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血戰武靈關

宿風率領大軍一路東進,因手握虎符和聖旨,所向披靡,沿途州縣俱被駐軍中前英國公舊部暫時接管,待大軍抵達距離京城三百里的武靈關,尉遲勳得知消息,大驚失色,急令武靈關守將羅勁鬆死守,又急調京城外駐軍八大營前往支援,並下詔全國,宿風爲謀反逆賊,人人可得而誅之。

武靈關乃通往京城的必經之路,三面環山雄據山谷,其下有恢河奔流而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十月底,宿風率大軍抵達武靈關,在距離關口十里處,吩咐大軍安營紮寨。

當夜帥帳議事,將領們有說等枯水期到來,河牀顯露,屆時河谷可容十匹馬並行,騎兵可長驅直入,有的說不能等,再等只怕各路援軍悉數到達,攻下武靈關將更加艱難。俞噲自然主張快打猛攻,鄒仝說探明關內情況之前,不能貿然進攻。

宿風拿出地圖調兵遣將:“都認爲我們會硬攻武靈關,我們反其道而行之,大軍兵分三路,武靈關旁還有雁回關和偏山關,如今兩關守將俱率兵前來支援武靈關,鄒仝和俞噲分率一隊人馬趁夜奔襲,拿下雁門關和偏關,阻斷援軍後路,再迂迴到達武靈關北部,然後三路大軍,你們在後我在前,合力擊之。”

鄒仝擔憂道:“此計雖妙,卻太過冒險,大將軍獨自在營中鎮守,若被敵方察覺,凶多吉少。”

宿風斜睨着他:“你以爲本大將軍是個泥人嗎?就那麼好欺負?你們若掛念本大將軍安危,就速去速回。”

二人還要爭辯,宿風立眉道:“恁地婆婆媽媽,這是軍令。大營中多搭營帳,夜裡燈火通明,以惑敵方視聽。”

鄒仝和俞噲領命而去,連夜領兵而去。安伯此時不再用假扮邱槐,全心伺候宿風,夜裡起了北風,帥帳中傳來幾聲咳嗽,安伯心中擔憂,眼看天氣越來越冷,大戰在即,公爺萬一舊病復發,唉……

宿風大軍連續半月按兵不動,羅勁鬆摸不透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每日站在武靈關城牆上,看着宿風大營中旌旗獵獵,聽着士兵們操練的吶喊,心中有些發急,宿風雖說是長途奔襲作戰,可如今西向都成了他的大後方,己方雖說是正統,有皇上撐腰,可一旦武靈關破,京城就會成爲孤城,他已經給皇上立下軍令狀,寧死也要守住,雖說有太子親信的八大營和兩關守軍前來支援,他猶感責任重大。

十一月初八,天降大雪,未見援軍人影,羅勁鬆站在垛口向下觀望着,突然心念一動,大叫一聲不好,急忙回去寫奏摺急送皇上。

夜半時分,羅勁鬆正在議事廳踱步,忽有探馬來報,宿風率領大軍出了營寨往關下而來,羅勁鬆披了鎧甲出門上馬疾登上關口,就見遠處有軍隊浩浩蕩蕩,潮水一般涌了過來,先是扛着雲梯的工兵,後是步兵刀斧手,最後是騎兵,羅勁鬆急令弓箭手待命,緊閉城門嚴防死守。

這時南面傳來進攻的軍號聲,然後是吶喊聲,又有探馬來報,城後有兩批人馬彙集一處攻打過來,羅勁鬆心知已被前後夾擊,橫下心,寧死也要守住武靈關,效忠皇上,報答先皇知遇之恩。

宿風騎馬來到軍前,向城頭喊話:“武靈關已遭前後夾擊,羅將軍休要頑抗,早日投降方爲上策。”

羅勁鬆昂然道:“宿風小兒無故犯上,人人得而誅之。”

宿風大聲道:“昏君任人唯親,重用外戚,荒淫無道,羅將軍何必讓手下將士白白流血犧牲。”

羅勁鬆冷笑道:“休要巧舌如簧蔑視君王,你我且戰上一場,本將軍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宿風退了回去,下令攻城,雲梯搭了上去,刀斧手往上衝,弓箭手掩護,垛口箭如飛蝗,城下箭如流星,雙方互有死傷,攻上雲梯的士兵被射殺跌落,一波又一波往上衝去,這時聽到南邊有信號彈傳來,知道鄒仝和俞噲也在全力進攻,羅勁鬆在北面防衛鬆懈,顧此失彼,宿風仰頭看着城牆上不時回頭的身影,搶過鼓手手中鼓槌,不顧四周流矢亂竄,親自擂鼓助威。

激烈鏖戰三日三夜,武靈關破,羅勁鬆十分英勇頑強,騎馬率領部下與宿風的軍隊展開巷戰,戰馬被俞噲斬斷前腿,羅勁鬆跳下馬徒步奮戰,身後將士受到主帥激勵,拼死抵抗,宿風遠遠觀戰,對羅勁鬆生出敬重,命令俞噲只許生擒,羅勁鬆聽見仰天大笑:“我羅某寧死不做叛軍俘虜。”

俞噲因有宿風命令,不敢全力對攻,二人纏鬥中,羅勁鬆身後將士寡不敵衆,被俞噲手下包抄,有的陣亡有的被生擒,羅勁鬆一看大勢已去,瞅準俞噲空擋,戰刀削在他左肩,頓時血流如注,俞噲疼痛中激發生猛,使出全力擊之,幾個回合斬下羅勁鬆首級,首級滾落在地,被擒的將士一片哭聲,羅勁鬆身軀屹立不倒。

