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章 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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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一日大家夥兒都回到了楚州,沒有想到一場風波會以那般平靜的姿態結束,除了溫文全力相護受了點皮外傷,左蘊之槍傷比較嚴重之外,其他人都安然無恙。

而左蘊之在迴歸後,留下書信一封,向聶知雙坦誠自己只當她是妹妹也就離開了,從f大轉去了國外,不見蹤影。傷勢如何根本不知,最後一面未曾見到,她的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好在聶知雙也已經能夠放下,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追在他後面喊蘊之哥哥的青澀女孩子,而她的蘊之哥哥也已經成長爲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男子漢,他們,無論是誰,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聶宇掌管了集團,有父親在一旁指點,聶知雙除了上上學,完全空閒了下來;簡隨的香滿樓越辦越紅火,沒有聶知雙的壓榨,他也不用再在聶氏打工了;孫奕和牧靈犀兩人在參加完一個兒時玩伴的聚會之後又回到了國外,繼續他們未完的學業;聶知雙偶爾會去徐老的回春堂看看,順便觀摩觀摩徐老的醫術,倒也受益匪淺;小可隨着溫文一起,對於溫家的芥蒂少了些許,不時會回去看看她的父親。金融風波隨着莫家的撤離而緩緩停止,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可是奇妙的生活還是要繼續,尤其是,情感羈絆的人們。

f大校園。博約齋內。

入學的時候就相中的一塊福地,終於有機會好好享受的時候,聶知雙特地搬了一把躺椅,放在一個向陽的視野開闊的窗口邊,靠在椅背上,安靜的看着書。斑駁的陽光灑在身上,灑在書本上,灑在窗櫺和地板上,給整個書樓踱上了一層暖暖的金色,靜謐且安詳,微風輕輕吹拂,小巧的風鈴發出輕脆的聲音,細小悅耳,卻也不會打擾安靜看書的人們。手中厚厚的旅行指南吸引着聶知雙所有的目光,無論怎樣的波折動盪,她的初心始終未變,畢業後的旅程,是聚散離合人之常情,既然無法改變的事情,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再去強求,順其自然便好,對嗎。

如今的她一身輕鬆,聶氏也不再讓她牽掛,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去追逐夢想的時候,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卻總是會浮現於腦海,繼而讓她生生的多出幾分不捨來。

長久的陪伴,共與繁華度過患難,溫文的身影越發清晰的被鐫刻在心底,難以忘懷。溫文,如今的他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也是一位出色的學生,更是一名合格的朋友。有些感情,像是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是細水長流的雋永,無聲無息卻銘心刻骨的印在了她的心裡,待恍然察覺,已經沒入骨髓。

“喂,”

“知雙,你在哪裡,”

低沉磁性的聲音早已褪卻了初見時的青澀,想想當時在錦中市街頭的爭鋒相對,如今也只剩下無邊的感慨,那時候還是勢不兩立的對手,可曾想過兩人有朝一日會變得如此親密呢?世事,果真無常。

“在學校呢,”

“學校?你又到博約齋去了!”

男聲壓低的嗓子帶着寵溺的無奈,猜測的語氣有着淡淡篤定,充滿暖色的繾綣,聶知雙舉着手機,微微合上書本,孩子氣的吐了吐舌頭,耳朵悄不可見的一紅,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樣曖昧不清的狀態代表着什麼,但誰都不願去挑破那層窗戶紙。因爲等一切水落石出的時候,相應的,有些東西將會變得不一樣,那樣的結果,他們害怕自己難以承受,所以,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退縮了,卻又默契的維持着這樣似友非友的關係。

“你呀,整天往藏書閣跑,小心哪天變成一隻書蟲了,呵呵,”

“纔不會呢,”

聶知雙搖晃起座椅,藤椅前後搖擺着,眼睛輕輕閉上,脣角微彎,表情帶着幾分愉悅,出口的話語也含着嬌嗔,更顯得兩人親密無間。

“用過晚餐沒有?”

“啊?還沒有哎,”

“你這傢伙,我就知道!好了,乖乖的在書樓等我,我去接你,”

“嗯嗯,好的,”

掛斷電話,聶知雙握着手機微微出神,夕陽西下,金黃的陽光轉向橘紅,燦爛晚霞佈滿了地平線上的天空,迤邐非凡。而就在她出神的檔口,她要等的人已經全速到達了目的地。

“知雙,”

“嗯?”

從出神的狀態迴轉,聶知雙的雙眼帶着幾分初醒的迷茫,小臉上盡是懵懂。溫文微微勾起脣角,有些忍俊不禁的看着她,真可愛!

“知雙,是我,”

“啊,哦哦,你到了啊,那我們就走吧。”

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握着書本,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褲,坦然大方。記下頁數,將書謹慎的合上,放在窗臺的書案上,瀟灑的轉身離去,她並沒有看見身後溫文落在《旅行指南》上若有所思的目光,幽幽遠遠,不可捉摸。

“去哪裡啊,”

還有多久~聶知雙坐在副駕駛,有些羞赧的拍了拍肚皮,她餓了。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快了,”

“知雙,你喜歡看風景?”溫文眸色深了深,將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呃,呵呵,喜歡啊,”

聶知雙愣了下,隨即若無其事的笑着,她,並不知道該怎樣與這個人坦白,同崢嶸共患難,這個人在她的心裡是不一樣的,如果,如果她想和溫文維持一份安定的幸福,那麼,她的夢想就勢必要放棄,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噢,是嗎。”

溫文不鹹不淡的回答着,心底卻有着一番自己的思量。這個女孩兒,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她優秀,面對任何困難都能遊刃有餘;她堅強,身處任何險地都能從容應對。同樣的,她有着自己的追求,所以必然不會甘於平淡。她是翱翔九天的鳳凰,那麼他,願意做那雙幫助她飛翔的翅膀。如果愛的最高境界是成全,那麼他想要的,也絕不是蕭郎路人的陌途,而是助她遠航的港灣,累了倦了的時候,供她休憩,給她安穩。這纔是他想要的!

