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終於不再哭了,腦海裡此刻全是最凌亂的景象,萬一這麼樣子的衝進去,賊人把孩子給“撕了票”,可怎麼得了?
“慢!先聽我說!”關鍵時候女人就是喜歡優柔寡斷,郡主已經被自己的想象嚇破了膽。
“大家都想想還可以採用什麼辦法,首先是要保證孩子的安全,就算把賊人全部放走都沒關係,要是挾持了孩子是想要金銀財寶,儘管都答應下來,我只要‘小老二’好好地就行!”
郡主的命令迅速被傳達下去,吳路臨時改變了戰術,不包圍了,只派幾個人前去堵住另外兩個村口,其餘人全部進村搜索,時刻做着賊人的思想工作。
兩個村子的人這次可是長了見識,就沒見過這樣神經兮兮的一羣人,先是兩個大嗓門的騎兵在村子裡來回的喊話,什麼“只要把孩子安全放出來,保證你們平安,還給賞錢……”。
這一下子就毀掉了很多百姓的“三觀”,搶了別人家的孩子,還能得到賞錢,是不是真的?這家人有病吧?
可是隨後闖進各家各戶去搜查的漢子絕對沒有病,他們紀律嚴明動作利索,每搜查完一條街巷,就會留下兩個漢子把守着,其餘人等繼續搜索。
阿圓的心跳越來越快了,她甚至能感覺得到,兒子就在附近,隱藏在某一個危險的地方,或許,只要再晚一步,一切都要來不及了。
吳路緊緊跟隨着郡主。少爺被搶了,郡主更加不能出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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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村子終於排查完畢,完全沒有賊人和“小老二”的蹤跡,問詢村裡的居民,也沒有知道孩子的下落的。
吳路帶着郡主又趕往下一個村,早到的五十多個兵丁已經排查完了大部分,剩下幾家位於村口,戰戰兢兢地全家都圍在家門前等待結果。
“算了,這幾家裡面不可能藏人。位於村口的位置,太危險。”阿圓疲憊的擺一擺手:“不要驚嚇到他們了,我們繼續到外面找吧!”
就像西晉宰相王戎小時候說的:“樹在道邊而多子,必苦李也。”取之信然。住在村口的莊戶也必然不會藏匿賊人和孩子,因爲太顯眼,不好打掩護。
兵丁們迅速撤退。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鬆懈了下來,幾家戰戰兢兢地莊戶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沒辦法,誰遇到官兵抄家似的要闖進家園都得害怕。
阿圓一隻腳先蹬進了馬鐙,雙手抱緊了馬鞍,拖着疲憊的身子往馬背上爬。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老婦人猶猶豫豫的呼喚。
“夫人——要找十幾個騎着馬的——漢子——是不是?”
要不是吳路拃着兩隻手始終在一旁準備着接應。郡主這一跤勢必得摔個瓷實,阿圓站穩了身子急切切回頭,抓了老婦人的手臂急急追問:“您見過?昨天?帶着一個孩子?”
老婦人身子開始劇烈的顫抖,家裡的兒子兒媳似乎想要上前來把老人家扯回去,吳路從懷中捧出一把碎銀子,往老婦人手裡遞,口中大聲安慰着:“老人家不要怕。無論您說出來的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這些銀子都得答謝您的熱心腸。”
其實這是阿圓的疏忽。幾十口子帶着兵器的漢子往各家各戶裡去搜索,老百姓誰還敢多嘴多舌?興許還得有不少人見到過那羣賊人的身影,不過是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老婦人的身子抖得更狠了,語無倫次也在爭取交待明白:“昨兒個——下晌兒,俺吃壞了肚子——蹲——蹲——”。
她的老手指着家裡面對村口的那堵矮牆,莊戶人家的茅廁就在貼着大道的那個角落。
阿圓按捺着焦急直截了當的追問:“您在裡面,聽到了十幾個漢子騎着馬路過的聲音了?”
“嗯嗯,天黑,外面沒別人,好多馬跑路的聲音,在俺家這兒,還停了一下,有個漢子說啥,沒錯,就是這條路,再走一個村。”
老婦人終於說話利索了,吳路的銀子已經丟向了老婦人的懷裡,兩隻手毫不猶豫架起了郡主的胳膊,輕輕一甩就上了馬背,再騰空一躍騎上自己的寶馬良駒,手裡抓了兩匹馬的繮繩:“駕駕——走!”
既然已經問明瞭方向,馬上開始追蹤少爺的蹤跡才最要緊,要是等着郡主自己個兒爬到馬背上再坐直了開始起步,非得把吳路的心肝肺都給等吐血了不可。
郡主對於自己變身成一隻麻袋沒有異議,甚至對於吳路的出手心存感激,這個時代的人實在太過保守了,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耽誤了多少正事兒?
