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難以得知外界時間的封閉空間中，一股緊張的氣氛像這譚深水中的一隻黑色的魔爪，悄無聲息地從我們看不見的深處漂到我們的身邊，像一條粗壯但卻毫無聲響的蟒蛇一般從腳底開始，纏繞到我們在場所有“人”的脖頸處，讓每個“人”都感到一股不舒服的窒息感。
“靈……”焱胤楞楞地看着我，“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千年的修行啊，你才活了幾年？”
“約莫是兩千年吧。”我裝作無所謂地說道。
“本王就知道。靈的選擇是毋庸置疑的，這是他對旻芸所有的感情結成的果實，”醉花邊說邊轉向懷中的旻芸，“旻芸好好享受你哥哥爲你結出的好果子，這是……他……他這輩子中最重要的選擇，你要……好好地珍惜……”說着說着醉花竟然哽咽起來，她即可將頭轉向另外一邊，但我還是在她轉頭的一瞬間看見了她眼眶中有點點星光在閃動。
我真的好高興，能夠活在這個世上。
千年的修行算什麼？有比魑魅、焱胤、醉花、銀爍他們這羣狐朋狗友這羣朋友來得重要嗎？有比旻芸的幸福來得重要嗎？
這個答案是“沒有”，傻瓜都知道。
“你真的決定了？小靈……”銀爍一改方纔的吃驚，此時他平靜地望着我。眼裡全是“果然如此”。
“哥哥！不行！旻芸不同意！”旻芸從我的懷裡掙扎出來，在我的對面死死地盯住我。
她的眉頭緊鎖，我知道她在哭。但由於在水裡她成功的將她的淚水掩藏在這無邊無垠的水中。我也深知她的眼淚與剛纔醉花的冰淚是不一樣的。
她的淚水從來都不會結成冰，她的眼淚從來都是溫暖的。隨着水波環繞在我的身邊。
當然，醉花的冰淚也是爲我而流的。這是她體質的問題了。
“開始吧，”我望向銀爍，又轉過頭望着焱胤道，“焱胤幫我困住旻芸，本來是想找魑魅的。可是，他一定不會的。還有，醉花，幫我困住魑魅。”
“好……”焱胤、醉花異口同聲，而且同時掩面。顆顆晶瑩剔透的冰柱滾落在醉花潔白的臉頰上。
他們同時繞到魑魅、旻芸的身後。焱胤用他的長臂從旻芸的後面抱住她，旻芸在掙扎，可是，我知道以焱胤的力道任由旻芸怎樣掙扎都無計於施。而醉花只是揮揮手臂，一大塊的冰凌就把魑魅的下半身給冰凍住了，看魑魅貌似有快掙脫的痕跡又將冰塊衍生到他的胸口，總算是了斷了我擔心的兩個。
“開始吧……”我閉上眼睛。
“不可以！”耳邊是旻芸淒厲的呼喊聲。
“住手！”耳邊是魑魅藏有怒火的吼聲。
我笑了。
真好，我這種妖怪還有要關心我的。
我已經很滿足了，就算去死，也在所不惜了。
我感到身旁漸漸亮了起來，耳旁傳來銀爍碎碎的咒語。
“靈換一生，換君之安生。
千年換輪迴，願君愁憤銷。”
“不要！”
我看到了，那是青色的光芒。它們圍繞着我就像點點螢火蟲，一個個進入我的體內，不一會又有一個個從我的身體中出來，好像帶出了一些什麼。我感覺有一種什麼從我的體內被帶出，身體也是越來越虛弱，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我看到“螢火蟲”在水中飛過留下的殘影紛紛進入旻芸的體內。
旻芸開始發光，隨着光芒越來越強烈，我的力氣越來越弱，好像只要輕輕碰我一下我就會倒下。
最後，在一道白光中，旻芸憑空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只留下了一些還沒有來得及進入她身體裡的“螢火蟲”，最終也消散在水中。
等我的意識再次恢復時，我發現我被那羣帶回了長春嶺。
溫溫的泉水浸透着我的身體，身上的衣物被水浸溼後緊緊地貼在皮膚上。
我沒有變回一條魚？
“你終於醒了！急死我了！”剛剛醒來魑魅又在我的耳邊強聒不捨了。只是他那張被着急扭曲了的俊臉是從我的上面看下來。
“呀！醒啦！”我這才發現原來醉花和焱胤也在我的身旁。
“水……”我下意識地說出口。聲音很是沙啞。
“……”突然，我發現我說出的第一個字足以讓他們滿臉的黑線。一隻正漂浮在水面上的魚妖竟然要水。
“……你……就在水裡……”焱胤滿臉黑線地一挑劍眉，對我說道。
“旻芸呢？”
“你終於問出了一個正常一點問題，”醉花也是滿臉的黑線，“她轉世了，本王還賜她了一雙陰陽眼，也算是要她不要把你忘了纔好。我給她殘留了一些記憶，讓她自動來找你。哦……她投到了一個好人家，這輩子算是衣食無憂了，而且我已經去偵察過了，她甚至可以用一些奢侈品，而且父母也很是寵愛她。”
“放心了……還有……這池子……我記得原來是沒有的吧……”我疑惑地看着他們。
“這個可是我廢了千辛萬苦給你挖的！”焱胤好似在跟我邀功一樣，不過還是要謝謝他的。
“切！你就不要給本王裝了！你明明揮揮衣袖就完成了，還千辛萬苦？騙誰啊？”醉花嫌棄地給了焱胤一個大大的白眼。
“千年換輪迴，願君愁憤銷。”我口中喃喃地念出銀爍的咒語。那個死鬼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遊玩了。
我躺在我自己爲它命名的“華世池”中，雖然與魑魅這片長春嶺很是不配，但是在這個繁華的世界中，有自己的一片華世尚且還是一件美事，雖然我現在不能走動。醉花跟我講，我耗費了千年的修行，所以沒有修爲讓我變爲人身、真身，只能以這個人魚的身體在華世池中生活。魑魅還拍着胸脯地跟我說他來保養我，我不被他養就已經是萬幸了，還好焱胤、醉花每天抽空來管教一下魑魅，不然我連華世池都沒得呆了。
“喂！你上次把我肺都給凍住的那件事我還沒有跟你算賬呢！”
“你還說！你還好意思說本王！要不是上次本王和焱胤阻止，你就把靈的同類給他吃了！”
“好啦好啦，不要吵了，算了算了。”
我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起來，焱胤滿臉苦笑的來到我身邊，坐在華世池的岸邊，道：“靈，我是管不了他們了。”
“嗯，我看也是啊。”
“怎麼辦？”焱胤無奈地看着我。
“你可不要指望我，就我現在這幅樣子，走路都不能走，隨時隨地都會被那兩隻搗成魚醬的，我看我們還是不要管他們了，你去準備中飯吧！我就不相信那麼多的竹筍塞不住他們的嘴。”我憤憤地說道。
“對！”焱胤立馬乾勁十足。
綠綠的長春嶺中來了兩個大“人”物，魑魅也有得鬧了，我呢，暫時也不怕他把我養死了。幸好有醉花和焱胤……
吵鬧的聲音久久迴盪在這片無人知曉的土地上。
『千年換輪迴，願君愁憤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