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181章 必須要自保

第182章 必須要自保

黑色的斗篷動了動,寬大的袍袖緩緩擡起來,最後落在莫星河的頭頂,嘆道:“長大了,心思越來越多了。”

莫星河身軀一震,高大的身形匍匐得如同乖巧的獸:“義母——孩兒這些年從不曾有過二心。您將桑落托付到桑家,孩兒一直就守護着她。”

黑衣人的手如枯涸的樹根,緩緩落到莫星河的肩膀,撐着他下了牀,站了起來。

她微微佝僂着,抓着莫星河的手臂走出密室。看到牀榻上的桑落,她有一剎那的怔愣。

“長這麼大了啊.”她那被利爪抓過的嗓音,沉沉地在閣樓裡徘徊。

蹣跚的步子,如同一個耄耋老人。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一晃就十六年了。”她站在牀榻邊,鷹隼一般犀利的眸光落在桑落臉上,“該嫁人了。她這樣的身份,肯定不好嫁吧?”

說着說着,黑衣人笑了起來,笑得很是得意。

莫星河替她搬來凳子,仔細鋪了一個軟墊在凳子上,又取來脈枕放在牀頭:“有那樣下九流的爹,議了好幾次親都沒成。”

“你倒是緊張得很。”黑衣人的目光掃向莫星河。也不等他回覆,冷笑了一聲,擡手按住桑落的脈搏。

過了好一陣,她鬆開手:“死不了。不知道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藥傷了胃。”

“可她還昏迷着。”

“中了迷藥,明晨能醒。”

迷藥?莫星河看向桑落,誰給她下的?

黑衣人睨向桑落蒼白的臉,眼神變幻了又變幻,有兇狠,有仇恨,有嫉妒,有癲狂。

最後才問出口:“這些年她可難熬?可怨天怨地,怨她這樣的出身?”

莫星河不明白她這話有幾層意思。最後說道:“她想要以女子之身坐堂行醫。”

以女子之身坐堂行醫?

莫星河點頭:“是,她說看男病。”

黑衣人聞言,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斗篷抖個不停。

刀兒匠的女兒,實在嫁不出去,想要另闢蹊徑了吧?

可笑!

若那個賤人還活着,看着自己的女兒活成這樣,該多痛苦啊?該多惱恨啊?

莫星河從未見過這樣的義母。時隔多年,她已經和他腦海中的義母模樣徹底分裂開了。那時候的義母是他陰暗人生裡唯一的光,溫柔的、溫暖的光。

那時的義母,挽着柔軟的髮髻,抱着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紅着眼流着淚問他:“丁墨,你說她長得像誰?”

那時的莫星河不過五歲,哪裡讀得懂她話中意?只覺得那時的義母很傷心。

義母哭着哭着,又突然笑了:“這麼一個金枝玉葉該養在哪裡呢?”

莫星河答道:“就養在鶴喙樓吧。”

義母搖頭,修長白皙的手指按在那嬰兒的咽喉。既然是金枝玉葉,那就應該被人踐踏在腳下才過癮啊。

她抱着嬰兒去了青樓。

堂堂公主成了娼妓,該是那個賤人最不願看到的事了吧!

偏偏亂世剛定,偌大的京城除了斷壁殘垣和空蕩蕩的皇城,什麼都沒有。

恰好有幾個被挑入宮的鶴喙樓的孩子過來,她一一過目,隨口問了一句,去哪裡切。

有人答道:“桑林生的弟弟是個刀兒匠。”

刀兒匠。娼妓之外的另一個下九流。

很好。

都是看男人身子。當刀兒匠的女兒,一定很有趣吧。

她將桑落交給了桑林生,要他務必交到桑陸生手中撫養。

“義母——”莫星河見她乾枯如柴的手指,悄悄探向了桑落的咽喉,忍不住喊了一聲。

義母這次出現,精神恍惚,喜怒無常。時常在密室之中對着鏡子乾嚎,最後他不得不將密室裡能看見面容的東西都撤走了。

黑衣人這纔回過神來。

她收回手,看向莫星河:“你在害怕什麼?怕我傷害她?”