順着這條路走還要再過一個村,百十個人心急如焚,只有身後的老婦人一家笑容滿面,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們衆星捧月,把招財進寶的老人家好一頓哄……
老人家所指引的那一個地點,在穿過中途的村子的時候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因爲,在那個方向,正升騰起一團熊熊的火光,伴隨着煙霧騰騰,沖天而起……
齊阿圓在馬上一聲長叫,牙齒咬傷了舌頭,或者是嘴脣,總之一股腥甜的味道瀰漫了開來。
其實她的雙腿內側已經被馬背磨得脫了皮,可是做母親的哪裡還會對這點小事兒有知覺?她的眼睛裡面只有那片沖天的火光,馬背被拍打的山響,她只想趕快衝到那片火光中去。
似乎能夠看到幾匹烈馬正在衝出視線的範圍,似乎馬國濤和馬尋歡的奸黑臉就在眼前,吳路的聲音知曉主子的心願:“全力去救火!不許追捕!”
萬一小主子有什麼意外,真的就在那片火光中遇險,把那羣賊人全部抓住了又能如何?
百十號人終於衝到了煙火的來源地,村民們已經自發的端着木盆水桶前來救火了,畢竟,人心還是向善的,還有,村子裡着火,一家挨着一家,任憑火勢蔓延的話,誰都跑不掉!
齊阿圓瘋了一樣滾下了馬,直直的往裡面闖,這個時代的房子真的禁不住火燒,木頭門窗只是一轉眼就燒成了一片廢墟,頂棚的房樑坍塌在地,伴着黑乎乎的土坯牆,被水潑上以後,艱難的發出“嘶嘶”的聲音。
“小老二寶貝,不要怕,娘來了——”,齊阿圓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裡面探尋,一聲聲呼喚催人淚下。
四下裡都是被澆滅了的和還在繼續苟延殘喘的火苗兒,濃煙也沒有消散,但是房樑無一例外的全都倒塌了,木質的傢俱啥的也都成了黑灰,裡面沒有一個活蹦亂跳的身影……
百十口子都在跟着救火,圍繞着郡主不知道怎麼勸慰,村民們躲在一邊只負責從旁邊的人家裡汲水送來,再也不敢往裡面湊乎。
“軍爺,這裡面沒人,十幾個漢子都騎着馬跑了,臨走放的火,還把門窗都鎖的死死的……”。
“是啊是啊,這裡原來是邢三兒家的宅子,爹孃都死了,他就去當了兵,一直沒回來過……”。
“昨兒個半夜裡好像是有動靜,細聽,又沒有了,俺也沒敢出來看。”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掩不住齊阿圓的悲泣,吳路攔不住她,只好相跟着扒拉開所有坍塌的破敗房樑。
“不要再找了,郡主,小少爺不可能在這裡面,門窗都是在外面鎖死的,那羣人肯定帶着小少爺逃跑了……”。
吳路拼命的解釋着,因爲郡主的手已經染成了黑色,且,腫脹的像兩個焦透了的饅頭。
千金之軀,去扒拉還沒有燃盡的木頭房樑,能有好嗎?
“我是他娘,我知道他在這兒,我聽得到小老二的聲音,他在說‘娘,救我’……”。
齊阿圓的臉上黑炭般也沒辦法看了,事實上她這兩天就根本是失去了所有的自控力,命根子一樣的孩子被人擄走了,當孃的沒辦法再做出冷靜自持的表情。
吳路的腦袋上都被燒着了一綹頭髮,這是剛剛爲郡主抵擋一根斷裂的房樑波及的,這一次衝鋒本來已經摸到了賊人的老穴,不料想被一場大火干擾了全部的計劃。
既然賊人想要逃脫,爲什麼臨走還要放上一把火?難道他們預測到了郡主的脾氣,知道肯定會在廢墟上耽誤時間,纔不會去繼續追趕他們的蹤跡?
百十個人全部加入清理廢墟的行列,五間房屋燒掉的東西其實並不太多,在一個黑乎乎的土炕前找到了一隻小小的鞋子,還冒着青煙兒,因爲卡在了土炕縫隙裡沒有全部燒透……
阿圓的身體又在劇烈的顫抖,雙腿毫無知覺就要往下萎頓,她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一隻手背,痛徹骨髓的感覺保持了站立的姿勢。
這就是“小老二”穿着的鞋子,爲了防止鞋底經常被踩溼,阿圓安排的丫鬟,在鞋底子的夾層裹了油布,現在,油布還在散發着難聞的焦臭……
“寶貝就在這間屋裡,寶貝就在這間屋裡!”當孃的像狼一樣的吼叫聲震徹了天地,似乎,真的有一點異動,就從腳下,或者從身邊,響起……
ps:今天舒服了些,健康真重要啊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