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是無法分享的時間。我無法笑着你的笑。你痛不了我的痛。」
紀然略微好笑地看着害羞的旗璃,想着她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就紅了臉。她不是長期住在美國嗎?那麼open的城市,舌吻應該隨處可見吧。
突然被人隨便地往沙發上一擱,視線頓時矮了不少。她無聲地用眼神抗議,結果全數白費。旗翌晨根本就沒在看她。
站在旗璃身前,看着她低垂的頭,他動了動嘴,像是想要解釋什麼,最後無力地說出來的,卻是“吃蛋糕吧。”
因爲他的聲音,旗璃終於從不知名的精神世界返回地球。她連忙端起一塊蛋糕,笑嘻嘻地遞到紀然眼前。臉上的紅暈還未消褪。“嫂子,吃蛋糕。”
“謝謝你啊。”紀然微笑着接了過來,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從脣角逸出。她不愛吃甜食,卻無法拒絕。
旗璃端起剩下的一塊,美滋滋地坐到沙發上,開始享用起來。“好好吃哦!”她的小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我好喜歡乳酪在嘴裡慢慢融化的感覺哦~”
旗翌晨坐到她的身邊,側着頭欣賞她的表情,脣角一直帶着溫柔寵溺的微笑。“彆着急。慢慢吃。冰箱裡還有呢。”
“那我待會兒可不可以再吃一塊?”旗璃嘴裡含着一口蛋糕,眼巴巴地望着旗翌晨,小狗尾巴猛搖。
旗翌晨擡眼看了一下掛鐘,無情地搖了搖頭。“不行。太晚了。”
“啊?”旗璃失望地轉過小臉,可憐兮兮地看着紀然。很明顯的搬救兵眼神。“嫂子~”
紀然微微地笑着看向旗翌晨。眼神來往之間,空氣裡,瀰漫起似乎曖昧實則強勁的氣流。鬥了幾個回合,她收回眼神,溫柔地看向旗璃。“還是別吃了吧。會胖的。”旗翌晨連你的要求都敢拒絕,又怎麼會把她的話放在眼裡呢?!不是嫂子不幫你,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見哥哥和嫂嫂眉來眼去,最後還一個鼻孔出氣,旗璃有些悶悶不樂地垂下頭。胸口,怎麼有點怪怪的。
“怎麼了?”見旗璃的反應不太正常,旗翌晨伸手輕輕貼上她額頭。沒燒。
“不知道。”旗璃不解地搖了搖頭,揚起小臉看着他。“胸口悶悶的。”
“進去睡覺吧。可能是累了。”旗翌晨寵溺地一笑,手輕撫上她的臉頰。
壞人~吃人家旗璃的豆腐!紀然趁沒人注意,偷偷把蛋糕放回茶几。“進去睡吧。你剛纔在會場暈倒,我很擔心呢。”
聽見嫂子對她好,旗璃的臉不好意思地紅了。“嫂子,我沒事的。我只是有點…暈血。”
聞言,紀然看着旗璃的神色有些複雜。暈血,是心理恐懼症。她,在怕些什麼?“暈血可以治的。”老捂着傷口的話,傷口會爛掉的。
“真的嗎?”旗璃喜出望外。就連旗翌晨都揚眉看着她,正兒八經地抱起手等她的答案。
他們爲這個問題困惑很久了嗎?紀然輕輕淺淺地笑起來,極淡極淡,幾乎透明的笑。“血見得多了,就不會怕了。”
旗璃突然臉色慘白,像是想起什麼痛苦的往事,渾身輕顫起來。旗翌晨迅速地把她抱進懷裡緊緊摟着,狂怒地衝着紀然咆哮。“你給我閉嘴!!!”接着低下頭,極其溫柔地輕撫着旗璃的後背,在她耳邊柔聲重複。“別怕。哥哥在這裡。”
“對不起。”紀然淡淡地回了一句。微垂下眉目,她起身迴避眼前相擁的畫面。溫情,果然還是耀眼得讓她無法張開眼直視。
打開櫥櫃,拿出兩隻玻璃杯。拉開冰箱門,拿出還沒開封的牛奶,把玻璃杯灌到八分滿。再將杯子放進微波爐,扭好時間。她看着旋轉的兩隻玻璃杯,像是在跳一支和諧的雙人舞。臉上,飛起淺淺的笑。
側過臉看了客廳一眼,旗璃似乎是已經平靜下來了。端着托盤走出廚房,她滿臉歉意。“旗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的。”
“給我滾!”旗翌晨冷冷地看着她。周身,揚起凜冽的寒氣。如果知道眼前的女人會傷害到小璃,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娶她的。
端着托盤的手輕顫了一下。她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剎那,讀懂了他的眼神。他恨她。
苦澀地牽起脣角,揚起一抹對自己的淡淡諷刺。她,還是始終都無法學乖啊。明知道是不討喜的話,偏就是想說。現在可好,要被人趕走了。
沒想到哥哥會突然對嫂嫂說那麼狠的話,旗璃呆呆地坐着,還沒反應過來。紀然看着她的小臉,悽然一笑,一瘸一拐地將牛奶端到她面前。“喝了牛奶,好好睡吧。”轉過臉看向他。“翌晨,你也喝一杯吧。”說完輕嘆口氣,她忍住腳痛,朝門口走去。
“哥哥!”見紀然要走,旗璃有些急了。“快攔着嫂子!不關她的事啦!”
