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24日,獅國魔都撐雨村。
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月。果然是山中歲月容易過。雖然這個地方沒有山。四周是一片平原。地上的土壤很鬆軟,一看就是河水入海時沖積的淤泥堆積而成。周圍有大片的林地,人煙稀少。
一條公路從樹林中穿過,再往前不遠就是海邊。亂石灘外,是一片泥濘的灘塗。極目遠望,天邊是一條黑線般的海堤。
藍霜的小屋就在樹林的旁邊。是一棟有着泥土顏色的牆,頂上覆蓋着茅草的棕色小屋。她在院子裡搭了一個竹子做成的涼亭。涼亭下有兩張木質的躺椅。早晨和下午的時候躺在這裡,陽光剛好暖暖地曬在身上。
藍霜好像有整潔癖一樣。她總是會把垃圾打掃得乾乾淨淨,屋子裡各種東西都各歸其位,看上去一塵不染。就是平時要用的各種小東西,比如透明膠帶、剪刀和打火機之類,她都會分門別類地放在不同的抽屜裡,在抽屜上貼好標籤。可能是她做護士時養成的習慣。
陳風則剛好相反,他的東西總是隨手亂扔。好在藍霜從不抱怨。總是默默收拾乾淨。二人相安無事。
陳風覺得藍霜性格上簡直是個完美的賢妻。但除了一樁例外:她從不下廚。如果沒有陳風,她一定每天都是用泡麪打發自己。這倒不是因爲懶惰,而是因爲她受不了髒兮兮,亂糟糟而且潮溼的東西。而下廚用的原料則幾乎無一例外是這樣。
只好陳風下廚了。其實他很喜歡做飯菜。根據他們不成文的規定,他做飯菜,藍霜負責洗碗。其實她對油膩膩的剩菜碗也挺怵,但相比而言,更受不了它們臭烘烘地堆積在洗碗槽裡。
晚飯後,陳風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裡看電視,享受地聽着藍霜在廚房裡洗碗的聲音。這時候忽然傳來兩聲“叮咚”的門鈴聲。叫陳風小小地吃了一驚。吃驚是因爲他在這裡住了兩個月,還從來沒有聽到過門鈴的聲音。因爲這個地方非常偏僻,就是偶爾有人路過也不會上門。藍霜也沒有叫過任何朋友到這裡來。
陳風正要起身去開門,卻被藍霜按住了。藍霜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關掉了電視機,接着把客廳、餐廳和廚房的燈也全都關掉了。房間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充滿了壓抑的氣氛。
“你幹嘛?”陳風壓低了聲音問道。藍霜說:“小心,可能是‘絕’組織派來的人。”陳風頓時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已經在這裡平安地生活了兩個月,漸漸就忘記了危險。藍霜卻不一樣,她就像貓一樣。就算睡覺也會把一隻耳朵貼在地上,只要有有人走過,她就會被驚醒過來,緊張得像一隻全身的刺都豎起來的刺蝟。
兩人躡手躡腳走到門口。藍霜按下監視器,屏幕上出現一個穿着快遞員制服的人。那個人之前看見房間裡有燈光,但是又半天沒有人開門,已經有些不耐煩,又連續多按了好幾次。房間裡頓時叮咚叮咚地響個不停。
“你找誰?”藍霜在對講機裡問道。
“快遞!給黃小琪的,發貨人是‘易燃火山’。”
陳風才猛然想起,這是差不多兩週之前,在來福大廈和藍霜逛商場的時候,乘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給她買的生日禮物。黃小琪是他順手寫上的假名字。當時想給她一個驚喜,
就讓店裡快遞過來。正好是這天晚上該到。明天就是藍霜生日了。
“你把東西放門口就可以了走了。”藍霜冷靜地說道。
“您不能這樣啊!“快遞員大聲抗議,”要簽收的呀。“陳風拉拉藍霜的衣袖,輕聲說:“這是我叫的快遞,沒關係的。”藍霜大吃了一驚,說:“你叫了快遞?怎麼沒和我說過?“陳風感覺非常尷尬。因爲他的外部一切通信都被藍霜給掐斷,她對此非常小心,生怕有任何蛛絲馬跡泄漏她的行蹤。而陳風卻貿然地叫了快遞上門而沒有和她打招呼。雖然本意是想給她一個生日的驚喜,但是卻不小心從另一個方面觸犯了她的禁忌。
“你不是明天生日嗎?“陳風小聲說,“那天在來福大廈逛商場的時候,我給你買了一件生日禮物,特意叫他們今天晚上送過來的。沒和你說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你放心,我沒有留下真名。”
藍霜沒有說話。陳風很小心地去看她的反應,不知道她會不會憤怒他擅作主張的行爲。但是她卻出奇地平靜。示意陳風退到一邊,然後她再對講機上對外邊的快遞員說:“好,辛苦了,我把門打開。你送進來吧。”
門吱吱呀呀地開了。快遞員卻止步不前了,因爲裡邊一點燈光都沒有,漆黑一片。這像極了鬼片中的情節。但是剛剛對講機中又明明讓他進來。猶豫了片刻,快遞員小心第跨步進了門口,將頭探進來喊道:“人在哪裡?”話音還未落,感覺自己脖子下的頸動脈已經被人捏住。那手雖然用力不大,但是捏得恰到好處,在下巴兩側的脖子處輕輕用力。頓時這人感覺兩眼直冒金星。想要掙扎,卻使不出半點力氣。一陣昏眩之下,輕輕地往前倒去。
出手的是藍霜。見那人昏倒了,就將他拖進房間裡來,然後將門關上。陳風急忙說:“你反應過度了!這個真是我叫來的快遞!”藍霜從他手裡拿過盒子叫給陳風,說:“不許點燈,摸黑檢查一下東西是不是。”陳風摸黑撕開包裝,裡邊果然是一個紙的小禮盒。好不容打開盒子,摸了一下,一個冰涼光滑的手鐲,外邊鑲着金屬的雕花,一點都沒有錯。藍霜將這個快遞員的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麼可疑的東西。陳風正要去開燈,被藍霜阻止了。
“你是用信用卡買的?”藍霜忽然問。
“是用工資卡……”陳風忽然意識到不好。他雖然在店裡買東西的時候沒有留下真名,但是工資卡聯繫着銀行賬戶,卻清清楚楚地指向他明確的身份。“你是說‘絕’組織可能根據我的工資卡賬號找到我們?”
