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身心的疲憊,令睡意顯得格外強大,我和衣蜷縮在寬大的牀上,儘管陷入了睡眠,可聽覺並未因此而遲鈍,空氣中傳來的些許動靜就令我驚醒。
睜開眼,四周一片昏暗,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睡了一日。眼睛很快就適應了周圍的光線,我看到秦昭推門進來,抱着雙臂立在牀邊,正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
我直起身子,嗅到自他身上散發出女人濃烈的香水氣息,是極昂貴的香水,卻因噴灑得過多而刺鼻,我不由皺了皺眉,想起昨夜依偎在他懷中的女孩子,有着與此相同的味道。
秦昭應該與她纏綿了一日,可不知爲什麼還要回來。
他伸手扭亮了牀頭燈,單腿跪在牀上,支撐着身體向前傾去,然後點上我的下巴,說:“阿環,你今天讓我很不開心。”
我被迫擡起頭,望向他的眼睛,說:“你想要我,我給你,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如何取悅你。”
他冰涼的手指滑過我的面頰,滑向脖頸,輕緩的說:“我要你求我,求我好好的疼你。”
我咬着牙,低聲說:“真是個變態。”
他不怒反笑,放開我說:“阿環,當初你求過我的,這麼快就忘了?你求我睡你的樣子,直到今天我還記憶猶新。”
我的瞳孔驀地收縮,記憶的閘門霎時打開,往事如洪水一般涌上心頭,然後化作滾燙的液體,充斥了眼眶。
可是我卻沒有讓淚水落下來,我不願讓自己在他的面前,顯出一副弱者的樣子。
儘管在他眼裡,我早已如同秋日的羽蝶一般脆弱,手指只消輕輕用力,就能輕易將我擊垮。
那一晚,令我刻骨銘心,終其一生,也難以忘懷。
頭顱抵在地板之上,妄圖用那冰冷的觸感來減緩自己的痛苦,可事實上不過是自欺欺人,我依然能清晰的感到那瀰漫全身的怪異的感覺,好像有萬千螞蟻輕快的爬上身體,然後張開小小的口狠狠咬噬着,那種又癢且痛的感覺,令人恨不能將全身的皮膚都剝下來。
耳邊響着極輕的沙沙聲,就像是白蠶啃噬桑葉的聲音,一點一點蠶食着我緊繃的神經,那拉伸到極限的弦隨時都會斷裂,然後我的神智就會隨之消失。
我貼着地面,大口大口喘氣,面上的汗珠如同黃豆大小,浸溼了一方地面。我咬着牙拼命忍受,急切的盼望着自己能夠陷入昏迷,可那蟻蟲啃咬的痛覺,卻不會輕易放過我。
我覺得在昏迷之前,自己可能已經瘋癲。
我的嘴脣已然血肉模糊,鮮血滲入口中,卻嘗不到腥甜的味道,現在的我除了難忍的痛覺,已經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一雙模糊的眼睛依稀看到了面前坐着的男子,修長的兩腿交疊在一起,上等的皮鞋反射的黑色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他就那樣悠閒的坐着,饒有興趣的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他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看我的理智一點點的崩潰。
我匍匐在地上,身體縮成一團,生命卑微如同塵土。
最終,我向前伸出了手,牙齒像打寒一般相擊:“給我……求你,給我……”
眼前的男子,露出惡魔一般優雅的笑,將蹺起的腿放下,向前傾了身子,問:“那你拿什麼來交換呢?”
汗水將我的髮絲浸成一縷一縷的,遮住了我大半的視線,我喘着粗氣說:“拿……拿我的身體……”
他站起來,蹲在我的面前,冰涼的手指點起我的下巴,說:“這可是自願?”
我絕望的閉上眼睛:“是……”
一根細小的針頭刺入我的靜脈,隨着裡面的液體緩緩流入,那將我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啃噬瞬間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萬千光華的繚繞。
我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又像是魂魄脫離了軀體,在浮雲上飛揚,說不出的輕鬆和快感。
待那妙不可言的感覺逐漸消退時,我漸漸恢復了平靜,才嚐到了滿口的血腥。
他一直蹲在我的面前,親眼目睹我毒癮發作與消失的過程,興致昂然。我垂了頭,伸出顫抖的手指,解開自己的衣服,待全身**後,我閉了眼睛,深吸一口氣,主動吻上了他的脣。
他將我抱起,扔在寬大而柔軟的牀上,然後立在牀邊,像欣賞一般細細而又肆意的打量我的全身。
感到自己的身體全然暴露在一個男人的目光下,我閉緊了眼睛,羞恥令我想要拉過牀單,遮住自己。
可是他卻單腿支在我的身旁,懸在我的身體之上,隻手就輕易制住了我的手腕,置於頭頂,就像是一條掙不脫扯不斷的鐵索。
那張瘦削的臉近在咫尺,迫使我不得不直視,狹長的眼睛似笑非笑,卻透着冷冷的光,像是在玩味我此刻的表情。
他忽地一笑,說:“你是我的獵物,逃不掉的。”然後薄薄的脣就吻上了我的眼睛。
他最愛我的眼睛,因爲那像極了美洲豹,是他鐘愛的獵物般的眼睛。
那一晚,我感到了初夜的疼痛,可是更爲劇烈的,卻是心上的痛覺,彷彿先前聚集在身體上的蟻蟲盡數爬入了內心,將一顆心咬噬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