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你哥

林塵被丘宮扶着,一路暈暈乎乎回到了住處,坐在院落裡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清醒過來。

“丘宮,你快去煎藥吧,早些喝了,上牀好好休息”。

見林塵臉色變好,而且那女醫生也說了,林塵不會有事,丘宮這才放下心來,去煎藥去了。

林塵一個人坐在桂樹下,無聊的打量着四周風景,心內卻在想着今天發生的事。

“明遠被我打成重傷,就算不死,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按照丘宮這幾天來所說的情況,流雲宗內並不是衆志成城,其中分成了很多小團體,明遠明心等人就是一個小團體,做爲核心的明遠被我重傷,這個團體應該會經歷一段黑暗時期”。

不過這都是他預想的事情,也許明遠明心交際關係相當廣泛,別人不敢動他也不一定,或者說明心不顧大局,直接尋仇,反正對付自己又不要多長時間,總之,危險還存在。

“那我和丘宮今晚就藏起來好了,看那明心也是個愣頭青,若是忍不住報仇,也一定是今晚了”。

心中主意已定,林塵心情也輕鬆了些。

他撿起腳邊的一塊尖銳石頭,看了看眼前尚未刻好的棋盤,對着比劃兩下,先行做好了幾條淺印,等以後有了力氣,在沿着印跡描的深些就好。

“嚓嚓……”。

幾筆之後,林塵擡頭認真的看了看,發現自己竟然劃的相當筆直,就像是比着尺子描畫的一般。

“我竟然還有這種特長?”。

林塵疑惑的轉個身,去旁邊的地上又畫了幾筆。

果然,他畫的直線真的精準的嚇人。

“畫條曲線試試”。

林塵想着,手腕在半路扭動,劃了幾道波浪線。

頓時,地面上出現了詭異的一片海浪,這幾乎似真實的一般,微風一吹,那幾條波浪線齊齊搖動起來。

似有風暴將至,潮溼恢宏的磅礴力量透地而出!

林塵連忙搖搖頭,再去看時,卻原來還是那幾條波浪線,單薄的印在地上,並無什麼滔天海浪。

“怎麼回事?”。

林塵驚疑不定起來,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手中的石頭,看來看去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又在地上畫了小舟、巨樹、山丘、樓宇、街道、城市,甚至還畫下了在丹藥房中見到的女醫生,這些圖畫無一例外均是極爲傳神,仿若栩栩如生,每一筆每一劃都恰到好處,模擬了真實事物的精髓。

“怪哉!我竟然真的成了神筆馬良了,這等繪畫技藝,只怕前世的諸多畫界名宿,也勝不了我”。

他這邊驚喜、疑惑交織着,那邊的丘宮已經端出了藥,走了過來。

林塵於是連忙伸腳把地上的圖畫給抹除,然後裝出無事的樣子,給丘宮說了今夜的打算。

丘宮聽到林塵的分析,原本籠罩在心頭的陰影才淡了些,他沉默片刻,忽然低下了頭,小聲道:“林塵師兄,你爲了我把明遠打成了重傷,在流雲宗內你便豎起了一個很強的敵人,這樣做不值得的”。

他的帽子又掉了下來,林塵撿起爲他戴好,拍拍丘宮的肩頭,笑着道:“雖然他很厲害,但又不是不能戰勝,只要我們能挺過這一次,下一回其他人要來欺負我們的時候,心理面就要掂量掂量了,我和你雖然是雜役,但還是那句話,雜役,也要有尊嚴,絕不能任他們踐踏”。

丘宮心中其實不甚明白,他還小,並不能準確把握林塵話中的意思,他不會明白爲什麼只要過了這一次就不會有人再敢輕易欺負他們,也不明白尊嚴具體是什麼摸樣。

但他想,林塵師兄那麼厲害,他說的肯定是對的,只要他明白這其中的意義,自己按照他說的去做就是了。

想到這裡,丘宮心頭的擔憂終於完全消失,擡頭看着林塵的笑容,也笑了起來。

“師兄說的是,我們也是有尊嚴的!”。

舉起手中的藥碗,一口氣灌進了肚子裡。“這藥雖然苦,但又不是喝不下去”,丘宮在心中暗暗道,也許這就是尊嚴呢。

兩個人一個虛弱的要命,一個身上傷勢不輕,整個下午,兩人就在住處養傷休息。

傍晚時候,七聲飄渺的鐘聲從山谷深處乘着風傳了過來,看來已經是戌時了。

林塵被鐘聲驚醒,起身走出小屋,此時天色已然黯淡下來,幾顆星辰悄悄升在半空,似少女俏皮的眨着眼般明滅不定。

看看時辰差不多了,林塵把睡的很死的丘宮推了起來,然後離開了小屋,在附近隱藏起來。

他腰後插着那把匕首,手邊一塊青石上斜靠着那根松木棒,回頭看了眼有些緊張的丘宮,丘宮正手忙腳亂在擺弄着一個麻袋。

雖然明心大概不會來的,但林塵還是決定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一旦對方來了,那就要施展手段,送他一份大大的見面禮纔是。