莫星河垂下眼眸,雪白的衣裳襯得他俊逸又無辜,躬着身子去扶她起來,緩緩往密室走去,回到密室牀榻上,才溫聲解釋道:“畢竟是公主,總要仔細些,免得出了岔子。”

黑衣人枯槁的手指驟然掐住莫星河的下顎,渾濁的眼底泛起癲狂的猩紅:“本宮爲復國大業忍辱負重十六年,你倒認一個賤人的女兒作公主?”

賤人的女兒?莫星河的後背沁出冷汗。

從小到大每每遇到義母生氣時,他都用最可憐的面孔面對她,像是隨時可以被她掐死的花兒草兒一般。

所以他依舊像孩童時一樣,眼巴巴地望着她,輕聲說道:“孩兒想着,雖是宮女所生,但畢竟是皇室血脈——”

黑衣人聞言,一道狠戾的光閃過眼底。她抓住他的肩膀,將他帶到眼前,陡然揭開漆黑的斗篷,露出滄桑而蒼老的面孔。

指甲深深掐入他肩胛,當年那個抱着嬰兒垂淚的溫婉女子,與眼前扭曲的面容重迭又撕裂。

密室的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將她的影子拉長得宛如惡鬼:“我纔是!我纔是皇室血脈!堂堂大荔的昭懿公主!”

莫星河瞳孔驟縮,額頭再次點着地,地磚冷得像昭懿公主的手掌:“孩兒說錯話了。義母息怒。”

蒼老的公主深深地、重重地呼吸着。

聽見有人敲門,她才鬆開了手。

“滾!”

莫星河連忙吹滅燭盞,從密室中退了出來,關好密室的門,纔去打開閣樓的門。

“顧大人。”他又恢復了端方君子的矜貴模樣,密室中那個卑躬屈膝的人恍若從未存在過。

顧映蘭警惕地看着他:“你的方外神醫可看過了?若看不了,本官就帶桑大夫去其他地方了。”

說罷,他擠進了閣樓,身後還跟着倪芳芳和風靜。

顧映蘭的目光掃向那墊着軟墊的凳子,嗅到屋內有一絲燃過燭火之後的氣味,最後再看向莫星河的白衣。

膝蓋處竟有灰塵?他跪過?

堂堂點珍閣閣主,要向神醫下跪?

說不通。點珍閣有古怪。

莫星河坐在榻邊說道:“神醫看過說問題不大,她被迷藥迷暈了,大概明日清晨纔會醒來。”

“迷藥?”顧映蘭一愣。

風靜這才低聲說:“桑大夫說會故意在公堂上留下線索,拖延到第二日再查,今晚必然幕後主使之人一定會想辦法出手。”

暈倒,竟然是桑落的算計?

顧映蘭啞然。

看到她軟軟地躺在地上的那一剎那,他只覺得自己呼吸都停滯了。孤零零的她,像是一棵被狂風折斷的小樹,連個幫她遮風擋雨的人都沒有。

那一瞬,他只想要護着她。

關心則亂。所以衝動地亮了昌寧宮的金牌。

這是最不該做的事。

太妃將他千里迢迢送到江州,醞釀了這麼多年才啓用自己,竟然爲了桑落破了功。 太妃那一關,只怕難過了。

他凝視着桑落的臉,心底泛起一陣苦澀的笑。

誰能想到這纖弱的身子裡,卻藏着這麼一顆不屈不撓的心。

早該想到的。

每一次,她都是以身作餌,誘着敵人上鉤。每一次,她都沒有期待過別人的保護。

倪芳芳纔不管那麼多,連連向莫星河問道:“神醫還說什麼了?桑落吐血怎麼辦?”

“神醫說不知她吃了什麼藥傷了胃,醒來之後,好好養一陣就可以恢復。”

風靜沉默了。想到那一瓶藥好像是給莫星河的,心中更替公子憋屈,只站在一旁不肯說話。

夜漸漸深了。

除了桑落安心睡着,其餘四人都徹夜無眠。

風靜安排風字輩的人去查府衙那邊的事,只是自己在點珍閣脫不開身,無法得知那頭的情形。一直坐立難安。

莫星河惦記着義母,怕她瘋癲弄出什麼動靜來。

顧映蘭站在窗邊,望着濃黑的冬夜,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唯有倪芳芳心無旁騖地替桑落摸摸額頭,感覺她還在發燒,絞了帕子給她敷額頭,又給她掖被角,再尋了帕子來擦她脣邊的血漬。

一屋子人,各懷心事地熬到天明。

桑落醒了過來。

倪芳芳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抽泣着輕輕拍她一下:“你這個壞蛋,裝暈多好,非搞什麼迷藥?嚇死我了!”

