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蕩琴對肖安的態度並不以爲意。她笑嘻嘻地盯着肖安的臉,浪聲說道,“哎呦!這個小哥長得真是俊!”
陸婉立刻火冒三丈,高聲怒道,“什麼琴!問你什麼說什麼!哪那麼多廢話?!”
小蕩琴瞟了一眼陸婉,若無其事地一屁股坐在身邊的椅子上,二郎腿一翹小白眼一翻,“你們倒是問吶倒是!我還等着回去補覺呢。”
“你昨天看見李明明瞭?”程成無奈,對於這種人你能怎麼辦?他只好再次開口問道。
“嗯。”小蕩琴隨意應了一聲。
“李明明至少死了三天了你在哪看見的他?”陸婉餘怒未消,追問道。
小蕩琴撩撥耳邊碎髮的手突然停在半空,她看向陸婉,眼神有些複雜,怪不得自己被請到這兒來,原來……
陸婉看見小蕩琴的臉由紅轉白,心裡舒坦多了,“問你呢,你在哪看見的他?”
“我……”小蕩琴吭吭哧哧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琴,剛纔聽這位警察大哥說了嗎?”肖安指指何飛,“不說實話今兒就得在這兒補覺了。”
火候到這了,肖安的話就是四兩撥千斤的力道,小蕩琴挎着一張白臉支吾道,“李明明是我瞎編的。”她低下頭,繼續低聲道,“昨天晚上,我去見院長了,就是我那個初戀。我那個窩囊廢老公不讓我跟他來往,所以我就編成李明明瞭。”
好傢伙,一不小心還問出個八卦。
程成無奈,心想你編誰不好,非編李明明,差點兒把你老公嚇死。
“不過警察同志,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路過我家窩囊的傳達室,看見一個老頭子進去了。”小蕩琴本着“嚼舌頭”的理念提了一句。
這句話可不要緊,差點兒把程成的心揪出來,“老頭子?”他趕緊扯過一把椅子坐在小蕩琴跟前,急迫道,“你看清了嗎?他去工地幹什麼?”
小蕩琴柳眉一挑,“噗哧”笑道,“你那麼緊張幹什麼?他去工地能幹什麼?撒尿唄!”
那個時間段出現在工地上,能是撒尿那麼簡單嗎?
程成的眉頭湊到了一塊兒,“你看清他長什麼樣了嗎?”
“看清了,那老頭子還沒我高呢,瘦得跟兩把柴火棍兒似的。”小蕩琴把“不屑”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大婉子,你帶着她去做個人像拼圖。”程成看向陸婉。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這時,程成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他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程警官,我奉勸你收斂一點,你可不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這是個女人的聲音,空渺陰森,語速極慢,顫顫巍巍,跟放老唱片兒似的,確實像從地獄裡發出來的。這倒沒什麼,平時對於這種恐嚇的小伎倆,程成壓根兒不會放在心上。不過這次的“惡作劇”卻讓程成的心臟似乎漏跳了一拍,因爲這聲音怎麼聽怎麼像是顏沫沫的。
“喂!你是誰?”電話自己掛斷了。
“喂!喂!”程成不死心地對着話筒繼續吼道,無奈迴應他的只是可惡的“嘟嘟”聲。
“怎麼了?程OK。”肖安發現程成的臉色不太對。
“薇薇安,一會兒那個老頭的畫像出來你就帶人去社區摸摸底,我出去有點事。”程成的聲音有些不自然,他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何飛雙手環胸,看着程成逐漸消失的背影發出一絲冷笑。
程成出了公安局的大門毫不猶豫地打了輛出租車直奔輕軌車站,他現在只想立刻見到顏沫沫。
當出租車剛剛爬上小地道的時候,程成透過車窗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天色已經擦黑,贏弱的路燈還未能企及道邊的陰暗處,但那抹高挑的倩影,以及高高束起的馬尾照樣喚起程成的記憶。
突然,兩個穿黑色衣服的蒙面漢子從道邊靠攏過去,程成暗叫“不好!”,在這一瞬間,一個男子將手中的白物扣住高挑女子的臉,也就兩秒鐘的功夫,女子便軟了下來,身體被兩個男子架住,拖進黑影。
在路燈波及的最後一刻,程成看清了女子靠在黑衣人肩上的半張側顏,七八分神似梁詠琪的側顏!
“停車!停車!”程成焦急地拍打着車窗,出租車司機一臉懵逼的踩了一腳急剎,引起後車的一頓抗議的喇叭聲。
程成甩下一百塊錢跳下車,向事發地點跑去。
出租車司機抖抖手裡的錢,感受着那硬挺的觸感,向程成跑去的方向看去,除了一片黑暗屁都沒有。“神經病。”他罵了一句,腳下使力蹬了腳油門,出租車又竄了出去,尋找着下一位乘客。
兩個黑衣人被女子牽絆,自然走得不快,程成沒費什麼功夫就跟上了他們。這倆人鬼鬼祟祟專揀犄角旮旯,沒有攝像頭的地方走,顯然對這裡的地形十分捻熟。
如此七拐八拐地跟了很久,程成發現,在一個狹小的衚衕裡,他們擡着女子上了一輛拉海鮮的小皮卡。
糟了!
程成十分着急,就憑自己的兩條腿,就算跑折了也追不上那四條輪胎呀!
正在這時,一輛摩托車從程成身後竄出來。黃色的頭盔,黃色的外套以及後座上固定的黃色保溫箱上無一不用黑體字印着“美團外賣”四個大字。
程成剛要上前求助,只見摩托車司機摘下頭盔露出了自己的大圓腦袋,“大哥!”
“李寶春?”程成欣喜無比,嘴角不由得咧開笑意,露出半截兒牙花子和一排小碎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問道,“你怎麼在這?”
“大哥,先上車!”李寶春扔給程成一個頭盔,向自己的身後比了比手勢。
摩托車的轟鳴聲在耳邊響起,強烈的風阻打得頭盔左右搖擺。夜晚通向海邊的車越來越少,李寶春狠命地扭動着油門。
兩人之間並無他話,但程成的心裡莫名地踏實起來,這小子,終於走了條正道兒。
可是他還沒有感慨完就被急剎的慣性拍在李寶春肥厚的肉背上,砸得程成腦殼疼。
拉海鮮的小貨車就停在不遠處一個碼頭邊上,強勁的海風透過碼頭澆築的混凝土欄杆,發出“嗷嗷”的怒吼。
程成摘下頭盔,發現李寶春也在擼胳膊挽袖子,看意思也要上。他一把拽住李寶春,悄聲道,“寶春,你回去報警,這有我就行。”
李寶春猶豫再三還是應了程成,他也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夯貨,這夥人顯然是個組織,單憑他們倆人是萬難應對的,回去碼人兒纔是正經,於是他急忙駕車往回燎。
程成躲在角落裡看見三四個黑衣男子正擡着一口樺木箱子一溜小跑地衝向泊在碼頭的一艘破舊的鐵皮漁船。他墜在後面不敢有絲毫怠慢。
船的內部完全是木質結構,藉着濛濛的月色也能看得出十分老舊。
程成旅遊鞋的橡膠鞋底踩在漁船的甲板上發出“嗒嗒”的脆響,他收住腳步,把鞋脫了下來,系在褲腰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