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疑點

程成捧着《結案報告》發表了不同看法,“案子不能結。”孫局和陸副局長都在看着他,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爲什麼?”陸副局長率先發話。

“證據不足。”程成指着報告裡穿插的現場照片道,“陸局,您看張經理的衣服上左肩的這個位置。”

經過程成的提醒,孫局和陸副局長都看見了那塊不太顯眼的黃泥。

“張經理出事的那天並沒有去過池塘或者河邊,雖然那天下過雨,但絕不會在這裡蹭上淤泥。”程成看着陸副局長說道,“情況只有一種,是兇手蹭上去的!”

“兇手?”陸副局長遲疑地重複着這個詞,眼睛看向程成身後的胡勇。

“對!”程成堅定道,“據查,金正根那天正好替人倒班,在‘東方蛋蛋KTV’已經連軸上了36個小時,他沒機會去河邊,更沒時間做案。”他緩了口氣,認真地對陸副局長說道,“最起碼,這個案子還有疑點。”

陸副局長思索了一下點點頭,拍了拍程成的肩膀,說道,“你說的有道理。”隨後他又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對胡勇說道,“勇子,這件案子確實草率了。你還得再補充偵查啊!”

不等胡勇回答,程成便搶道,“陸局,我想重查此案。”

“胡鬧。”陸副局長沉下臉來,“甜沽的案子你想當逃兵?”

“程警官這是不相信我?”這時胡勇向前跟了一步,走到程成面前冷笑道。

“我憑證據辦案,談不上相不相信誰。”程成直視胡勇的一雙狼眼,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好了好了。”孫如海趕緊揮了揮手打個圓場,“都是自己的同志,都有想不到的地方嘛!”他擠進了兩個人的中間,繼續道,“這樣吧,張經理的案子還是由勇子去查。程成,你該去甜沽還得去甜沽,啊!等勇子查出結果先不要結案,跟你打個招呼,等你們都覺得沒有問題了,這案子再撂。”

胡勇看了一眼孫局,最後把眼光定格在陸副局長臉上。孫局的話表面上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可是細琢磨琢磨,最後還得程成拍板兒。這!?他一個普通刑警,憑什麼?

陸副局長看着孫局,只見他的眼睛裡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這個多年的老上司,他到底在想什麼?

胡勇把氣都撒在了殷彪身上,自打他回到尊豪酒店的總統套間就沒有過好臉色。他把《結案報告》摔在超級大牀上,冷冷地道,“看看你的傑作。”

他點了顆雪茄,站在陽臺的落地窗前眺望遠方。霧霾的天氣下,連腳下的衛東之眼都有些模糊不清。“用哪張照片不好?非要用這張!被那個姓程的找出了破綻。”

雪茄的濃煙蟄得殷彪睜不開眼睛。他眯着一雙三角眼盯着照片看了又看。

“張經理衣服上的黃泥是你蹭上去的?”胡勇提醒道。

這時,殷彪才注意到照片裡屍體左肩上的黃泥印,他心裡哼道,這都能讓他看見?“我弄死他。”殷彪恨恨地道。

“弄死他?”胡勇轉過頭來,掐滅了雪茄,“那所有人你都弄死?”

殷彪手裡捏着《結案報告》不再吱聲,只是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胡勇的表情。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串敲門聲。

“進來。”胡勇不耐煩地說道。

白鯊捧着一束精緻的白菊走進來,“胡哥,你要的花到了。”

純黑色的攬勝裹着一陣疾風斜插在郊區一處陵園的停車場,一下子就佔了人家三個正常的停車位。

胡勇捧着花找到了顏采采的墓碑,他四處瞅了瞅,還好,來得還算早。他掏出手帕,蹲在墓碑前仔細地擦拭着大理石上的積土。

“胡警官?”

她來了,胡勇心裡一陣雀躍。他停下手裡的動作,回頭吃驚地問道,“沫沫!你怎麼來了?”

