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熵聽言脣角一彎,又道,“莫愁願意,我就隨你去。”
她這個皮球踢得極好,惹得紗羅不滿道,“白鹿姐姐,難道你什麼事情都要聽她的麼?”
龍熵十分無辜地眨眨眼,輕鬆道,“對啊。這些事情讓她去想好了,我嫌麻煩。”
見紗羅有些急躁地就要朝自己撲過來,李莫愁瞥一眼龍熵含笑打趣的眉眼,頓時抽了嘴角,忙道,“我說郡主大人,你實在被伊蓮保護的太好了。不知道人心險惡就算了,連情商都被你吃了。”
紗羅還真打算去磨李莫愁呢,聽她這樣一說,不由止住腳步,“什麼?”
李莫愁撇嘴不答。
紗羅道,“從小到大都是我保護伊蓮姐姐,她半點武功都不會!”
“那你覺得,爲什麼她知道我們被人包圍了,你卻不知道?”李莫愁幾步繞過她,有些累的倚在了龍熵身上。龍熵順手揉起她雙鬢,帶着女兒家特有的香氣,讓李莫愁舒服地有些昏昏欲睡。
紗羅沉默下來。她心裡已經覺察到伊蓮的不同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這次相見的伊蓮長公主,既熟悉又陌生。明明是她心裡日思夜想惦記的人,可是突然間意識到,原來自己以爲的那個人並不是她真正的模樣,就好像你一直以爲自己是離她世界最近的人,結果到頭來卻發現原來你從未真的進入她的世界。這樣的認知讓紗羅不願意承認。
“我走了。”她急匆匆來,又突然跳起來要走。李莫愁都沒來得及反應,紗羅就已經打開門跨了出去。
龍熵身上太舒服。軟軟的女兒香,讓李莫愁越發昏昏欲睡,待看見紗羅逃竄一樣的奔出去時,她卻忽然眸子一亮,睜眼喊道,“紗羅!”
紗羅疾步走,腰間一緊就被龍熵素白的綢帶纏住腰身,給拉了回去。
“幹什麼!”她十分沒好氣地瞪李莫愁,都不願意去看那女人賴在龍熵身上的模樣。
“熵兒出的手,你怎麼總對我這麼沒禮貌?”李莫愁好笑道,“我好欺負麼?”
紗羅偷偷看一眼旁邊淡然坐着的龍熵,這才碎碎念道,“那也是因爲你喊了我!白鹿姐姐說了,你做主!”
全無心機的一句話,竟惹得龍熵沒忍住低笑出聲來。這一笑,讓李莫愁也消了心中不滿,只無奈道,“對對對,我做主。”她嗔一眼龍熵,卻又滿是愛憐。
龍熵抿脣,止住笑意,鄭重其事地點頭,“大事你做主。”
“……”李莫愁很想接一句,能有什麼大事!
說的是自己做主,自從兩人關係明朗之後,哪件事也不全是李莫愁一個人說了算的。兩人就像過去的過去一樣,平平淡淡地生活着,沒有不可褻瀆的小龍女,也沒有讓人畏懼的女魔頭,就是尋常的百姓兒女。
這小姑娘越來越調皮了,冷冷的賣萌是個什麼屬性。李莫愁心裡又甜又無奈,見紗羅臉上寫滿了“你看我沒說錯吧”幾個大字,只好佯作看不懂,道,“紗羅,是伊蓮讓你來說服我們的嗎?”
紗羅搖頭,“我想爲她做點事情。”
“唔,”李莫愁沉吟道,“你知道她爲什麼來這裡麼?”
紗羅沉默一會兒,沉吟道,“大約……知道吧。”
“倘若真要拉攏奇人異士的話,程英該是個不錯的選擇。”李莫愁道,“就算你勸不動我們,你也可以試着去拉攏程英啊。”
“程姑娘?”紗羅奇道,“她……”
“她是黃藥師的高徒。”李莫愁挑眉道,“黃藥師是黃蓉的女兒,黃蓉是襄陽守將郭靖郭大俠的妻子,蒙古人屢次南下不成,關鍵就在於襄陽城被郭大俠守得密不透風。相對我們,更該拉攏的人,該是郭靖。而且,”李莫愁望着紗羅道,“你該知道,郭靖幼時就在蒙古長大,他和拖雷家族關係匪淺。倘若真算起來,說不定你們蒙哥可汗還能跟他稱兄道弟呢。你想,萬一你要是說服了郭靖……”
紗羅聽得眼睛都亮了。可沒過一會兒,又皺眉道,“中原武林素來倚重郭大俠,他爲人正直忠義……”
“所以我讓你從程英處下手。”李莫愁道,“黃藥師放蕩不羈,不拘禮法,你要是說服了程英,說不定她就能勸動黃藥師。你想,郭靖對自己岳父大人的話,是不是信服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有理!”紗羅不由有些激動,卻又忽然回神,奇道,“你爲什麼要幫我?”
“你覺得呢?”李莫愁挑眉望着她,紗羅想了想,“因爲你們怕麻煩?”
