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維倫轉念一想:既然這個明日聯盟是一百多年前建立的,那麼這個主席先生,估計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和教父同名,估計也不過是巧合罷了。
難道……因爲兩個人同名同姓,而且都是術士,維倫就胡思亂想、對號入座不成?
他輕輕搖了搖頭,卻聽見林頓在身後說道:
“好像……你蠻在意這個名字的?”
維倫沒有否認。他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
“在我回歸家族之前,我的名字叫做維倫·墨菲。或許現在,我又得用回這個名字了。”
明日聯盟總部的會議室坐落在建築物最高的一層樓。這間屋子並不寬敞,相比歐羅巴王國的議會和內閣,甚至顯得有些壓抑。
望着它,維倫不禁想到了術士在歐羅巴王國的處境——因爲與生俱來的天賦,或者說是詛咒,飽受排擠與迫害,蜷縮在荒野廢墟的邊緣,艱難地掙扎求生。
會議室沒有窗戶,只有牆角的蠟燭閃爍着幽暗的光芒。在會議室的中央,擺放着一張巨大的圓桌,在圓桌周圍,擺放着二十多把一模一樣的高背椅。
聽林頓解釋說,這間屋子之所以擺放的是圓桌而不是傳統的長桌,是因爲從第一任主席先生,他就希望在明日聯盟之中貫徹人人平等的理念。
既然所有人都是術士,都是星辰聖殿的受害者,那麼就沒有尊卑貴賤之分,任何事務,都應該聽取大家的意見,任何行動,都應該爲了大家的利益。
區分所有人唯一的標準,是爲聯盟做出的貢獻。
爲聯盟做出的貢獻越大,他們將擁有越高級別的權限。
聽到這番話,維倫突然對那個與教父同名同姓的人非常敬佩。看得出來,他是真正在爲了術士們的利益着想。
維倫記得,在他剛剛決定與林頓他們合作的時候,林頓給了他一個“C級”權限,告訴他,只要能得到林頓或者幽靈的允許,他就可以調用他們旗下的資源。
林頓和幽靈的權限都是“B級”,他們可以自行組建隊伍,獲取自己需要的資源。
在維倫的印象中,最高級別的權限是“A級”,好像能達到這個條件的,只有現任主席先生帕比特。
此時此刻,維倫坐在圓桌旁的一把椅子上,他的左右兩側分別坐着林頓和幽靈。披着斗篷、戴着胸針的術士們,圍着圓桌坐成了一圈。而在維倫的正對面,則坐着大名鼎鼎的帕比特主*******先生也穿着戴兜帽的黑色斗篷,兜帽的陰影遮住了他的整張臉,讓維倫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他身材不高,體格精瘦,以至於這件披在身上的斗篷看上去鬆鬆垮垮。
不知爲何,維倫從帕比特主席的身上感受不到絲毫巫術的波動,但是看其他術士對他恭恭敬敬的態度,維倫絕不敢輕視這個享有A級權限的人。
所有人坐定之後,林頓·加西亞率先開口道:
“主席先生,我按照您的吩咐,把維倫……維倫·墨菲帶來了。”
維倫注意到,林頓對待主席先生的態度和對待其他人一樣,很隨意,沒有刻意表現得很恭敬,與其他人的態度形成了明顯的反差。
“你做的很好。”主席先生淡淡道。兜帽的陰影之下,他的目光好似落在維倫的身上,給維倫針刺般的感覺。
“我是維倫·墨菲。很高興認識您,主席先生!”維倫收斂了心中的萬千思緒,彬彬有禮地回答道。
“能認識您是我的榮幸,歐羅巴的英雄與國王。”
帕比特主席的態度有些超出維倫的意料——好像,有些過於客氣了?
“那已經是過去了,”維倫嘆了口氣,“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被歐羅巴通緝的術士罷了。”
“很高興,你終於能認同自己的身份了。”
主席先生的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笑意。他話音落罷,維倫忽然意識到自己落入了對方的圈套之中。
這個帕比特主席,怎麼跟林頓·加西亞一樣狡猾?
只聽見他接着說:
“墨菲先生,從今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
從星辰聖殿逃出來之後,維倫還沒有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喬納森失落而決然的眼神依舊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讓他的心神久久難以平靜。
復仇嗎?
仇人們已經死了。
就連阿諾德大主教,都被喬納森失手誤殺了。維倫只覺得滿腔情緒憋在胸中,卻無從將其發泄出來。
就好像他醞釀了渾身力氣,想要狠狠地收拾敵人們一頓,卻發現拳頭落在了空氣中,連目標都看不到。
他又想到,當他還是一個國王的時候,他曾考慮對王國進行全方位的改革,擺脫三大家族的控制,讓真正的實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從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而,一夜之間,他從權力的巔峰,墜入絕望的深淵,曾經宏偉的藍圖,也隨之化爲空談。
“就我個人的想法而言,在荒野上找棟小木屋,照看好我的黑王冠,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吧!”說這話時,維倫的笑容有些苦澀。
不知不覺之間,他的人生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只是相比最初的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他的心如今已經千瘡百孔。
“如果有機會,讓你重新做一個國王,你願意嗎?”
維倫搖搖頭。
他沒搞明白,帕比特主席是在誠心誠意地安慰他,還是在跟他開玩笑。
“我這個人,一向比較實際。我不喜歡在不可能的事情上花時間做白日夢。”
“爲什麼不可能?”
“歐羅巴王國的政權是依託星辰聖殿建立的。現在,我已經成了星辰聖殿眼裡的異端,想要獲得衆人的擁戴,肯定不可能了。
“難道,你希望我偏居一隅,在黑暗的國度裡,在寥寥幾個人的擁戴下,做一個術士的國王?
“或者,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座星辰聖殿能夠……”
說到這兒,維倫的話語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