宿風命人爲俞噲包紮傷口,確認他左臂無礙,下馬來到羅勁鬆身前單膝跪地,手下將士也跪了下去,宿風心中惋惜,拜下去道:“羅將軍之忠勇,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宿風十分崇敬,定善待羅將軍妻兒,並上奏新皇,在武靈關設忠勇祠,供後人景仰。”

羅勁鬆身軀方倒了下去,宿風下令厚葬。

羅勁鬆和部下陣亡將士的屍首被擡走,宿風又回頭去看俞噲,有軍醫正爲俞噲清理傷口,

一邊爲俞噲包紮,一邊聳着肩膀似乎在哭,宿風彎下腰看着:“很嚴重嗎?”

俞噲擡起頭,竟帶着笑容:“大將軍,沒事,只是小傷。”

宿風不悅訓斥軍醫道:“七尺男兒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俞噲嘿嘿笑道:“大將軍仔細瞧瞧,這是誰?”

宿風起身要走,俞噲道:“大將軍,是月牙兒,看我受傷了,心疼得直哭,我能不高興嗎?”

宿風停住腳步,這時月牙兒爲俞噲包紮好傷口,抹了抹眼淚擡頭瞧着宿風,吸吸鼻子道:“拜見大將軍。”

宿風慍怒看着俞噲:“俞噲偷藏女子在軍中,可知罪嗎?”

月牙兒忙道:“是我惦記他,自己來投軍的,主管醫營的王校尉看我會包紮傷口,就留下了我,一直着男裝,臉上抹灰,沒人知道我是女子。”

宿風沒說話,轉身上馬又回過頭來,想問什麼終是抿了脣,往羅勁鬆的官廨而來。

有十數名着了喪服的女子正守在官廨門外與鄒仝部下對峙,爲首的是羅勁鬆的夫人,名喚劉月娥,乃是將門虎女,手中寶劍舞得虎虎生風,劍尖直指鄒仝,鄒仝已接到宿風命令,要保全羅家上下,徒手左躲右閃不敢還擊。

宿風負手觀瞧,看鄒仝狼狽,翹了脣角。

鄒仝汗都下來了,朝着宿風喊道:“大將軍救命。”

宿風又觀戰一陣,看羅夫人有些力竭,其餘女子纏鬥中步伐開始散亂,響亮說道:“我是宿風。”

羅夫人一聽,大叫一聲衝了過來,挺劍就刺,宿風也不躲避,鄒仝趕緊揮劍來擋,羅夫人攻不過來,厲聲罵道:“宿風,你還我夫命來。”

宿風搖頭:“怎麼?羅夫人要拋下一雙年幼的兒女,隨夫就死嗎?”

羅夫人一愣,手中寶劍哐當掉在地上,血紅的眼眸狠狠瞪着宿風,宿風又道:“聽聞羅夫人的婆母還在京城,年邁久病,羅夫人該替夫盡孝纔是。”

羅夫人放聲大哭,宿風對鄒仝道:“厚葬羅將軍後,派一隊人馬在此守着羅將軍家眷,務必保證安全無虞。待京城局勢穩定,再送回羅府。”

鄒仝說聲遵命,宿風率人大步進了官廨,聽鄒仝彙報截阻援軍戰況。

官廨分東西兩所,宿風進駐東所,因傷兵衆多,西所贊充醫營。

青艾正低頭忙碌的時候,月牙兒衝了進來,喊道:“姐姐,俞噲手臂受傷了,肉都翻出來了,我只替他簡單包紮,姐姐快去瞧瞧。”

青艾答應一聲,吩咐其他醫官趕緊醫治,說去去就回,拔腳和月牙兒來到東所,俞噲暫居東廂房,青艾進去仔細查看了傷口,刀口深可見骨,忙拿出穆醫官配製的封口金瘡藥灑在刀口上,俞噲疼得嘶聲不已,月牙兒一把握住他手,眼淚又下來了。

青艾仔細爲俞噲包紮好,囑咐月牙兒爲他早晚換藥,與月牙兒出來笑問道:“月牙兒不是厭惡大熊嗎?怎麼哭了?”

月牙兒一抹眼淚:“我夢想中的夫婿是大將軍那樣的。”

青艾咬了脣,月牙兒又道:“俞噲長得五大三粗的,確實不好看,可是我月牙兒長這麼大,他是對我最好的人,實話告訴姐姐,一開頭我任性回去做乞丐,若不是他安排人照應,城隍廟中那些人早將我生吞活剝了,當然了,後來我也展現了我的本領,可是話說回來,我算什麼呢?賤如螻蟻的小乞丐,他偏偏當我是寶貝,由着我胡鬧,哄着我縱容着我,他是什麼人?堂堂二等徵南將軍。他出徵的時候,我一聽他走了,上戰場去了,我惦記得一夜沒睡着。”

青艾手撫上她肩笑道:“既是兩情相悅,就對俞噲好些

月牙兒點點頭,青艾笑道:“還不快去。”

月牙兒微紅了臉又折了回去,宿風進來探望俞噲的時候,月牙兒正握着俞噲的手嘀嘀咕咕說着什麼,說得高興了,突然抱住他頭在臉上叭一聲,親了一口,俞噲的臉瞬間變成了紅布。

宿風身子往後一撤,躲在門廊後,脣角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