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繼而高深莫測地一笑,默數,
三,二,一,
“砰”地一聲,小童子雙眼一翻徑直睡過去。
我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裳,在小童子身邊蹲下,上下打量起這個小童子,頓悟,這不是那小娃娃伯淵嗎?
我沒計過日子,因此也不知道我們有多久沒見過面了,但眼下看來,他卻是長高了不少,五官稍有稚嫩,十出歲的樣子,換了一身書卷氣的穿着,但還是看得出他以前年幼的模樣。
我將伯淵扛到肩頭上回到山洞,我一本正經地在他身邊打坐,才堪堪沾地,恰好他醒過來。
“神仙姐姐!”伯淵顯得很興奮,一個翻身起到我面前,一張嘴裂開笑得很開心,能一眼清晰明瞭地瞧見他的豁牙。
我緩緩睜眼,緩緩開口,“伯淵小友,汝此次上山,可有何事尋本仙家?”
伯淵沒能理解我寶相**的苦心,徑直擠上前來抱住我的手臂,“沒什麼事兒,就是掛念神仙姐姐了。”他又往我肩上蹭了蹭兩下又說,“以後我能常上山來見神仙姐姐?”
沒變,這嘴依舊十分的甜。
許是被這蜜糊糊了一腦門,我腦子一熱,肯定說,“自然可以。”
於是有了開頭,便不知道什麼是結尾,
開頭是伯淵上山找到我,結果是每日我都能見到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口的伯淵,好在伯淵如今是個上學堂的年紀,每每來都是快黃昏的時刻,倒也沒佔用我多少時候,
每日他都會與我說些城裡抑或學堂裡發生的趣事,惹得整個山頭上的各路妖怪每次都躲在我屋外偷摸地聽000。
有時伯淵也會教我一些夫子教給他的東西,譬如那句“蒹葭蒼蒼,白露爲霜”便是伯淵教給我的,說得文縐縐的,我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可見我會念,伯淵便是很高興,很奇怪的是,伯淵一高興,我也會跟着高興,於是這句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也就便是不大重要了。
有時候,我也會說一些雞嘴山上的趣聞給伯淵聽,像是“誰誰家有個挺着大肚皮的小老婆找上門,那個誰誰被正主揍了一夜,後來那小老婆發現其實是找錯人”,這種別人家的倒黴事,伯淵也能聽得興趣盎然。
伯淵說要教我下棋,因此我連夜把大石妖劈開一塊,做了個棋盤和兩碗棋子,左右大石妖還能再長出來,
伯淵說要教我讀詩,因此我連夜把他帶來的詩書看了一遍,將每個字都認了下來,左右我也閒的沒事。
有了伯淵,似乎我每日都有了盼頭,日子持續了幾個月,大抵是伯淵往我這兒跑得太勤,他娘都有些看不下眼,於是在一日,他娘領了一衆家丁風風火火闖入雞嘴山。
彼時我正立在山頂,見到人羣涌動了大片山,最後停在我面前。我見這陣仗,嚇得屏息一動不動,盯着從人中擁簇出一個華衣的婦人,婦人面容姣好,只是眉目間攜着的一點厲色令生人不敢近靠。
“便是這妖物迷惑我兒子的心智?”婦人伸出一根手指問着身後的人。
我左比比右比比,發覺指着正是我。
我自然想反駁她的話,可又不得不默不作聲。誰叫我一開口便能成了衆矢之的的妖怪。只是我左思右想,也沒想出我何時得罪了這麼個人物?
有一人從婦人身後上前幾步說道,“夫人,若那幾個人販子說的不錯,大抵就是了。”
我頓悟,原來這夫人就是伯淵娘。而通過她們下面的一大段話中,我篩選些有用的話做了一個理解,再稍稍添油加醋一番,最終也明白過來伯淵娘仇視我的原因。
原來伯淵小時候有個玩得不錯的青梅,青梅的家境更是不錯,似乎也是朝廷上某個大官員的女兒,門當戶對,還加上兩小無猜,簡直是金童玉女的一段佳話。
青梅的雙親有要爲他們定下成親之言的意思,這也恰好應了伯淵娘所想,只要伯淵能和權貴結親,往後也不愁提一提自己地位。
哪料到伯淵在一次杳無音訊之後回家,便性情大變,非但沒再和那個青梅我牽牽你啊你牽牽我,還可勁地往外跑,以至於那個青梅和別人家兒子好上了。
伯淵娘哪能不生氣?斷定是有妖物壞人姻緣,而我便是那個壞人姻緣的妖物,以至有了眼下我被千夫所指的場面。
夫人冷哼一聲,“果真這樹一看便曉得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怎麼長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這話我聽得不順耳,於是起了抓弄她的心思,我伸出一條腿往她腳下一絆,將她絆個趔趄,
沒想到她形象一失,竟是惱羞成怒,指着我的手氣得直髮抖,“沒錯沒錯,就是妖物,妖物,大師,大師……”
我詫異,還找來了幫手?
人羣給讓出一條道來,一個耷拉着黃道袍的老頭闊步而出,手持木劍,眉聚靈氣,一派道貌岸然。
我摸了摸下巴,並非個真仙人,但勉強能算是個半吊子。
半吊子走到人前,大家都客氣地讓出半圈,半吊子神情一肅木劍出鞘,在一衆無知人族小兒的驚呼下,把木劍揮得有模有樣,
我打了個哈欠,想到這幾日我懶得除去枯枝敗葉,此番恰好算是給我統共修修邊福,於是也沒想着如何抓弄抓弄他。
只是誰都沒想到,半吊子揮到一半,倏然丟開了木劍,雙腿一軟,四肢伏地朝我拜了拜,大呼,“此乃天降之仙樹也,”
衆人一愣一愣的,我也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