桑落還有些不清楚狀況,看到莫星河,心中一涼。怎麼到這裡來了?

“桑大夫?”顧映蘭偏着頭端詳着她,“你可還好?”

桑落微微皺眉,聲音軟綿綿的,帶着幾分剛剛醒來的沙啞和慵懶:“顧大人,你怎麼——我不是跟你示意,讓你不要管此事嗎?”

顧映蘭這纔想起公堂上,桑落衝着自己搖了搖頭。竟然是讓他不要插手的意思?他以爲是“無奈的搖頭”。

“沒事,你醒了就好。”他的目光落在她髮髻上的木珠髮簪上,昨日抱着她時就發現,那木珠子上隱隱刻着一個字,只是沒有機會看清楚究竟是什麼字。“胃可感覺好些了?”

桑落正要回答,有人咚咚咚地跑了上來:“東家,衙門那邊來人了!”

“別慌,我答應府尹大人,待你診治之後再送你回去。我去看看。”顧映蘭示意桑落勿動,快步走出去。

不一會兒他回來了:“那三人昨夜在府衙中投繯自盡了。”

桑落一驚。

沒想到幕後之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看向風靜,風靜微微點頭,示意安排了人盯着,只是始終不便去與風字輩匯合。

“快回衙門!”桑落立刻翻身起來,站起來那一下,兩眼一花,險些又倒了下去。

“小心!”倪芳芳在莫星河和顧映蘭出手之前,率先扶住了她。

桑落穩住身形,沉聲說道:

“風靜,你送芳芳回丹溪堂,替我取止痛藥和紫血散來。”

風靜明白這是要她去跟風字輩匯合,立刻應下,帶着芳芳就走了。

待趕到京兆府時,風靜已候在門口了,端着熱水服侍桑落吃了藥,順道在她耳邊低聲道:“鎮國公府。”

桑落閉了閉眼。

果然。

風靜卻道:“我們的人一直跟着來下手的人,與一箇中年男子碰了面,最後進的是二房的主屋。”

這麼說不是十五姑娘?而是鍾離政。

想來也是。未出閣的姑娘即便再心狠手辣,如何找得到殺手,殺手也未必能買通京兆府裡的人。

看來,鍾離政是準備替他女兒討回公道,要將此案做成大案了。

“快進去吧!”官差看在顧映蘭的面子上,沒有太用力推她,卻還是催了一句。

京兆府尹趙雲福看到桑落和顧映蘭回來了,心中默唸了一句“阿彌陀佛”,才上前來:“顧大仍,這案本府已歸到刑部了,想來一會刑部就會來提卷宗和證人證物。”

顧映蘭微微皺眉:“屍首在何處?”

趙雲福拉着他往一邊走,低聲道:“此案棘手啊,顧大仍。”

棘手。

顧映蘭心想他現在還怕棘手的事嗎?他回過頭看向桑落:“你跟着本官一同去看看。”

“是。”

趙雲福說道:“因三仍都是苦主,本府也未將他們收押,只是命仍看管了起來,昨晚一點聲音都沒有啊,早上起來,一看,就這樣了。”

說着,進了屋。三個人已經被人取了下來,並列擺在地上,蓋着白布。

雪白的牆上用鮮血寫了一排觸目驚心的話:“毒婦桑落製作毒藥,害我等斷子絕孫。仗着有太妃撐腰,妄圖顛倒黑白!我等草民,命如草芥,只有一死,以證清白!”

桑落雖不知顧映蘭亮出昌寧宮金牌的事,看了這句話卻下意識地看向顧映蘭。

顧映蘭死死盯着鮮紅的字,如墜深淵。

一步錯、步步錯。

昨日此案只是衝着桑落來的,偏偏自己亮了金牌,將太妃擡了出來。一夜過去,背後之人已經改了目標,不但想要桑落的命,還想要在太妃那邊討便宜!