“此其一。”李莫愁懶懶應道,“其二,你儘管去糾纏程英,這樣一方面你沒有時間來打擾我和熵兒,另一方面也不用想着拐走熵兒。順便還能看看伊蓮對你的態度。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爲?”
說的紗羅紅了臉,又鄙視道,“我哪有打擾你們!”
“現在就是啊。”李莫愁聳肩,氣的紗羅怒“哼”一聲,甩袖而去。
房間裡終於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龍熵道,“洪凌波怎麼你了?”
李莫愁挑眉,“嗯?”
“她現在應該很苦惱,你偏偏還讓紗羅去纏程英。”龍熵一副瞭然又無奈的表情,“而且,不論是程英還是黃藥師,根本不可能投靠蒙古人。你讓她去,幹什麼?”
“咦,”李莫愁奇道,“熵兒,你知道的,也挺多啊。”
龍熵慢悠悠瞥她一眼,“不敢跟你比。”
李莫愁嘴角一抽,忙賠笑道,“我也不多,不多不多。”
龍熵不接話,只漫不經心地小口抿茶水。
半晌,李莫愁嘆氣道,“若是程英知道這裡的情況,洪凌波多少會有些束手束腳。而且陸家同氣連枝,雖然南北陸家兩地分立,但真出了事,脣亡齒寒,陸乘風不會袖手旁觀。這樣一來,別的人不敢說,郭靖和黃蓉一定會知道。他們縱使不管別的,但無論如何不會縱容蒙古人在臨安暗地動手腳。只要他們一來,這裡的局勢對咱們就有利多了。要是萬一黃藥師也能聞訊趕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略想一想,李莫愁又補充道,“不是要鬧麼?既然如此,咱們就順了他們的意,往大了鬧,人盡皆知纔好。不然,倘若咱們真不幸枉死在這裡,豈不太冤!”
龍熵默默聽了半晌,眼神閃動着看向李莫愁,直看的李莫愁十分不自在,“怎麼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李莫愁沉吟一會兒,“他們到現在還沒動靜,只是在等賈似道。他以什麼名義召集無知羣衆來顛倒黑白,我就能以什麼名義黑到他翻不了身。熵兒,”李莫愁轉頭道,“我一念之仁放過了他,而今卻屢次險些遭了他的道,這次,不讓他身敗名裂,我不甘心。”
龍熵嘆息一聲,低頭吻她,低語道,“你有把握就好。”
李莫愁摟住她的腰,淺笑說,“放心,賈似道名聲有多臭,人盡皆知。”她堵的就是這一把。
同樣都是臭名昭著的人物,“李莫愁”三個字只不過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罷了,“賈似道”卻是禍國殃民的一代奸相,她只要現在站穩了立場,日後平反指日可待。
“小心!”正說着,耳邊傳來破空聲,李莫愁忙將龍熵抱入懷中,卻看見桌角刺進一枚帶着布條的飛鏢。
兩人相視一望,龍熵要伸手去取,李莫愁忙攔住了她,“我來。”
她剛攔罷,龍熵卻手腕一翻,搶先將飛鏢捏在手中,有些挑釁地望着李莫愁。
李莫愁無奈,解釋道,“我對毒藥比較熟,所以……”
“所以,我來拿,就算萬一有毒,你也可以救我。可萬一你碰了,我卻不一定有把握救你。”龍熵理所當然地說罷,攤開紙條來看,只見上面一行小字,“明晚子夜,火箭隊。”
“火箭隊?!”李莫愁驚得心頭一跳,這是動用了軍隊的力量?不是賈似道還能是誰!
只是不知道這消息的真實性。
“不管真假,咱們都得先做好準備。”李莫愁愁眉不展,“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箭矢。賈似道這次是下了血本了。”望着布條,李莫愁道,“可是,誰會幫咱們呢?”
龍熵搖頭表示不知情,卻聽有人來敲門,遂問,“誰?”
來人答道,“師父師叔,有急事。”
聽出這是洪凌波的聲音,李莫愁凝眸斂去神情,道,“進來。”
洪凌波道,“師父,剛剛客棧掌櫃在城外集結了大批江湖中人。”
“哦?”李莫愁不以爲然道,“與咱們有什麼關係?”
“師父!他們是衝着你而來的。”洪凌波急道,“你和龍師叔還是趕緊走吧!”
“走?”李莫愁狐疑地看一眼洪凌波,“你確定?”
洪凌波道,“正是。此時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李莫愁沉默,半晌道,“你……爲什麼現在……告訴我?”
明明很早就知道了。
洪凌波一頓,垂眸低聲道,“正是因爲聽了那蒙古公主的話,才特地去注意了下。險些讓師父和師叔深陷險境,徒兒心中十分不安……”
“正是!”洪凌波話沒說完,卻是程英急匆匆趕了過來,看一眼洪凌波卻沒來得及跟她說話,只對李莫愁道,“我剛聽紗羅說罷,就趕來了。李姐姐,龍姑娘,你們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