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你也不小了,是該分擔宗門事務了,這次跟來的都是宗門棟樑, 宗主特意吩咐要我帶你去各處認認人。”
“唔, 這樣。”彭萋瞭然的點點頭, “宗主費心, 那就勞煩吳師兄了。”
呵呵, 有意外她能補救什麼,救是救不了,補倒是能補一刀。
吼吼, 分擔宗門事務?師姐之前超額完成的就算她那份了,還有, 宗主哪裡想出來的這麼尬的主意?認人什麼時候不行, 非要這個時候?那幾個人她是不認識, 但除了她,誰不認識, 用得着吳遠道大材小用,綁着她招搖過市?
二人無話又行了一段路,期間路過飛霜閣的營地,彭萋還看見了龐西嶽,紅浦莊一別就是三年, 今日重逢又是在這種複雜的環境裡, 也不知那畫功了得的陸安歌來沒來, 好想問問他給不給人畫全家福, 收費貴不貴......
只是眼下找機會跑路纔是重點, 她纔不要乖乖的跟着吳遠道去,幹活兒可以, 遊街也可以,但前提是先去她師父那兒請示批條,否則免談。
曲曲折折的繞過一塊草澤,彭萋突然朝吳遠道扭頭,一瞬間笑顏綻放,她興高采烈的揮手叫道:“師姐!”
吳遠道霍然轉身,連明善的影子也沒瞧見,他定定的站在那兒來回張望,才狐疑的要去問彭萋是不是看錯了,正要問,卻發現彭萋人已經不見了。
吳遠道目瞪口呆,他萬萬想不到彭萋能堂而皇之的玩失蹤,想跑就跑隨心所欲,一點面子也不給。
有什麼可跑的呢?吳遠道百思不得其解。
彭萋成功脫身,一陣風似的跑出吳遠道的視線範圍,還沒來得及爲自己的機智果斷歡呼雀躍,就被人從背後捂住嘴鎖住拉進草叢裡。
不好,有歹人!
彭萋掙扎着反抗,那人倒沒鎖死她,她一掙,那人就鬆鬆手由着她掙,捂在嘴上的那隻手,乾淨修長,掌心的厚繭在彭萋的嘴脣上摩擦而過。
眼底竄出一縷火焰,彭萋橫眉怒目瞪向那人,就算感受到沒有惡意,但這行爲也是在捉弄她。
看清那人後,彭萋傻眼了。
嘴巴被虛虛的捂着,並不影響張嘴說話,隔着手掌透過指縫,彭萋睜大眼睛嗡嗡道:“溫逐流?”
摘星樓的仇恨那麼高,你大搖大擺的跑到別人的營地裡,不怕被打嗎?
溫逐流一身低調華貴的玄衣,半鎖着彭萋坐在草叢裡,歪頭斜着他那雙大小眼,低聲笑道:“還是那麼會跑。”
彭萋一把將溫逐流的手從嘴上拉下來,“嘖嘖,看你一臉壞樣兒。”
“是嗎?”溫逐流摸摸臉,大小眼無辜的閃爍着,道:“上次你說我一臉兇相,這次就變成一臉壞相了?”
彭萋還保持着被拉坐進草叢的姿勢,與溫逐流捱得極近,她將人端詳了好一陣,甚至還不自覺的上手戳了戳臉,感嘆道:“歲月真是把改頭換面的刮骨刀。”
溫逐流現在這小模樣,哎呦呦,輪廓棱角都張開了,走的還是暗黑風格,眉眼神態悶騷又霸氣,悶霸悶霸的,彭萋沒忍住,又伸手上人家臉上拍了兩下。
“比之吳遠道如何?”溫逐流手臂跨過彭萋疊放成魚尾狀的腿撐在地上,半倚着身子問道。
彭萋一愣,“你要和他比什麼?”
“他有什麼能和我比?”
彭萋張合的眼睫毛卡住了,消化溫逐流這句話的過程並不順利,她鄭重的拍拍溫逐流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將來他什麼都和你比不了,你的路還長,要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
溫逐流聽着就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頭。
“好啦,別笑了,快說你來做什麼?”彭萋問道。
“我來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麼,就爲了這樣......”彭萋做了個雙手一環的動作,“恩?捉弄我?”
“你現在紅得發紫,是塊色香味俱全的香餑餑。”溫逐流下顎微收,眸光深深的盯着彭萋,道:“我來看看這個時候巴結你還來不來得及。”
彭萋一臉“你吃錯藥了吧”。
“你用得着這個時候巴結我?你溫逐流多有先見之明,好多年前就跟我攀過交情了。”彭萋一副得志的模樣,得意的衝着溫逐流仰起臉。
“我怕你紅了之後,翻臉不認人,,舊情不管用。”溫逐流苦惱的皺着臉。
彭萋嘴角一抽,道:“你變了。”
“又變了?”溫逐流反射性的摸了摸臉。
彭萋惋惜的搖搖頭,“你跟誰學的,油嘴滑舌。”口條順了不少,人卻少了幾分正經模樣。
“沒事趕緊走,讓人看見了像什麼。”彭萋連續扇着手打發溫逐流離開,讓人看見了你一個摘星樓弟子出現在人家圈劃好的地盤裡,就等着被捆起來吧!
