
她的聲音,輕輕隨風傳來:“沒有可是,他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