溫文的眼中帶着幽暗的光芒,她既然不願意說,他自然不會強求,但一個眼神的交匯,一句纏綿的欲言又止,便足以讓他明白所有。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坐在空間狹小的車裡,耳邊只有喇叭轟鳴的聲音,以及,破空的風聲。

“到了,”

車子停在一間古色古香的木質樓閣前,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和這裡古意盎然的氛圍格格不入,把車子停好,溫文拉着聶知雙的手,大踏步的走了進去。聶知雙無暇顧及他,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這棟樓閣之上,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古建築除了簡隨的香滿樓外修建得如此別緻的,同樣的依水而建,大廳內桐木桌椅,窗櫺四開,景色彌散,淡青色帷幔掛在通向裡間廂房的路上,層層疊疊似夢似幻,半月形探水樓臺,飛檐鬥角,雕工入木,湖畔竹林青葉翻飛,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這是哪裡?”

她有些糊塗了,對這京州市,她不說全部熟悉,好歹也瞭解了七八分,在城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間餐廳了?溫文牽着她在半月的樓臺上選了個視野開闊位置坐好。

“你好,上幾盤招牌菜就可以,”

“好的,請稍等。”

懷抱菜單身穿青花旗袍,長髮盤起以木簪綰髮,侍者微笑着退下,聶知雙嘖嘖稱歎,此間主人必定是個商業奇才!溫文轉過頭來,看着她眼中濃濃的興味,有些好笑的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頭髮,動作自然,毫不扭捏。聶知雙則微微有些尷尬,不怎麼適應如此親密的舉動,扭着身子抗議着。

“快告訴我,這是哪裡?”

“無雙居,新開的餐廳,這裡的飯菜味道不錯,主廚是曾經皇家御廚的後代,很期待吧?”溫文眨眨眼睛,帥氣的臉龐很有幾分調皮。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聶知雙眼睛亮了亮,佈局精妙,環境怡人,就連侍者都訓練有素,又有御廚坐鎮,看樣子剛剛竣工,若是正式開張,必定會引得京州上流人物趨之若鶩。隨即又懷疑的看着他,這個傢伙,怎麼這麼瞭解?

“因爲,這裡是我開的啊!”溫文微笑着,吐出的字眼卻雷住了她,原來, 他已經可以做到這個地步了嗎,果然不愧是天之驕子。聶知雙心底暗暗讚歎着,爲他感到欣喜。

“怎麼樣,我很厲害吧,是不是對我佩服的五體投地,看我這麼慷慨的第一個帶你來體驗,是不是恨不能以身相許了呢?”

“你做夢吧!開一個小小餐廳算得了什麼,自大狂!”

“喂喂喂,口是心非的女人,我明明看到你的臉上寫着滿滿的佩服了!還不承認,”

“你又不是神棍,還知道我在想什麼不成。沒有就是沒有,哼,”

“啊哈,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知道你崇拜本公子,心裡默默地景仰着呢!”

“我只想告訴你,你想太多!”聶知雙一臉黑線,不行,打死她都不能承認她的確佩服,不然這傢伙尾巴不得翹上天去啊!

“你就是死鴨子嘴硬!”

“你就是頭大尾巴狼!”

“口蜜腹劍的女人!”

“不可一世的男人!”

“喂喂喂,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不能!”

“你這個,你這個,你簡直不可理喻!”

“喲呵,你還知道我跟豬是不用理喻的啊?”

“聶知雙,你拐着彎罵誰呢?”

“誰應罵誰,”

“啊。我知道了,你只能在學校裡掙扎,我就已經可以自由進出了,看不上是假,其實是在嫉妒我年紀輕輕事業有成吧?”

“溫文,你臉皮能不能不要這麼厚,那長城的城牆都比不過你了。本姑娘出來打拼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里呢!”的確,她馳騁商場的時候,溫文還深陷在家族安排的學習之中呢。乍聽此話,溫文臉都青了。

“你這是混淆視聽!”聶知雙不以爲意,毫不客氣的反脣相譏:“你這是惱羞成怒!”

“你個神經病,認識你真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情!”溫文眼眸深邃,是最不後悔的事情。

“你個僞君子,認識你纔是我倒了八輩子血黴呢!”聶知雙手指微動,是我修了八輩子的福分。

“你口是心非!”

“你欺名盜世!”

“孽緣哪!孽緣!”溫文有些抓狂的揪着自己的頭髮,仰天長嘆。他不就是想從她嘴裡聽到一句稱讚的話麼,怎麼就這麼難呢!

“哼,就是冤家路窄,你活該,”聶知雙抿着茶,眼波微漾。各有所長,爭個口舌之快,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也不錯。

飯菜端上又撤下,冷卻又溫好,兩個人的罵戰一直持續着,文雅的損人話語簡直是對罵的最高境界,若是那些潑婦罵街的看見這一幕,怕是也會羞愧。

屋內,劍拔弩張,但溫馨美好;屋外,夕陽西斜,卻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