溫逐流肩膀一垮,一身的氣勢頃刻間就散了,好像又恢復成了過去那個說什麼做什麼都訥訥的少年。
“我與你相識於微末,我自認今時境遇遠勝從前,沒想到你也有一番大成就,但我還是忍不住想來看看你,來看看我......”是不是依然配不上你。
彭萋怔怔的等了半天,也沒聽見溫逐流說下文,遂橫了溫逐流一眼,道:“少扯沒用的,我很嚴肅的告訴你,被人抓住了我可不會給你當幌子。”
“到時候我就實話實說,是你,劫持了我。”彭萋神氣額挑挑眉,一字一句的說。
“好好好,是我劫持了你,是我,強迫了你,可以了吧!”溫逐流一副“依你,依你,都依你”的表情。
這話聽起來好奇怪哦,彭萋屈起膝蓋踢踢溫逐流的肋骨,讓人離她遠些。
“眼下形勢緊張,咱們改日再敘舊,我得回去了。”彭萋不自在的說。
彭萋拍打裙腰正要起身,溫逐流突然問道:“你和吳遠道是要去做什麼?”
他就是要問這個?可是,能讓她參與進去的總不可能是什麼機密,彭萋動作一頓。
“宗主嫌我見識短,讓吳師兄帶我四處認認人。”彭萋茫然的擡起頭。
溫逐流輕笑一聲,反問道:“是麼?”
“還有,他們讓我看看祭臺在哪兒,雷劈下來替他們擋一擋。”彭萋不以爲然的撇撇嘴,不動聲色的將魚線放長。
溫逐流摸摸鼻子,嘆了口氣,道:“我是想提醒你量力而行,你能擋得了天劫,卻未必能撐得住人禍。”
彭萋語調生硬道:“你看我像大包大攬,是個東西都當命的人麼?”
溫逐流聽得一愣,細細咀嚼了一遍彭萋的話,竟像挖到寶似的咧嘴傻笑起來,盯着彭萋看的眸子更亮了,還愛不釋手的在彭萋耳邊比劃了幾下,好像喜愛的不得了,情不自禁的要上手摸摸。
“有話說!別上手。”彭萋將不知如何是好的爪子揮開,兇巴巴的說。
溫逐流紅着臉訕訕的把手收回去,調整了一番心情,方纔正色道:“總之一定要小心,莫要託大,呼蘭城和暘城你也親身經歷過,凋零的詛咒被設下就不會空手而還,何況這是厄運之源,想要消解它,怎麼可能不付出代價?”
彭萋垂眼編玩着腰間的絲絛,不贊同道:“代價?它要就拱手奉上?那得憑本事說話,有能耐它就吃頓飽飯上路,沒能耐就餓着去死。”
不會空手而還?對着平民百姓下手,自然是滿載而歸。
溫逐流又要說些什麼,被彭萋一掌糊住嘴,他不解眨眨兩隻不對稱的眼睛。
彭萋危險的眯起眼,覺得一隻手不夠,又往溫逐流臉上加糊了一掌,假笑道:“本來都忘了,是你提醒了我。”
“暘城倒沒什麼。”說上一句的時候彭萋人還算正常,下一句時瞬間撕下僞裝露出猙獰的面孔,在溫逐流臉上使勁把人按倒在地,咬牙切齒的說:“你還敢跟我提呼蘭城?恩~”
被推到的溫逐流心房中正上演着小鹿亂撞,聽到彭萋後面這句話,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在我面前裝才疏學淺是吧?看戲看得過癮吧?”彭萋跪在地上使勁的捂着溫逐流的口鼻掐臉,恨得牙癢癢,嫌不過癮又分出一隻手到下面去掐脖子。
就是要泄憤!
“看我抓耳撓腮,心裡偷着樂了吧,看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偷着笑掉大牙了吧!”
“不準喘氣不準呼吸,不準反抗!裝傻充楞看我笑話必須付出代價!”彭萋衝着溫逐流那張被□□變形的臉,呲牙道。
既然反應過來了,就得馬上戳穿溫逐流以前裝慫的小把戲,省得他沒完沒了的演下去。
溫逐流放鬆的攤開四肢,表示自己完全沒有反抗的打算。
“你是不是好奇,我怎麼知道你裝了傻?”彭萋話鋒一轉,嘴角勾起,瞳孔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