“我不知道。”藍霜連連搖頭,“但是他們真的神通廣大。等十五分鐘。”藍霜壓低聲音說完,然後就坐在黑暗裡,屏息靜聽。
陳風也只好呆坐在黑暗裡。這時候只有窗簾的縫隙中透出一點窗外的月亮和星星的微光。窗外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蟋蟀和蟈蟈的叫聲,彷彿還在留戀這個逝去的盛夏的美好。銀行的賬戶是非常機密的信息,理論上除了銀行的內部人士或者警察,應該沒人能從他的刷卡記錄中找到他的線索。但是如果”絕“這個組織真的是神通廣大無孔不入的話,那真的是什麼都很難說了。陳風隱隱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傻事。
靜靜地坐了許久,沒有什麼怪異的動靜。藍霜鬆了一口氣,將燈打開。這時候快遞員還昏倒在地板上。
“他怎麼辦?”陳風覺得這是個大麻煩。
“他沒事。“藍霜說,”我們把他運到遠處路邊去,還有他的車。”
“如果他報警怎麼辦?”
“沒事的。他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都沒辦法證明自己昏倒過,更別說證明和我們有關。”
“好主意。”
陳風走過去想把對方扶起來背到自己身上。這時候藍霜背對着窗口。陳風往前看到她窗外遠處黑暗樹林中,有微弱的火光一閃。就像有人旋轉打火機的燧石想點燃打火機,但是卻沒有點燃。但他體內的長生丹頓時被點燃了。
雖然一切只發生在不到零點幾秒的瞬間,但經過這兩個月的訓練,只要在視野中看到任何可能的危險,就點燃長生丹已經變成了陳風的一種本能。那林中微弱的火光中,他已看到一個物體的黑暗急速閃過,正在飛來。
那是一顆子彈!
大約零點五秒之後,窗上兩塊窗簾之間的間隙處的玻璃破了一個小洞。陳風已經飛速起身,跑到了藍霜和窗口之間的側面。但這時,子彈離藍霜的後腦已經不到一米了。
怎麼辦?怎麼辦!陳風感覺體內的長生丹正在加速燃燒。以前從來都沒有這麼猛烈。時間空前地變慢了,全世界都靜止了下來,鴉雀無聲。他能看到空中的子彈在緩緩地旋轉。
只有手可以夠得着了。 一把抓過去,把空中的子彈抓下來吧。
其實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顆子顆的速度至少一千米每秒,足以擊穿牆壁。他的身體雖然經過了長生丹的加強,終究也只不過是血肉之軀而已。但這樣一把抓去,雖然不能讓子彈停下來,說不定可以改變子彈的飛行方向。至於會不會把手掌打個粉碎,他早就顧不上了。
他只覺得手心一陣劇痛,那顆熾熱的子彈就在他掌心旋轉。就像一條亂竄的蛇,撕開了他的皮和肉,直鑽入他的兩根掌骨之間,兀自像一個砂輪一樣旋轉個不停。好像要把他的手掌磨出一個大洞。
這時他卻分明地感覺到他體內的長生丹中,有另一種他沒有使用過的力量啓動了。他覺得自己和黑客帝國裡的尼奧一樣,只要用意念就可以把子彈停下來。
那意念的力量就像是從他腦中伸出來的無形的觸手一樣,把那顆子彈纏住了,越纏越緊。
子彈停住了。剛好卡在他的兩根掌根之間,血流如注,他感覺他自己的手掌被撐大了不少。而且用丹氣使用過度,體溫急劇身高。
藍霜已經反應過來,回頭順勢將陳風撥開,左手掌心忽然伸出一線奇怪的銀光,猶如一把利劍火速從手中延伸,刺穿玻璃窗直往數百米之外。只聽遠處的寂靜的樹林裡傳來一聲慘叫,接着是一個人從樹上墜地的聲音。陳風正奇怪藍霜使用了什麼武器,卻發現她手中的銀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藍霜迅速拉上窗簾,和陳風一起匍匐在地上。