旗翌晨仍然紋絲不動地長在沙發上。旗璃推了推他,真的生氣了。“哥哥!如果你就這麼看着嫂子走掉,我就馬上回美國,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ωωω▪тт κan▪c○ 看着她臉上的認真,旗翌晨知道執拗不過,只得無奈地起身,作勢朝紀然追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紀然得意地攥緊手心,加快腳步朝門口走去。嗚…腳痛死了…
旗翌晨緊走兩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耐煩地將她用力朝後一扯。“啊!”突然傳來紀然吃痛地驚呼,嬌小的身子跟着往下墜。旗翌晨下意識地使力拉住,沒讓她跌倒。
靠在他身上,紀然緊皺着眉,用力抓着他的手。奶奶的!腳又扭了!旗翌晨低頭看着她額上痛出的細汗,手腕上傳來緊握的力道,知她痛得不輕,卻故意放開她的手,讓她自己站着。“鬧夠了沒有?”
“嫂子,對不起!”旗璃見他不肯扶她,便匆匆跑過來攙着。“都是哥哥太緊張我,纔會對你兇的。你別怪他。”百忙之中,還順便瞪了旗翌晨一眼。
紀然淺淺一笑。“他心疼你,我怎麼會怪他呢?”擡起頭,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是個好…哥哥。”
“是啊。哥哥一直對我都很好。”旗璃小心翼翼地扶着紀然朝沙發走去。想起往事,她甜甜地笑起來。“小的時候,我總是被人欺負。哥哥每次都挺身而出地保護我。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他統統讓給我。還有啊,只要我一哭,哥哥就會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什麼都依了我。”
“所以你一定經常裝哭,欺負哥哥對不對?”紀然好笑地用餘光瞥了旗翌晨一眼。後背,立馬傳來殺氣。紀然一凜,趕緊轉過臉去。
“沒…沒…沒…有…啊…”被戳中小心思,旗璃立馬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來。
看着她的窘樣,紀然忍不住笑出聲來。旗翌晨那麼聰明,一定早就知道她在裝哭了。是他,忍不住地想要寵她吧。“那翌婕呢?你哥哥比較寵誰?”可千萬別是翌婕啊。她跟這丫頭就不對盤。
旗璃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哥哥和翌婕,好像都讓着我。”
聞言,紀然很高興地咧開笑容。自己果然沒有押錯寶。看來翌婕的那一巴掌,也是爲旗璃扇的。搞不好連旗翌晨他媽都想讓旗璃做他們家兒媳婦呢。
走到沙發旁,扶她坐下,旗璃拿過一個靠墊墊在她的後背。“別老說我啦。說說嫂子的事嘛。嫂子有什麼兄弟姐妹麼?”知道她父母都不在了,所以她很小心地沒有提那茬。
意外地被問到這個問題,紀然略微一怔,隨即臉上堆起笑容。“沒有哦。我是獨生女。”
“那別的親戚呢?”旗璃繼續追問。沒有兄弟姐妹,總會有親戚吧。
紀然歪着頭想了一會兒,最後淺淺地笑着答:“沒有。”
旗璃十分同情地看着她,鼻頭微微開始發紅。或許是因爲她和她有着同樣的境遇,同樣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憐惜之情更甚以往。“嫂子,以後哥哥會陪在你身邊。你不會再一個人了。”
淡淡地揚起笑,淡淡地看了旗翌晨一眼,她的視線落在那塊乳酪蛋糕上。“是啊。有你哥哥,我不會再一個人了。”
瞬間,時間彷彿退回到了他們在斐濟的時候。旗翌晨看着她臉上淡然的笑容,和在斐濟她偶爾露出的神情一模一樣。像是一陣淡淡的煙,在空氣中呈現着若有似無的形狀,雖然看得見,但卻不敢去摸。彷彿伸出手去,揚起的風會把那陣煙都吹散掉,再也看不見、抓不着。突然,心中隱隱升起一股怒氣,很想抓住她的臉,命令她不許再這樣笑了。隨即,他對自己竟會產生這樣不安的情緒而感到驚詫不已。最後,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他只是靜靜地坐着,靜靜地看着她臉上神色的變幻。