作爲密臣,他此時最應該做的事,是取下金牌,說金牌系自己僞造。這樣就能保全太妃。

然而,他不能。

他看向桑落。

這樣一說,她必死無疑。

桑落心中的波瀾已經平靜下來,她回望着顧映蘭。

她知道顏如玉不會騙她,可今日眼睜睜地看到“太妃”二字時,她才切身體會到顧映蘭的欺騙。

她忽地記起第一次見面時,他穿着一身灰綠的衣裳,風塵僕僕的模樣。笑意盈盈地站在茶肆的窗邊,朝她行禮。

原來,相看,就是假的。

所以後來請她喝茶,參加生辰宴,幫她找白緬桂,特地幫她打賭,漠湖泛舟都是蓄意接近。

爲什麼呢?她不懂。

但現在已沒必要去追問。都不重要了。

幸好她從不對任何男人有過期盼,也沒奢望誰能真正救她於水火。

她能靠的,從來都是自己。

她,必須要自保。

右眼長針眼了,只剩左眼碼字,略微慢一些。

(畫面太美,請勿暢想。哈哈哈哈哈)

第2章 把褲子脫了113.第113章 她不想他死74.第74章 醫學的進步42.第42章 第三個方子79.第79章 原來是婚事第14章 兩粒金珠子44.第44章 該說實話了124.第123章 給他生兒子47.第47章 也許不是病128.第127章 他沒有私心183.第181章 必須要自保40.第40章 他的連環計52.第52章 剁雞給猴看118.第117章 真藥與假藥196.第193章 她當他敵人127.第126章 漂亮有用嗎160.第159章 皆爲江山計132.第131章 最硬的是嘴160.第159章 皆爲江山計195.【放出來了,往前翻】170.第169章 我好像不行第6章 刀兒的價值第29章 該記起來了第25章 芳芳的情郎161.第160章 碰撞的扁舟127.第126章 漂亮有用嗎77.第77章 乃守山之獸168.第167章 漂亮的擺設122.第121章 妖女太狂妄41.第41章 桑落的方子第22章 也要玉字輩第1章 楔子 刀俎與少年96.第96章 我替你解毒195.【放出來了,往前翻】97.第97章 面首的皮肉43.第43章 誰是下毒人118.第117章 真藥與假藥152.第151章 可以摸他手114.突發狀況,大家別等150.第149章 她喚他晏珩(新)189.第187章 獄中救閔陽42.第42章 第三個方子101.第101章 我要賣神油83.第83章 天生是一對132.第131章 最硬的是嘴194.第192章 她的野路子第31章 當真不記得126.第125章 要對我負責41.第41章 桑落的方子72.第72章 不是那種人57.第57章 貴婦的面首第4章 那不是兇器66.第66章 他賊喊捉賊91.第91章 蝶山抓碩鼠120.第119章 只是夢而已61.第61章 只會看男病152.第151章 可以摸他手173.第172章 替顏狗治腿163.第162章 宮裡來人了68.第68章 樹下乘個涼188.第186章 猜對有獎勵86.第86章 夏家的盤算92.第92章 夜探大園子188.第186章 猜對有獎勵47.第47章 也許不是病5.第5章 一粒碎銀子83.第83章 天生是一對87.第87章 專治見花謝46.第46章 只用了腦子118.第117章 真藥與假藥123.第122章 神醫桑大夫45.第45章 他怎麼知道141.第140章 帶男人回家197.第194章 不是花柳病188.第186章 猜對有獎勵69.第69章 他成了大俠第32章 我的舊病患138.第137章 袖下的乾坤95.第95章 夜晚山間路141.第140章 帶男人回家136.第135章 紅色不吉利第28章 大漠的奇葩86.第86章 夏家的盤算72.第72章 不是那種人85.第85章 替芳芳看人80.第80章 你不值錢的40.第40章 他的連環計122.第121章 妖女太狂妄171.第170章 山裡有狼煙154.第153章 媚藥的毒性160.第159章 皆爲江山計54.第54章 兒女情誤事146.第145章 止痛和止癢第20章 獎從天上來179.第177章 送個“好朋友”74.第74章 醫學的進步第23章 做完整的人170.第169章 我好像不行185.第183章 要讓她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