隨着時間的推移,天穹上的星光漸漸明亮起來。

流雲谷上空縹緲着幾縷細細的青煙,在夜空下看的並不太清楚。

山風吹來,掠過周圍的樹木,枝影搖動,天空中的月華如水灑下,那樹影搖曳間,也便在地面上投下了道道陰影。

“當、當、當……”。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鐘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因爲夜色而顯得更加清晰,流雲谷內,四周山峰上隱約有回聲蕩起。

丘宮稍稍挪動了下身體,拉了拉林塵,小臉上露出幾分難過,輕聲說道:“林塵,我、有點兒餓”。

林塵知道這傢伙平日裡就食量不小,每次從食堂回來的時候總要偷偷帶上幾個饅頭,晚上當作夜宵來吃,現在已經進入子時,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正是他吃夜宵的時間。

“不是還剩下一個饅頭嗎?”。

“我、已經吃了……”。

林塵蹙了蹙眉,擡頭向遠處的小道上看去,這片區域基本上沒有什麼人住,樹影山石略顯空曠與荒涼,一眼看去,只要出現幾十丈內的人影都能看到。

再往遠處,就是其他雜役弟子的居處,而他們經過了一整天的勞動,身體乏累,也都睡去,這麼一看,在視野內到處是靜悄悄的,樓宇屋舍的輪廓隱隱的在清冷月輪照耀下矗立着。

丘宮肚子發出咕咕的響聲,他是餓的狠了。

林塵心中微微沉吟一下,看看頭頂的月亮,此時月輪照耀,星斗反而稀疏,四周清風冷冷,蟲鳴深深,極是安靜,也許那明心果真不會來的。

想到這裡,林塵點點頭,兩人收東西,就要出去。

可忽然間,月影下,不遠處的小道上,隱隱出現了一道身影,那身影輕盈如蝴蝶,輕舞之間,就走過百米之遙,到了他們居住的小屋之外。

“呀,還真來了!”。

丘宮壓抑住內心的恐懼,緊張的把身子縮了回去,手中提着準備好的麻袋,警惕的盯着來人。

林塵目光一冷,望着那人的背影,心中冷笑。

“我只想好好的活着而已,既然你非要對付我,那也須怪不得我了!”。

那人到了小屋之外,並沒有直接衝進去殺人,而是停在了院落裡,四周打量,看了一會兒,目光落到那株桂樹之下,注視着下方擺放着的石凳石盤,似乎很感興趣。

“咦!”。

丘宮和林塵幾乎同時露出不解的神情,因爲那人不知爲何,竟然忽的蹲下了身子,伸手在桂樹下方的空地上輕輕觸摸着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林塵,那傢伙在幹什麼?”。

“不知道啊”。

“咱們院子裡是不是埋着什麼寶貝,被他發現了?”。

“不會吧,流雲宗有咒符堂,周圍有什麼靈氣匯聚的寶物,一張驗靈符就能探測出來,不至於到現在才被人發現”。

“那他對着地面摸來摸去,好像很專注的樣子……他不會傻了吧?”。

……

丘宮和林塵小聲的說了幾句,然後心中的疑惑不僅沒有消除,反而更加迷茫起來。

這個傢伙在幹什麼啊?

過了好一會兒,那人才緩緩站起身,望着小屋看了會兒,似乎也跟他們兩個一般在疑惑什麼。

不過又過片刻,那人似終於下定決心,向左右看了看,然後目光掃向林塵躲避的地方,竟然走了過來。

“呀,完了完了,他發現我們了!這可怎麼辦,林塵,我們跑吧……”,丘宮嚇得聲音都顫抖起來,縮着身子就要向遠處逃開。

“慢着!”。

林塵猛然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肅然低喝到。

“他並沒有看到我們!”。

丘宮驚疑的扭頭看去,果然,那人所選的方向並非直接對準了他們,而是走向了他們南邊兩三米外的位置。

“準備好,給他來個驚喜!”。

林塵口吻中帶着強大的鎮定,這種情緒瞬間感染了丘宮,讓他也從慌亂中平靜下來。

丘宮嚥了口唾沫,悄悄的把麻袋口子撐到最大,他手心裡還攥着一把灰土,全身繃得緊緊的,就等明心走過來。

“沙沙……”。

那人的腳步聲極輕,身子輕的就像是幾兩棉花,腳步踩在地上,發出宛若葉子被風吹動的聲音,若不是夜深人靜,又距離他們很近,這聲音很難被聽到。

那人走了過來,根本就沒有想到這裡竟然已經有了兩個人,他目光向周圍打量,似乎想找一處乾淨些的地方。

就是現在!

林塵輕輕一碰丘宮,丘宮早已做好了準備,得到信號,陡然一揚手,先將手掌中的大把灰土撒出,那人驚得擡胳膊去擋,正中了他的心意,提起麻袋就扣了下去。

“得手了!”。

丘宮發出一聲驚喜的吶喊,林塵已經舉起了松木棒,朝着那人打了下去。

“你是誰!”。

布袋中的人被蒙在了麻袋裡,聲音已經變了樣,聽起來模模糊糊,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我是誰?”。

林塵見大勢已定,也不着急要他性命,冷笑着看着在麻袋中掙扎的身影,嘴角一撇,隱隱有些得意的道:“我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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