失神只是零點零零一秒,她重揚起慣常的笑,將視線落到旗璃身上。“旗璃你呢?聽說你要結婚了。”
旗璃心虛地偷瞄了旗翌晨一眼,確定他臉色無異,這才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幾不可聞地輕嗯了一聲。
本以爲她會是滿臉幸福的表情,沒想到卻是一臉謹慎,好像生怕說錯了什麼似的。紀然疑惑地回頭望了旗翌晨一眼,頓時明白了答案。-_-|||那副愁眉深鎖的德性,讓人怎麼說啊?!如此看來,旗璃是清楚旗翌晨對她的感情的,所以纔會開不了口吧。
雖然很想繼續挖點小道消息,比如她要嫁的是誰呀,他們有些什麼快樂的經歷呀,估計能氣得旗翌晨的兩道眉毛都粘到一塊兒去。只是,不忍見旗璃那麼爲難,紀然端起桌上的牛奶遞到她眼前。“喝了就去睡吧。你累了。”再拿起另一杯,抓起他的手硬塞到他手裡,沒好氣地道:“你也是。”
咕嚕咕嚕地喝完,旗璃把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放。“那我去洗澡睡覺了喲。哥哥嫂子,你們也早點休息。”紀然和旗翌晨不約而同地微笑着點了點頭。旗璃小跑着奔向了那間放了畫架的房。微微一笑,紀然站起身,收起空杯。那間房,果然是留給她住的。
正要向廚房走,手中的托盤忽然被人無言地奪走。旗翌晨走進廚房,洗起杯子來。望着他的背影,紀然嘴角含笑。知道體諒她的腳傷,原來他還不算太壞嘛。
片刻,旗翌晨從廚房走了出來。放下挽起的襯衫袖口,他高深莫測地坐到沙發的對端。知道他要算她的帳了,紀然輕輕一笑,將奶酪蛋糕推到他眼前。“我不喜歡吃甜食。你吃吧。不要浪費了。”
旗翌晨端起蛋糕,順手倒進茶几邊的垃圾桶。“這點我還浪費得起。”
微嘆了口氣,紀然幽幽地看着那塊犧牲的蛋糕。“旗少要清算哪些?”
“會場上的事,是你搞出來的吧。”疑問句。肯定的語氣。
嬌俏地笑着,她縷了縷髮絲。“誰叫他亂*摸我呢?”
手背上的青筋跳凸了一下。“他摸你哪兒?”
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旗少。這不是摸哪兒的問題。問題是他敢摸你的女人,擺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裡嘛。我替你小小地警告他一下不爲過吧。”
“回答我的問題。”微怒的語氣。
“胸部……”如果老實說只摸了背的話,顯得她吃的虧不大嘛。
只見旗翌晨眼裡嗖地點起兩盞青燈,冷冷掏出電話,一字一頓道:“畢非煙,通知人事部告訴旗贇,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紀然垂頭笑得狡黠。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炒魷魚?!而且那個經理,那麼巧也姓旗?迅速翻轉了一下心思,她替那個經理哀悼了一下。難怪他敢那麼放肆地說她不該跟着旗翌晨,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地中海大叔的兒子吧。老爸被炒了魷魚,兒子心有不甘,跑來找碴。結果正好給了旗翌晨踢走他的藉口。
“她回家了。”有些不快的語氣。接着,啪地掛上了電話,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一副重新認識的表情。
被他凌厲的眼神看得有點想捂住胸口,紀然壯膽問了一句,試圖阻止他的視線繼續在她身上游走。“旗少,請問…是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旗翌晨冷笑一下。“畢非煙問你是不是回家了。”
啊!她把這事兒都給忘了!暗叫了聲糟糕,她只得抱歉一笑,無奈地解釋道:“我當時走得匆忙,加上臉和腳都傷了,沒辦法去會場告訴他我走了嘛。旗少也不希望我這個樣子被那些個賓客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