“我基本上週四下午這個時候都會過來看看。”顏沫沫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連衣裙,包身的款式襯得她凹凸有致,嬌貴白嫩。楚楚的容顏更是和她懷裡的白色百合交映生輝,照得胡勇有些恍惚。

胡勇在顏沫沫的眼睛裡看到了感激,他心裡更加得意,但臉上依舊是沉痛的表情,“哦,那真是巧了。我聽說案子破了,今天特意過來看看,告慰一下亡靈。”緊接着,他又哽咽道,“誰想得到,我和姐姐剛認識,她就……”

提起姐姐,顏沫沫的眼圈也紅了,她低語道,“好在兇手找到了,我姐姐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是啊!”胡勇點點頭,“可惜……”

顏沫沫看向胡勇,只見他盯着姐姐的墓碑欲言又止的樣子,奇道,“胡警官,可惜什麼?”

“嗨!沒事沒事兒!怪我多嘴。”胡勇一副十分後悔的語氣,連連否認。他這一不承認,顏沫沫更是狐疑起來,“胡警官,到底怎麼了?”

胡勇擦擦眼角的淚痕,抽着鼻子嘆道,“既然你非得問,那當着姐姐的面兒,我也不瞞你。”他好像一再地下定決心,才繼續說道,“有人故意不想讓姐姐瞑目啊。”

“這是什麼意思?”顏沫沫心裡“咯噔”一下子,不知道胡勇指的是誰。

“我聽說兇手都承認了殺人的事實,但有人卻從中作梗,非說你姐姐是自殺。從而爲兇手開脫。”胡勇說到最後有些捶胸頓足,彷彿大地被黑暗籠罩,邪惡戰勝了正義。

“誰?”顏沫沫非常吃驚。當時甜沽公安局已經準備起訴魏麗芬了,自己這才把姐姐的屍體領回安葬,怎麼……

“還能有誰?肯定是我們的程大警官唄。他來局裡的時間不長,總想弄出點名堂來。可是!你也不能拿這些血淋淋的案子爲自己鋪路啊!這把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屬至於何地呢!?”胡勇由於激動,眼眶裡蓄積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用恨鐵不成鋼的口吻總結道,“他這次翻案,還不是知道了小保姆有十萬塊的積蓄?”

程成接連打了兩個噴嚏,這次雖然回到了甜沽,但他的心裡還是惦記着張經理的案子和金花的死。整個人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程哥,你從那個女鬼身上搶來的擦屁股紙驗出來了。”井莉斜靠在辦公室的門框上,雙臂環胸,盯着臉色焦黃的程成,“紙上的字跡確實是用人血寫的。”

“人血?”肖安從外面進來聽見井莉的話,啐了一口,罵道,“這幫兔崽子,都什麼癖好啊?”

“而且……”井莉遲疑道,“這個人我們應該認識。”

“誰?”程成和肖安異口同聲。

“血跡的主人應該和死者顏采采是直系親屬的關係。”井莉的答案無疑是一劑重磅炸彈,炸得程成耳根子“轟轟”作響。

那女鬼的聲音不就是……

“這麼說血跡是顏沫沫的了?”肖安擔憂地看了一眼程成。

“噢?”程成的臉上極不自然。

“那姐倆兒打小就是跟着姨媽長大的。據說母親生下她們沒多久就死了,父親一直在國外就沒回來過。”肖安訕訕地解釋道,“可惜她們姨媽也在顏沫沫大學時期病死了,你說除了她還能有誰?”

“你調查她?”程成看着肖安。

肖安被程成看得頭皮子發麻,只好尬笑道,“什麼調查?那叫打聽。對了,有件事跟你說。”他靈機一動,急忙轉移話題。說了半天顏沫沫,差點把正事兒給忘了。

這時,陸婉從樓下一口氣跑上樓來,氣喘吁吁道,“程哥,大門口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