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啓程的時候已是午後時分,太陽雖然熱烈,可似乎看來看去也只有安之自己承受不住,其他人都還好,精神頭十足的準備着再次出發。
只是這一次,安之並沒有回到之前的那輛馬車上,反而被冽宴帶着和腓腓一起上了另外一輛車。
她本就是心思亂的很,忽然和華裳分了開,也多少覺得放鬆了些,便沒多細想,可纔剛剛邁上馬車,便見到冽宴立在了她的轎子旁。
似是要隨行一般的守着,神情看上去卻頗爲忿忿不平。
“你杵在這裡做什麼?”安之有些疑惑,這個女人一向很討厭自己,怎麼今天不但帶着她找馬車還守在身邊不離開?
“你以爲我願意?”冽宴秀眉一蹙,看着安之,譏諷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我纔不稀罕站在你身邊!要不是王的吩咐,我早就走了!”
“師父?”安之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麼,皺着眉頭看她,抿脣不語。
“怎麼?明白過來了?”冽宴撇了她一眼,冷笑道,“你這般辜負王的心意,王卻還是爲你一心着想,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好?”
安之沒有回答,兀自坐回了馬車裡,放下了簾子,她的心情極爲複雜,眼神也很是慌亂,似乎每一個人都在指責她的不是,可每每指責過後她都會越挫越勇。
這雖然不適合形容她如今的現狀,可安之卻的確如此,她的心裡越亂,表面上便越是反逆。
馬車已經開始行走,速度不快,穩穩當當的似是在特意的照顧她一般,安之知道,這大概又是華裳的特意吩咐。
其實細細想來,這樣的細節實在數不勝數,只是安之只顧着生氣,卻從不曾自己發掘,現在,好多的人都在說她,怪她的不知好歹,可到頭來,即便是遇到了這樣任性的龍安之,華裳卻依然不改初心。
她轉頭,看向腓腓,小傢伙也正看着她,神情認真半點不似平日裡的調皮。
它輕輕的嘆了口氣,在安之無助的眼神下,不禁開口,“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安之一愣,看着它認真的再一次開口,“我真的什麼都不會說的!”
“謝謝……”安之低下頭,眉眼微微溼潤,其實腓腓這般什麼也不說比起冽宴等人的惡語相向要更加的讓安之難過,卻也能更加的讓她感到無地自容,甚至……反思和後悔。
她只執着於自己的執念,卻忘了那個男人如今的處境。
他是魔族之王,掌管着魔族大大小小的所有生命,他的身上揹負着的不單單是整個種族的使命,還有他自己,過往年少時光裡那份最美好的追求。
可她的的確確是太過任性了,以至於會在他這般需要她的時候選擇傷害。
她的那些個想法和心思,和華裳的這份責任相比,實在太過的渺小幼稚了,所以事到如今,她已在不知不覺間傷害了他太深太深。
安之兀自在這邊細細的想着,卻全然不知危險已經悄悄來臨。
也似乎正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刻,她纔敢放下心中的芥蒂,去奔向那個爲她默默付出的男人。
事情來的太過突然,原本平和的隊伍忽然變得混亂,安之的這頂轎子也因爲那意外而晃動不堪,然而她卻絲毫不覺得害怕,驚詫之餘只是莫名的感到一絲不安。
不知道是誰在這混亂中大喊了一句,“有人叛亂,保護王!”安之的腦袋就像是炸開了一樣,轟的一聲涌上了一股氣。
她急切的下了馬車,見到冽宴還站在這邊,樣子急切的直跺腳,卻就是不肯離開去前方查探。
安之大急,高聲喊着,“快帶我去看看到底怎麼了!”
“不行!”她本能的回答,身體卻蠢蠢欲動的想要離開,面上的糾結又太過明顯。
“爲什麼啊!”她不解,慌亂的朝着前方看去,也正是這時才發現,她如今和華裳的距離,竟然如此的遠。
原來爲了怕她覺得心煩,他竟然願意離開她身邊如此遠的距離,不打擾,不碰觸,默默的守候,卻什麼也不說出口。
心莫名的一酸,遙望着前方那越發混亂的場景,她急切的不知如何是好。
“王要我守着你,不讓我離開你的身邊!更不能讓你有任何的危險,他們的目的是王,斷不會找到這裡來,所以我絕對不能帶着你去送死!”冽宴急急的喊道,此次出來的魔族之人都是王的影魔部隊,雖然不及他們這些殿下,可實力也不容小覷,然而這般的慌亂定是出了什麼特殊的變故,她雖然擔心王會不會因此而受傷,可卻也只能呆在這裡無法離開。
“都這時候了!你還聽什麼命令!我能有什麼事!不然你去看看,我留在這裡保證不亂跑!”安之大叫,上前一步推着冽宴往前,她有心無力,只能讓她去幫忙查看,可這女人偏偏老是說着什麼命令命令,讓她着實不爽。
見冽宴還是一副堅定的模樣文絲未動,安之不禁有些惱怒,喊道,“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她咬牙,堅守着華裳的命令,雖然她的心已經飛了過去,可她的身體斷然不會背叛,就是死也要完成他交代的事情。
安之皺眉,忽然一個轉身便將懷中的腓腓交給了身旁的影魔,狠聲道,“抱緊他,如果你敢讓它跟我離開,我一定要師父打斷你的腿!”
那影魔接過腓腓,皺眉點頭,他自是不怕安之的威脅,暗中保護幾日下來,也多少了解這位神族的女人一些,她不會這般狠心,可王說過,安之便是他的第二個主子,她要如何,便如何。
腓腓驚訝的看着自己被影魔抱在懷裡,不同於安之軟軟的身體,這個魔族人的胸膛硬邦邦的咯的它生疼,可還沒等它憤怒的質問出聲,安之便剎那間的喚出了雲彩,風一樣的飛了出去。
衆人一愣,冽宴也沒有想到安之竟會如此做一般,趕忙騰雲追了過去,而這一邊,徒留下一干無法離開的影魔和被困住的腓腓,遙遙相望。
小傢伙氣的渾身炸了毛,怪就怪自己明知道她是惹禍的體質,卻還偏偏把所有的寶貝重新還給了她。
如今倒好,爲了華裳她果然還是奮不顧身的衝了過去,偏偏自己又被困在了這個面無表情的影魔懷中,無法動彈。
默默地嘆息一聲,腓腓大概也只能祈求他們都能平安無事,如若不然,這活了上萬年的時光,怕是也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